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广汉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额头骤然布满了冷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忐忑不安，许久才说道：“是……微臣知道了。”
“微臣日后定不会让小女说长公主半点不是。”
“知道了便好。”顾瑜收回了目光，身子坐直。姿态带着几分慵懒，“朕乏了，下去吧。”
孙广汉在地上叩了个头，才匆匆起身离开。
孙向嫦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便觉得心底还是格外惴惴不安。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却见孙广汉已经出来了。
“爹，怎么样？”孙向嫦急忙迎上去，关切问道。
“你是不是说了长公主的不是？”孙广汉未回答孙向嫦的问题，反而先问了一句。
他的表情极为严肃。
孙向嫦听到孙广汉的话，眉头蹙了起来，一双眼里也充满了委屈：“爹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信女儿了对不对？”
“你自己心里清楚。”孙广汉说了一句，心里也带了气。
他这会儿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太过莽撞了。
他虽然疼宠孙向嫦，却也不是无脑宠她的。如今想来，若不是顾瑜年纪还小，脾气也不如穆怀锦冷硬。
他今日冒冒失失来御书房质问顾瑜。单就这一点，头顶的这顶乌纱帽，想必就已经保不住了。
“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吧。如今皇上已经是不可能重新下令让你能入宫门，也只能这样了。”孙广汉越想越生气，冷冷说了一句，便上了马车。
孙向嫦呆愣原地，只觉寒风呼啸而过，带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点热度。
回到府上，穆怀锦却是很晚都没有睡着。
手上被纱布绑覆的地方似乎发着烫，让他怎么也睡不好。
穆怀锦躺了许久，却也是辗转难眠。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手心。
就见手心雪白的绷带绑成了一只蝴蝶的形状，在清冷的月光下，却是难得的有了几分翩翩欲飞之感。
翌日一早，宋玉便见穆怀锦顶着眼下两片青黑出了房门。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将手中红色漆木食盒递了上去：“王爷，先用早膳吧。”
“长公主呢？”穆怀锦一路到了书房，才将食盒打开。那鸡汤也不知道熬了多久，显得格外浓稠，鸡汤上的油却是都被人撇去了，只剩下青葱末落在鸡汤表面，让人食指大动。
鸡汤旁边放着一碟被撕碎成米粒大小的饼，另外还放了一小碗底的辣椒油。
穆怀锦问了一句，才不紧不慢地将饼粒丢入了鸡汤里，又倒了辣椒油进去，慢慢用勺子翻搅，低头尝了一口。
那辣椒油只香不辣，食物的香气在他口中漫溢，难得的让穆怀锦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宋玉闻言，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摸了摸鼻子：“长公主今日回府了。”
“回府？”穆怀锦似是愣怔了一下，才想起宋玉说的大概是长公主府，脸上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他抿唇不语，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鸡汤。
那鸡汤色泽偏白，格外浓香。上面落了青葱与红油，还有被烙得金黄的饼粒，让人食指大动。
可穆怀锦用勺子翻搅着碗中鸡汤，却是难得的有了几分食不下咽之感：“她还说什么了吗？”
宋玉虽然不怎么敏感，这会儿也觉察到穆怀锦怕是有几分不悦，犹豫了一下，才同穆怀锦说道：“长公主出门前说了，万望王爷好好用早膳。”
其实顾锦出门的早，连宋玉都未能见到她。
可这话是顾锦先前说过的，大概，也算不得他说谎吧？
“嗯。”穆怀锦闻言，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便不再说话了，只一味低头用膳。
等宋玉去收碗筷的时候，却见穆怀锦难得的将食盒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长公主府。
顾锦入了府门，便有人迎了上来，正是府上的张管事。
“见过长公主。”张管事见着顾锦，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嗯。”顾锦神色淡淡，微微点头，“陆平生住在哪里？”
“回长公主的话，江侍卫将他带回来以后，便送到了府北的那个小院中了。长公主是要见见他么？”
“嗯。”顾锦应了一声，抬脚便往陆平生院里走。
到了陆平生房里，顾锦便见陆平生只着中衣坐在床上。见着顾锦过来，他也是一动不动，反而挑眉笑道：“长公主倒是聪颖，派你手下将我衣衫弄脏，我便走不了了。日后也只能做你长公主的面首了。”
这般说着，他还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半张脸，显得越发柔弱不堪：“所以，长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将我纳入府中。”
江培盛跟在顾锦身后，目光一直落在顾锦身旁。闻言抬头看向陆平生，一双眼中尽是彻骨冷意，似乎陆平生再说一句胡话，他便要将陆平生斩于剑下。
“陆平生，今日本宫来，是想同你做个交易。”顾锦并不被陆平生的话影响，施施然坐在太师椅上，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说道，“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什么交易？”陆平生见顾锦不理他，顿觉无趣。收回了目光，身子往后靠过去，姿态闲适，仿若在自己家中一样。
如今陆平生的房里连个炭盆也无，便是顾锦已经穿了好几层，却也还是觉得冷。
可陆平生穿着一身中衣，斜倚在床上，姿态闲适自在，像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冷意。
“本宫想向教主要一个人。”顾锦勾唇一笑。
她的唇妆格外艳丽，如此勾唇一笑，便更是显得她整个人如一支艳艳盛开的红梅，似是让这一间屋子都被点亮了。
“若是要我的话，你不必说，我也双手奉上。” 陆平生也笑了，他眉眼微弯，一双眼中流光溢彩，端的是无比深情，“可若是长公主问我要别人的话，我就要考虑考虑了。”
“本宫要教主前些日子买下的那个厨子。”顾锦没和他打花腔的兴趣，直言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长公主怎么知道，我买下了一个厨子？”陆平生眼中半点意外也无，似乎单纯只是好奇这件事。
“教主不必过问，本宫倒是可以说说，本宫能给教主什么。”顾锦在桌面上不断敲打的手指顿住，眸光在陆平生身上扫了一眼，才含笑说道，“陆教主不是一直在找魔教密卷么？作为交换，本宫可以帮教主说服摄政王和皇上，让他们将密卷拿出来，赠给教主。”
闻言，陆平生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他手指扣在自己膝盖上，轻声说道：“长公主倒是聪颖，不过，若是长公主愿意嫁予我的话，我可以不必要魔教密卷。而且，整个魔教都是你的，莫要说是一个厨子。”
顾锦扣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收拢。
她是不信一见钟情的。
她更不信陆平生这样的人，能对她一见钟情。
“多谢教主愿意割爱。不过，教主还是莫要说这样的话了，本宫不可能嫁给江湖人士。”顾锦站起身来转身要出去，走到半路，才微微偏头。
她的目光仿佛是落在虚空，什么都没有看一样，声音也是浅浅淡淡，并无半点起伏：“莫说本宫如今已经入了摄政王府，就是本宫没有入摄政王府，也断不会有嫁给其他人的份。”
“除非那个人，愿意入赘长公主府。”顾锦展颜一笑，面上尽是风华，“教主，你可明白？”
顾锦走了一会儿，陆平生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低头把玩着昨日里顾锦落下的银铃铛，铃铛在他指尖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是某个人不可明说的心思。
“入赘么？”他声音低哑，似乎是笑着说了一句，“你怎知我会不会介意呢。”
只是这声终究太低，还是被埋没在了风声里。
回去路上，江培盛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长公主，您当真要将那魔教密卷给那陆平生么？”
他想问的本不是这个。
可若是让顾锦知道了自己对她的心思……
怕是顾锦顷刻会把他赶出府去。
却见顾锦竟是回头看向了他。
那双凤眸同他的目光对上，竟然像是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当然是真的。”
“他来寻魔教密卷，若是得不到，他便会一直留在京中。”顾锦勾唇，唇角带着几分笑，“你要知道，陆平生在京中，其他正道门派也会留意陆平生的动向。京中聚集太多江湖人士，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倒不如她做个顺水人情，将魔教密卷送给陆平生。
还能从陆平生手里换个厨子，不算是亏本买卖。
“是属下愚钝。”江培盛闻言，躬身欲对顾锦行礼，却见顾锦已是抬起了他的手，眼中笑意加重，“你是我的贴身侍卫，大可不必如此见外。日后若是遇到你看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
她眉眼含笑。
江培盛却是不由得退了一步，才躬身同顾锦说道：“是。”
顾锦还要说什么，微微一偏头，却是见着一个不可能出现在长公主府的人：“穆怀锦？你怎么来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穆怀锦急了！！
陆平生『慢悠悠躺到床上』：公主，我不干净了，你得娶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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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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