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相回至府中,唐夫人早已提前获悉消息,在府内焦灼地等候着。瞧见老爷满脸愁绪地跨门而入,她急忙迎上前去,问道:“老爷,太子可是出事了?”
唐相轻轻叹了口气,回应道:“太子被皇上罚闭门思过。”
唐夫人一听,满脸皆是焦急之色,赶忙说道:“怎会罚得如此之重?事情不是尚未调查清楚吗?”
唐相摇了摇头,沉默半晌,方道:“怕是皇上对太子,亦或是对老夫积怨已久。”
唐夫人顿时气恼道:“皇上真是忘记,当初他是何如坐稳这龙椅的。”接着又道:“太子性格敦厚,为人和善,行事虽不出挑,但也从未有过大过。平日里对皇上更是敬重有加,从未有过僭越之举。他这般性子,又怎会去争抢皇上的权力?偏皇上对他如此打压,实在是令人心寒。”
唐相一听唐夫人这话,脸色骤变,连忙厉声制止道:“夫人,慎言!此等话切不可再出口。如今局势微妙,稍有不慎,便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皇上的决策岂是我们可以妄议的?太子被罚,我们当思如何补救,而非抱怨指责。你且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莫要再提。”
唐夫人自知刚才话语不妥,当下抿紧嘴唇,不再言语。片刻后,她又满脸担忧地问道:“那念念在金陵可会受影响?”
唐相温声回应道:“我已派了人去金陵将她接回。如今这般局势,她留在我们身边方为稳妥。”
听闻女儿即将回来,唐夫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嗔怪道:“老爷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妾身也好提前让人把瑶光苑打扫一番。”
唐相轻轻笑道:“最近朝中事务繁多,给忙忘了。”稍作停顿,他又道:“等太子这次危机过去,就把念念的亲事给定下来,夫人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为念念把关。”
唐夫人笑着应下,随后退了出去,安排下人前往瑶光苑打扫,满心期待着女儿的归来。
翌日,唐念在早膳过后,便携丫鬟前往唐宅。同时,也派人去了隔壁,告知李淮清自己今日有事,若回来早的话,便去找他。
兴许是太子被罚的消息尚未迅速传开,唐族长也并未收到京城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来。由于上次唐念在书房的那一番话,唐族长对唐念多了几分重视。猜测唐念是因为自小在堂弟的怀里长大,耳濡目染,虽性子骄纵,却也遗传了堂弟的聪明与机警。
唐族长便问唐念道:“念念,为何你突然问起朝里之事?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
唐念身边无人可商量,又觉堂伯府并非外人,于是便道:“堂伯也知晓皇上这两年来对太子心存不满。上次族里堂哥的事,或许是被有心人利用,欲借此机会打压太子。虽说此事已然处理妥当,但谁又能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后手呢?毕竟对方一旦起了这般心思,定会想方设法陷害太子。我这两日心中颇不宁静,故而好奇一问。”
唐族长听了唐念这番话,心中对唐念更是高看一眼。这般见识,绝非普通闺阁女子所能拥有。
对于太子之事,他虽身处金陵,然而太子妃乃是他的堂侄女。他们这些族人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对东宫之事,他自然时刻关注着。也知晓这两年来康王实力渐长,已然成为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
太子不过是占了嫡长子的优势罢了。若不是皇上早年一心为这个儿子谋划,给太子寻了个强有力的岳家,那朝中局势究竟如何还真难以预料。康王出身自然不低,乃贤妃之子。贤妃出身将门,其父掌握着大周不少兵权。且这康王行事之能力与魄力远超太子。倘若皇上果真有意更换太子,那情况着实不妙。想到这些,唐族长不免心生忧虑。
唐念见堂伯一脸凝重,便问道:“堂伯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唐族长自然不会与唐念商议这些事情,便宽慰唐念道:“念念无需担心,你许是离开父母身边久了,心中挂念他们,才会如此不安。你父亲向来深谋远虑,走一步能看十步。即便太子有什么变故,以他的谋略和手段,也定能妥善处理。你只管放宽心,切莫过度担忧。”
唐族长看着唐念,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切:“念念,你如今已然长大,懂得替父母担忧了,堂伯为你感到骄傲。”
唐念听了唐族长的话,脸颊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堂伯谬赞了,念念也是关心则乱,既然堂伯这样说,那念念就暂放宽心。”
唐族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就在这里用膳吧,你伯母已经去安排了,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菜肴。”
唐念微笑着应下。
待用过膳后,唐念正准备离去之际,之前闹出人命的那位族堂哥的妻子带着孩子前来,向唐念表达谢意。
正如唐念先前提议的那样,族堂哥怀着诚意前往身故之人的家中跪求原谅。第一次去的时候,对方对族堂哥自然是没有半分好脸色,甚至恶语相向,又是驱赶又是责骂。然而,族堂哥并未放弃,连续多次前往,终于让对方看到了他诚意。最后,在村长以及众多村民的见证下,族堂哥主动写下誓书,承诺要替亡者的父母养老送终,并对其妻子和孩子也郑重承诺会尽到照顾之责,确保他们生活无忧。如此这般,双方才达成和解。
和解之后,族堂哥拿着亡者家属的原谅书前往官府自首。本来官府是打算判族堂哥无罪的,但是唐相想要以此来告诫族人,于是官府便判定族堂哥因一时疏忽而造成人员伤亡,判处了一年的牢狱之刑。
这一番忙碌下来,待唐念从唐宅离开之时,已然到了申时。一路奔波,等到家时,已至酉时。唐念此时也有几分疲惫之感,全然没了心思再去隔壁找李淮清。
李淮清在府中翘首以盼,苦苦等待了唐念整整一日,却始终未能见到唐念的身影。那种感觉,真真切切地让他体会到了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心中很想派青玄去隔壁打听唐念的情况,可又想到若是如此,唐念到时肯定会笑话他。于是,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思念,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反正明日唐念便会前来,忍一日而已。这般想着,才让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唐念用过晚膳后,早早地沐浴完毕上了床。许是心中怀着几分担忧,一时之间竟没了睡意,辗转反侧之际,从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敲门声响了起来。守在外侧的云雀起身打开门,只见锦书脸上带着几分急迫之色,云雀忙问道:“锦书姐姐,怎么了?”
锦书问道:“小姐睡了吗?”
唐念听到说话声,便朝门口喊道:“都进来吧。”
锦书进入内室,微微向小姐福了福身,禀告道:“小姐,老爷派了人过来,要接您回京。”
唐念顿时惊坐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府里出事了?”
锦书摇了摇头,道:“护卫没有明说,但看侍卫神色似是有些着急。小姐,我们是明日一早回京还是?”
唐念思忖了一会儿,便道:“今晚就回京。你们现在就安排收拾,把贵重物品带上就好,其它不重要的就别管了。”
锦书点了点头,退下安排去了。
云雀伺候小姐穿衣梳妆后,忽然想到隔壁的李淮清,便问道:“小姐,要不要现在派人去隔壁说一声呢?”
唐念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这个时辰李淮清该已经睡下了,而且到时又得一番解释,还有可能影响行程。便道:“不用了,我留张字条,明日他见我没有过去,自会找过来。”
云雀见小姐心中已有打算,便不再说话,也去忙着收拾了。
唐念找来笔墨,匆匆写下“家中急事,速归。勿念,等信。”几个字后,将字条放在后院的石桌上,用了个小石子压住。随后,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唐念在马车上睡了一晚,也赶了一夜的路。两个丫鬟看着疲惫的小姐,心疼不已。刚好行至下一个城镇,锦书便说道:“小姐,我们找个客栈歇歇脚吧。已经赶了一夜路,若是快的话,明晚就能抵达京城。”
唐念略作思索,随后微微颔首。
一行人来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刚踏进客栈大门,外面便骤然刮起大风,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云雀庆幸地说道:“幸亏我们到得及时,不然在外面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接着她又抱怨起来:“这初夏的天气真是多变,这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让人捉摸不透。”
唐念微微蹙起秀眉,神色凝重,却并未言语。
城西宅院,仅仅一个晚上无人居住,便生出几分凄凉之感。一阵风起,竟将唐念给李淮清留下的字条刮走。没过一会儿,暴雨迅速落下,如注的雨水打在被风吹落在地的字条上,那墨迹渐渐晕染开来,很快糊成了一团。
李淮清在书房中,眼见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正欲唤青玄过来,便见青玄急匆匆赶来禀告道:“主子,京城有急信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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