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离嗤笑道：“慕少当真是瞧得起我。”
她语调上扬，慵懒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慕修然坐在椅子上，泰然、镇静，又十分冷漠。
“裴小姐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裴家存在的价值。”
裴离抬眼，星光落了眼眸，银粉有些刺目，但并不是讨厌的颜色。
“你选择我，是因为担心我伤害裴皎皎，还是想要巩固自己在慕家的地位？”
慕修然靠在长椅上，与她的眼里落入同一个月亮。
“答案重要吗？”他语态平静道，“与我合作，对我们来说是双赢的局面。”
他通过利用她来巩固地位，而裴离则可以通过慕修然更快的得到裴家。
确实是双赢的买卖。
裴离嘴角噙笑，伸开手想攥住一束银光，结果只抓住一片虚无的风。
她松开手指，任由手臂落了下去，手腕上的一抹赤红，偏偏落入那人沉寂的眸中。
“慕修然，有没有说过你挺讨人厌的？”
慕修然眼神闪了闪，将目光移开。
“或许吧，但敢当面说出来，你是第一个。”
“是吗？真可惜，那些人可真没眼光。”裴离感受着四野的风，玩笑着感叹。
或许是夜色沉沉，让敏感的人得到短暂放松，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帮我？”
副会厅荒唐的一幕，有太多的看客见证她的疯狂。
如果慕修然没有制止，那酒杯的碎片便会刺穿裴离的人生。
裴家不会选择一个人人皆知的疯子作为棋子，一旦失去价值，她会被裴家弃之如敝履，再没有和裴皎皎竞争的资格。
慕修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她也并不相信他帮她是出于好心。
“裴离，永远不要对任何人心怀期待，没有人会爱你。”
他所作出的所有行为都是以利为先，这是他从小便被教导的戒条，不会被轻易更改。
裴离眼底的冷霜结了又化，化了又结，然后赤身**任由风雪将她淹没。
“我可没期待你帮我是因为爱上我，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她声色清冷，连带着眉宇都染着夜的凉薄。
慕修然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沉寂又窒息，明明没有滔天巨浪，蔓延的湖水却能让人溺死在其中。
“不只是我，裴离你还没看清吗，凭你自己，这个圈子永远不会接纳你，也不会有人爱你。”
平淡的口吻，无所谓的态度，慕修然选择往她胸口最痛处狠狠捅上一刀。然后剖开她的心脏，将血淋淋地真相摆在她面前。
没人会爱她，她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人，纵然拼尽全力，依旧是个无人在意的小丑。
慕修然的话深深刺痛了裴离那根脆弱又敏感的神经，以至于被逼到角落里的困兽露出锋利的爪牙，不顾一切的向他冲来。
“慕少看得可真清楚。那你呢？你费尽一切努力维持的荣耀，在慕应庭出生的那一刻，是否也觉得像个笑话。”她眸色尖锐，狠狠地将对方给予的伤害全部还回去。
慕修然的母亲并不是现在的慕母，他的母亲杨女士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而在慕修然十八岁已经具备接手慕家资格的前夕，他的父亲将慕应庭和他妈妈接回了慕家。
他和慕应庭相差八岁，可慕修然的母亲是在他十岁那年去世的，这其中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慕应庭的存在是慕父不忠于他母亲的证明，可他却大张旗鼓地把慕应庭接回了家。不仅是对他母亲的侮辱，更是堂而皇之地告诉众人，慕修然的掌舵人身份并非既定不变的事实。
所以说啊，慕修然那看似风光的外表，内里是和她一般无二的寂寥悲惨。
“我这个人亲缘浅薄，无父无母活该无人疼爱。可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身为慕家嫡长子，亲生父亲又将你珍视几分？你在那个家里，感受到一分家中温暖，得到你所说的‘爱’了吗？”
裴离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慕修然的下颚，温柔的像是贴心的妻子。
“我们是一样的，可我已经不对那些人抱有期待。”她惋惜却又满是恶意地嘲讽道，“可你不一样，我的慕少爷，你依旧对那些虚伪苍白的情感怀有期待，所以你才会爱上裴皎皎，并妄图通过她获得更多的……‘爱’。”
最后一个字，裴离故意拉长，语气缠绵又带着恶意的轻嘲。
“你说我得不到爱，可我们是一样的。”
裴离一句句，也尽数往对方的痛处刺去，既然要疼，就都一起疼吧，共赴地狱的路，她总要拉一个人垫底。
前世慕修然恨她伤害裴皎皎，穷追不舍就为了送她去死，今世她同样没打算放过慕修然，那时的痛与恨今世都要有个了结。
清冷的光打在两人身上，就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裴离像是雪里绽放的玫瑰，与他一身黑色西装正襟危坐截然不同。
他侧身低头，落进她眼底的颜色，又惊异于它的艳丽，明明一身积雪，玫瑰却摇曳在冰天雪地里，孤傲又华美异常。
心脏仿佛被蚂蚁撞了一下，不是很大的力气，若有若无的感觉，让心尖发痒。
一股不可名状的复杂心绪，连带着思绪都有些混乱，他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可又单纯的享受着份安宁。
裴离：“爱上裴皎皎并不会让你得到你所追求的‘爱’，她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慕修然觉得好笑：“那个人同样不会是你。”
裴离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头抵在他的耳畔，轻声道：“要和我玩一场游戏吗？或者说是一个赌约。”
慕修然勾起唇角，他仍旧记得裴离与他的赌约，如今还没实现，又要加上一条。
“什么游戏？”
裴离笑的玩味，眼尾恰到好处的一抹嫣红，更添了妩媚动人，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她的手臂攀在他的脖颈，身体倾斜，几乎要投进他的怀里。
“爱情游戏，看我们两个谁先爱上对方。”
慕修然轻揽住那不堪一握的腰，防止裴离重心不稳摔到地上。
“这样的游戏不适合你我。”
爱情对他们两个而言实在可笑，利益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裴离却与他的想法截然不同，甚至饶有兴味，毕竟她与慕修然本就不是和谐相处的关系。
她恨慕修然，慕修然厌恶她，但他却又不可抑制地爱着裴皎皎，一个她恨透的人。
如果有这么一场机会，可以让他们彼此折磨，各自痛苦，又纠缠不清，这该多么有趣。
这样的故事才算足够精彩不是吗？
裴离的唇角浮起微笑，眼里却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话别说的太满，这场游戏的赌注我还没说出来，你又何必那么早的否定。”
慕修然缓声道：“赌注是什么？”
裴离似笑非笑，道：“这场游戏如果我赢了，你要满足我三个条件，如果我输了，我会帮你把慕应庭带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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