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雪讲课虽然不够生动,语气冰冷冷的,但简单易懂,江元白一天的课下来收获颇多,但成绩总是——
一张满是红叉的卷子摆在桌子上,卷角四周平整卷面干净,看得出做题人的小心和爱护,但30分的成绩实在是刺眼。
江舟雪抱着手,面前是垂着脑袋的江元白。
江舟雪和江元白之间除了讲课,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话题,现在改完试卷之后的场面更是安静。
江舟雪目光终于从那张分数刺眼的试卷上挪开,看向眼前的小孩,“考试前你说今天的课都听懂了。”
语气平淡,伤害性和侮辱性极强。
面前的脑袋更低,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江舟雪拿起那张卷子,“这就是你说的都听懂了。”
试卷轻飘飘,却沉重地如同压在江元白心上的大山,江元白肩膀都耷拉下来。
江舟雪放下试卷,手指推着试卷过去,淡声:“自己再对着书本看看,半小时之后我再讲解。”
天才的字典里似乎没有学不会这三个字,稍微熟悉江舟雪的人都知道,江舟雪不教人。从江舟雪跳级,成年进入研究院参与保密项目治愈剂研究的那一刻起,江舟雪就公开拒绝了所有采访、授课活动。
他不教人,不代表不能讲好课。
但江元白第一次考试20分,第二次30分,后面几次也不理想,让江舟雪也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会教人。
江舟雪把卷子推过去,江元白也很快拿回,回到自己的位置,低着头改试卷。
肩胛骨靠着椅背稍微有了些安全感,江元白握着笔的指节突出发白。
眼眶很红,没哭。
他好像真的没有学习的天赋,在快穿局里他也只能扮演没人喜欢的恶毒反派角色。
总之他不是讨人喜欢的主角,也没有什么异能力。
江元白用力地用笔戳了戳脑袋,吸吸鼻子,继续闷头改试卷。
………
半小时后,江元白把改好的试卷递过来,脑袋还是低着的,江舟雪看不清他的表情,接过试卷的时候,余光瞥到他因为握笔发红的手指。
江元白手指细白,手背血管很明显,此时中指微微凹进去一个月牙似的红痕,江舟雪心里突兀地冒出一个想法。
——像他十八岁那一年登上雪星G-189时见过的那一轮血月。
历史上的天才大多都有孤僻的毛病,江舟雪也不是个例外。在十八岁之前,江舟雪都会反复地做一个梦,模糊的、看不清楚的梦。即使梦境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巨大失落感。他被这样的失落感困扰,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十八岁那一年,江舟雪决定找到梦境的答案,他开始四处寻找,企图找到和梦境相似的景色。
他去过地脉异常被毁的荒星,踏过热带丛林的土地……
十八岁生日当天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他徒步沿着月光,在零点那一刻登顶了帝国最高的科朗雪山。
目镜所及之处是连绵不绝的白和夜晚无边无尽的黑,江舟雪喘着气,雾气模糊了视线,再清晰,眼前的视野猝然多了抹暗沉又鲜活的红色。
那是一轮血月。
星空明朗,血月高悬,高山呼啸而来的冷风颠倒日月,他置身其中,呼吸之间视野清晰模糊,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重新开始,他也有了重新等待的理由。
此时,那一轮血月无端地和眼前红痕重合,记忆不断闪回,江舟雪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情感。
心脏一寸一寸收紧,手指在空气中,等江舟雪反应过来,他已经紧紧攥住江元白的手。
江元白的表情很错愕,顾不得害怕,那双相似的紫色眼睛不解地看他。
江舟雪也得以再次看清楚那张脸。
眼皮很薄,眼尾和鼻尖很红,眼睛颜色要比他的浅。
不过几秒,江舟雪已经从那张脸找出无数和他相似和不相似之处。
这是他的弟弟。
江舟雪松开手。
…………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元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江舟雪刚刚的动作,但江舟雪没有再提起的意思,他也不敢问,只能如常听课。
下课的时候,窗边同样是夕阳,江舟雪在收拾教案,江元白在看修改之后的卷子,时间静谧地流逝。
江元白的卷子改得很认真,每一道错题都用不同的记号笔写了解题标注,而江舟雪则会在标注旁边打上勾或者叉。
江舟雪今天的状态有些奇怪,原本应该一下课就离开的人,硬是收拾教案收拾了好几分钟,弄得江元白都有些紧张,盯着卷子不敢乱动,完全没发现江舟雪的目光好几次落在他身上。
几分钟后,江舟雪离开,图书室的门关上,江元白才如释重负的趴在桌子上,苦兮兮地吐出一口气。
“系统先生,课业好难。”
系统十分宽容:【我觉得不学也可以。】
江元白换了一边躺:“可是不学的话,那不就是半途而废了吗。”
系统十分摆烂:【我觉得半途而废很爽。】
江元白想了想,好像真的挺爽的,但没一会儿又起身蹙眉,因为他听到了系统的偷笑声。
江元白重音:“系统先生,不要嘲笑一个认真学习的人。”
系统轻咳:【努力学好就行,不需要苛责自己,对自己要求这么高。】
窗外金灿灿的夕阳阳光已经从江元白的腿部退到书架旁,江元白脑袋重新趴回桌子上,手臂垂下,十分忧心:“50分也没问题吗?”
系统顿了顿,【50分也很厉害了,都有二分之一了。】
江元白补充:“满分150。”
系统迅速改口:【很不错了,都有三分之一了。】
“……”
江元白幽幽:“系统先生也觉得50分不行吧。”
【……我没有!】
————
夜晚。
系统:【又要熬夜学习?】
江元白吨吨吨喝完牛奶,把卷子摆正,“今晚只学一个小时。”
系统打了个哈欠,【睡眠不足真的会长不高,多喝牛奶也补不回来。】
“……只学半个小时!”
江元白握住笔,还没开始动作,房间门被礼貌地敲了三声,随后是帕里的声音:“小殿下,是我。”
帕里!江元白眼睛亮了一下,胡乱地套了双拖鞋去开门。
因为课业,江元白最近和帕里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
门打开,江元白瞥见那一抹熟悉黑色衣角,手比脑子快的抱了上去。
“帕里!”
帕里眉眼弯弯,顺势把江元白抱起来。
“小殿下最近有肉了。”
江元白脸颊蹭蹭帕里,有些心虚:“是胖了吗?”
“没有,正好。”
帕里把江元白放下来,揉了一会儿脑袋,侧过身子,小声:“江先生有事找小殿下。”
江愈似乎还是刚从外面回来,腰间别着一把佩剑,繁复凌厉的剑鞘代表他至高无上帝国执政者的身份。
江元白身子僵硬了一瞬,忍住躲在帕里背后的冲动,飞快抬头看一眼江愈,细声细气地问了声好。
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江愈。
江愈身上除了威严,还有罕见流露的疲惫。他捏了捏眉心,似乎对江元白怕他这一件事束手无策。
“和江舟雪相处得怎么样?”
帕里安抚鼓励地低头看过来,江元白鼓起勇气,“江老师人很好,教的也很好。”
江老师?
不光帕里愣了一下,江愈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元白说的是江舟雪。他下意识蹙眉,怎么不叫二哥?旋即他想到江元白喊他也是江先生,心里顿时有些微妙平衡,没有再打算计较这个称呼问题。
他看一眼江元白,颔首:“好好学。”
语气里的疲惫再也遮掩不住。
江元白感觉到了,他趁着点头的时候偷偷抬眼,感觉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一件事。
——江愈除了严肃了些,也会累也会疲惫,并没有他想象得这么可怕。
江愈鼻梁高挺,眉眼锋利,常年的上位者气息为这份俊美添了份不近人情的冷漠和审视的压迫。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捉住江元白的偷看。
不同于以往小心翼翼的陌生目光,江元白的视线带了点小动物般的试探。
江愈没有阻止,而是略微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像是高傲的雄狮垂下头颅,任由江元白抚摸。
江元白偷看的时间很短,但他看完之后,紧张莫名其妙没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江愈好像……真的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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