闻言，江培盛收回了自己落在顾锦身上的目光，落后一步，守在顾锦身后。
穆怀锦的目光越过顾锦落在了江培盛身上，神色尤为冰冷。
这一刻，顾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干净了衣服，丢入了寒冰腊月结了冰的湖中，浑身上下除了冷，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却见顾锦往后一步，竟是挡了穆怀锦的视线，而后才笑着同穆怀锦说道：“摄政王，长公主府的侍卫在此之前，并未曾开罪摄政王吧？您又何必这般针对？”
她不知穆怀锦为何对江培盛抱有敌意。
可江培盛毕竟是她手底下的人，且一直以来也算忠心耿耿。
对于穆怀锦的迁怒，她自然不满。
穆怀锦闻言，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落在了顾锦身上。
他眼中还带着未竟的冰冷，声音冷如霜雪：“本王待人，一向如此。”
江培盛于顾锦身后站着，一颗冰封心脏骤然掀起滔天巨浪。
他抿唇看着顾锦单薄的后背，看她挡在自己面前，一张脸上阴婺一闪而过，终又重归落寞。
心中寂寂地开出一朵花来，却又慢慢凋零。
他配不上。
顾锦对上穆怀锦的视线，眼底笑意加重：“摄政王，如今你是在长公主府，戾气可以淡一些。不如我们两个来谈一笔交易？”
“我日后可以帮摄政王寻一门亲事，保证让摄政王满意。作为交换，摄政王将魔教密卷送我如何？”她眼底都是笑意，似乎对这件事势在必得。
穆怀锦眼底更冷，似有层层霜雪覆盖：“可以倒是可以，长公主怎知那一门亲事，适不适合本王？”
他一向平静，这会儿，却也觉得心里翻涌着不知从哪而来的怒意。
“我不知，但是，我可以帮摄政王选。”顾锦眉眼含笑，如同三月春桃初初绽放，“京中贵女小姐，京外才女佳人，无论摄政王喜欢上谁，我都愿替摄政王说和。”
“不过，这件事也要以一年为期。”
“我虽不介意旁人地位比我高，可我怕摄政王日后的王妃不自在。”
穆怀锦抿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痕。
他手中还拿着顾锦曾经赠给他的那两个手炉，这会儿握得再紧，却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只有彻骨的寒意。
今日一早，他见着摆在案上的两个手炉，便暂且不处理公文，而是拿了来，怕顾锦觉得冷。
却见着顾锦同他人言笑晏晏。
如今听顾锦说了这样的话，更是让他平添三分郁气。
“长公主当真是大手笔。”他怒极，竟是勾唇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带着苦泛着冷，让人见之不由心底生寒。他将手中手炉塞给顾锦一个，才说道，“那便请长公主不要忘了。若是一年以后长公主不愿离府，本王便是三妻四妾，也会个个在长公主头顶。”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顾锦瞧见手里多出来的手炉，倒是愣怔了一下。她将先前自己捧着的那个手炉塞给了江培盛，才疑惑说道：“江侍卫，你说这穆怀锦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的？”
江培盛手中猛地被塞了个暖炉，滚烫热意几乎要将他冰冷的手心烫伤。
他有些不大自在，又往后退了一步，方才说道：“占有欲。”
“他又不喜欢我，他来的哪门子占有欲？”顾锦闻言，脸上带上三分讶异。
江培盛为难低头，不知当不当讲。
他看得分明，穆怀锦是对顾锦有好感的。这一点，大概穆怀锦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可看着顾锦的模样，江培盛还是忍不住说道：“喜欢的。”
他一句话，却见顾锦骤然回头，目光扫向了他。
江培盛心脏骤然一缩，就听顾锦说道：“江侍卫说的是穆怀锦，还是说的江侍卫自己？”
闻言，江培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人揪了起来。他抿唇苦笑，许久才说了一句：“长公主殿下，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顾锦微叹一口气。
今日她回来，刻意没带竹心。
为着就是此刻。
她想跟江培盛说明白。
穆怀锦不可能喜欢她，她心中清楚。
江培盛喜欢之前的顾锦，她心中也清楚。
“江侍卫当知，我不是以前的顾锦。”顾锦眸中严肃，语气冷淡，一身衣袍被寒风吹得烈烈，“以前的顾锦，已经死在了湖水里，死在了还喜欢楚服楚公子的时候。”
“江侍卫喜欢的大概是以前的顾锦，可我并不是。”她知江培盛话少嘴紧，大概不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便干脆将一切都说得明白，“以前的顾锦不需要这份喜欢，我更不需要。”
“我需要的，是一把能为我披荆斩棘，无可阻挡的利剑。”她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说道，“若是江侍卫做不到，我大可以换个人选。”
闻言，江培盛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属下可以。”
“日后，属下便是长公主的一把剑。”他神色冰冷，方才那些痛苦脆弱，似乎已经完全被收敛净。
往后他无坚不摧，再也无半分弱点。
剑是不需要自己的情绪的。
剑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当斩便斩，当杀便杀。
顾锦闻言，却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听江培盛的话，她便知晓自己方才说的话，江培盛大概率没听进去。
或者说，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不过，这样也好。
顾锦是无法割舍江培盛的。
倒不是多喜欢江培盛，着实是江培盛其人，实在是太适合做一柄利刃。
原文中，江培盛才是真的天下第一高手。便是陆平生身为魔教教主，比之江培盛，却是也差了三分。若不是后来他因故转而喜欢上了楚甜，顾锦最后也不会死。
这样的一个人才，顾锦自然无法割舍。
她从不屑于做利用旁人感情的事情。
江培盛如今对她这个态度，也不过是因为江培盛喜欢原文的顾锦而已。
只能日后让江培盛慢慢明白了。
“走吧，入宫。”顾锦给江培盛了一炷香的时间。等一炷香过后，她才说了一句。
二人出府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宫中驶去。
马蹄踏碎地上的冰碴子，似是踏碎了某个人的心。
顾瑜还在处理折子，便听小四子说顾锦进宫了，一双猫儿眼登时亮了起来。
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哼，现在知道进宫了，昨日里害人操心的时候，也未见她入宫报个平安。朕这个皇长姐，着实叫人不省心。”
他语气娇纵，却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哪里还有昨日里那冷厉对待孙广汉的样子？
小四子闻言，也是一唱一和的帮腔：“是，长公主着实是不省心。等长公主来了，皇上你好好地说上长公主几句。”
听小四子这么说，顾瑜一双猫儿眼瞪大了，大声怒斥道：“你这奴才，谁让你说我皇长姐了？”
听出顾瑜的怒意，小四子缩了缩脖子。他刚想替自己狡辩几句，便听到了顾锦的声音。
“怎么了？”顾锦走了进来，脱去身上斗篷递给了江培盛，这才眉眼含笑，坐在了顾瑜对面。
“没……”顾瑜警告似得看了小四子一眼，才笑着同顾锦说道，“长姐，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要检查我这几日批阅奏折的情况？”
说着，他便将一沓自己批好的折子往顾锦手里递。
顾锦摇了摇头，将折子推开：“不是。不必让我看这个，我也看不懂。”
她并不妄自尊大，处理这些，比之顾瑜，她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
顾锦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对于折子上的内容，她有一点大致猜测。
无外乎是如今墨昭各地事宜。
除此以外，大概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朝中官员众多，自然也是拉帮结派，折子中也会有所体现。
顾瑜和穆怀锦处理折子的时候，不仅要考量折子上的事情，更多还要考量不同官员之间的关系，着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长公主该左右，能左右的。
顾瑜见顾锦推开奏折，一双漂亮的猫儿眼里写满了疑惑：“那长姐是为了……”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宫库中似乎是有一册魔教密卷。我是为着魔教密卷来的。”顾锦笑了笑。
虽说都是先皇遗物，可那毕竟是先皇留给顾瑜的东西。
她自然是要先问过顾瑜的。
顾瑜闻言，皱了皱眉，一双猫儿眼里满是忐忑，似乎是怕顾锦生气：“倒不是我不想给长姐，只是宫库的事情，一直是叔父在管。我会同意，倒是不知道叔父会不会同意。”
顾锦闻言，倒是展颜笑了：“这事我已经同穆怀锦说过了，他同意了。”
顾瑜这才放心点头：“那便好。小四子，你派人去找宫库总管，让他带着皇长姐去取那魔教密卷，以防皇长姐找不到。”
待顾锦随着宫库离开，小四子却在顾瑜桌前探头探脑的，似乎有话要说。
顾瑜见不得他这幅样子，皱眉问道：“怎么了？”
就听小四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您当真要把魔教密卷给长公主殿下啊？”
穆怀锦：我气死了我气死了我气死了！
今天的顾锦也是亲手掐桃花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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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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