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摔倒地上,楚楚的身子一瞬间不听使唤,大有狠扑于地的势头。
但一只与她相牵,温热的手握紧了她,将她捞了起来。
楚楚想象的摔倒并没到来。意料之外又好似猜到了,她没有太过吃惊,靠在唐珂单薄却硬朗的身躯上,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和唐珂在一块的时候,她总是很安心。
“还是如此不小心。”唐珂扶着她在一旁略平整的石头上坐这,他蹲下,顺手把楚楚左脚的鞋褪下,两只手按着她脚腕。
“疼、疼疼疼!”楚楚吱哇乱叫,唐珂不理她,稍用力些不让她缩回脚去,“忍着吧。”直到确定骨头没事,是崴了脚,他才松手。
天色渐沉,目之所及许多枯枝上覆薄雪,冷清清的光落在唐珂面上,他面上没有笑,眉心微敛,瞧着很是严肃。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一点都不心疼我,连一句安慰都没有,还凶巴巴的,可真是……”楚楚撇着嘴,小声说着。
周围寂静的很,唐珂岂会听不见。
他一愣,掀起眼帘看向楚楚,见她眉眼低垂,竟破天荒从她脸上看出几分伤感来。
他忽而心中一涩,“瞎想什么呢?”抬手又去揉了一把她的头,添了句,“……还很疼么?”
“嗯……也还好吧。”楚楚语气软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后,有些难为情,没抬头看他,只顾着催着,“走吧走吧,后面没人追来了,咱们回家。”
唐珂起身扶着楚楚,两人坐着牛车回村,一路颠簸。
……
日落西山之前,遍地洒金,没了阳光,冷风吹进骨子里。这个时辰的村里,大伙吃过饭早早歇了。
唐珂背着楚楚,送她回家。
冷风吹过,楚楚打了个激灵,下意识靠在唐珂肩膀上。靠得太近,她能闻到唐珂身上的味道,干净的皂角味道。
唐珂背过她好多次,尤其是在他去书院前。楚楚是个闹腾孩子,爬树下河捉泥鳅,少不了磕磕碰碰,瑶娘不愿意看妹妹,楚楚总呆在唐家,唐珂看着她。
她在外玩疯了,总是不想回家。唐珂为了早些将她送回去,只好忍着将她背回去。
直到两人大了,这样亲密的举止被人看到是要说闲话的,在外人面前才注意些。
“唐珂……”
“怎么了?”
楚楚一向直言直语,此刻却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没事。”他要是娶了心上人,还会同她一起玩,对她这么好吗?
从前江母对着楚楚说过许多,他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幼时那般玩闹了。楚楚一直不明白,他们是对方最重要的玩伴,为何会变?
可当江瑶娘出嫁后难回一次灵木村,唐珂有了心上人时,酸涩的味道在楚楚心头不断蔓延,她吃味于不再能和江瑶娘长久共处,也难过在唐珂也即将会有更亲近的人。
“你今日为何说我是你妹妹?”楚楚问。
清浅的呼吸落在他脖颈处,带来一丝痒意。唐珂稳稳拖住楚楚的腿,步伐略慢了些,“相识十年,你对我而言,与亲人无异。”
楚楚身子放松,依赖地懒洋洋趴在唐珂肩膀上,没察觉到背着她的人全身的僵硬,只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句话。
是亲人,那这么说来,即使以后他娶了妻,他依然会待她很好,冬日送她归家,偷偷带她去镇上玩。
也还好吧,她稍微高兴了一些,可还是感觉差些什么,像是暖融融的春日缺了娇妍绽于路旁的野花,村头的玉兰没了沁人的清香。
但那时的楚楚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想。
她只道:“是你说的,不许变哦。”
“嗯。”唐珂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他在心头默念,不会,永远不会变。
……
今日两人归家得尚早,唐珂将崴了脚的楚楚送回江家才离开,楚楚小时候皮惯了,时常受伤。
江母揉着楚楚的脚踝,若是从前,怕痛的楚楚定要吱哇乱叫,并且还会絮絮叨叨地说今日出去遇到了什么新鲜事,嘴里也少不了提唐珂。
而今日的楚楚一言不发,斜斜歪靠着小几,用手支着下巴,软乎乎的小脸神情空空,眼神迷茫。
江母用布将楚楚的脚缠了几圈,放下裙角,问:“怎么了楚楚,今日遇到了什么事?”
楚楚回神,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说:“娘,爹,我回屋去了,”说罢,她起身,一瘸一拐地回了西屋。
江父大刀阔斧地坐在小木凳上,正弯腰清理着从山上带回来的贵重药材,生怕坏了一点根须丢了钱。
他人高马大,纵是迟钝也意识到女儿的反常,“楚楚娘,孩儿这是咋了?”
江母起身,收拾着小几上的药草,闻言没好气地说:“闺女大了,要留不住了。”
……
“楚楚她娘,闺女大了,总归是留不住的。”
说话的人坐在江家堂屋里,是一位胖乎乎妇人,生得一双弯弯眼,天生一副笑模样,总穿一身石榴红团纹衣裳,坐在谁家都是喜气一团。
此人正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丁媒婆,能说会道,又促成了不少好姻缘,不拉缺德的亲事,她自己又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因此是出了名的好名声,但凡谁家有个适婚的儿郎、闺女,看见她上门都是乐的。
江父江母坐在上首,江父早已被江母勒令不要说话,江母沉思着,因此两人都没声。
“冯家的儿子虽比楚楚大了些,但家里殷实,有十几亩良田,又是个老实软和的性子,就凭你家楚楚的泼辣,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丁媒婆苦口婆心地为男方家说话,江母听着只能在心里叹气。
这家条件是好,可是冯家儿子长得不算好。当媒婆的说的好听是软和性子,其实就是太过木讷平庸。家里十几亩良田确实富裕,在其他人家看来是门不错的婚事。
但江母知道楚楚绝不会点头答应的,毕竟珠玉在侧,凡石怎能相配?
她婉拒道:“瑶娘嫁了出去,还是劳累嫂子说的亲,如今我们两口身边只剩下一儿一女,儿子还小顽皮得很,就剩楚楚一个贴心的,我和她爹想再留她一段日子,这们亲事还是算了。”
丁媒婆知道是说不成了,这都是推脱的话,她道:“既然妹子这么说,我过会儿去趟冯家,好言好语地拒了就是了,定不会传出去一点风声去。”
得了江母的谢意后,丁媒婆又道:“但是妹子啊,楚楚的婚事也是时候相看起来了。你我皆是当母亲的人,我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思?若是闺女有个好归宿更好,但也要多准备些不是。”
这话说得极对,楚楚已经及笄,到了定亲出嫁的年纪,但唐珂要入京科考,即使是他愿意,唐家也不会让他在考试前分心,若是拖到年后,榜下捉婿毁亲另娶的也不是没有,况且两人如今还没有婚约。
令人愁得慌。
江母锁眉不展,丁媒婆觑着她神色,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楚楚这孩子招人疼,到谁家都是宝贝,委屈不着。再说,谁也不是为了旁人养女儿的不是?”
这话说得便太有针对了,江母心有不悦,即使私下都知道的事,说出来还是太过不妥。
一直闭嘴的江父却被激得拍了桌,江家和唐家关系是不错,他将女儿嫁过去也放心,但是人家没上门提亲,楚楚别的好人家也嫁的了。
他道:“那就这样!楚楚也到了说亲的年龄。”
江母沉默着没反驳。丁媒婆道:“我保媒你们还不放心吗?瑶娘的婚事也是我一手保的,中间哪个环节出岔子了?你们放心,楚楚这里,但凡是差一点的人家我都不会再来,必定给楚楚也找个稳妥的人家。”
“那就劳烦你了。”江母也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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