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我这是……穿书了？
还穿成了在书中无名无姓，不知最终会死在雨里还是会死在雪里的一点戏份都没有的连路人甲都算不上的角色……
惊慌失措下，纪娍扯着路过的妇人问道：“这块石头是什么时候有的？”
刚从镇上赶回来的赵氏妇看见纪娍失了魂一样，忙抬了一下身后的背篓，腾出一只手去探纪娍的额头，“娍丫头，你没事吧？”
纪娍回神之后，发现被她扯着的是隔壁的赵氏妇，就朝着她笑了笑，“婶子，我没事儿，我就是觉得这块石头好像变了样子了，还以为村子里把它给换了呢……”
“你这孩子，净瞎说，那石头是几十年前被大水冲过来的，就是多亏了它堵在了决口处，水才没把咱村子给淹了。”
“这么金贵的东西，谁敢把它给换了。”
“你觉得它变了样子，是因为村子里的人但凡路过就总要伸手摸一摸它，讨个安心也讨个好兆头，时间长了，把那些棱棱角角的都给摸平了……”
是了，是了，被大水冲来的像矮树一样的红色石头，她的确是穿书了。
书中隋言意十二岁是在哪一年，她已经不记得了，雨什么时候下，水什么时候来，她也不清楚……
从那之后，她便开始担心即将落在红石村的每一场雨。
只要是起了风有了阴云，她就会担心，地上多了片树叶，云遮住了太阳，她就会紧张。
到了红石村快两个月了，雨到底是来了，还是一场大雨。
……
纪娍和祖父沿着河找了很久，找到天彻底黑了，找到整个村子黢得像在墨汁里浸过。
祖父难得着急了起来，纪娍更是比他焦急万分，除了小姑的安危，她还要担心这场雨是不是会带走红石村的一半人。
“祖父，那儿有棵树。”隔着雨幕，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引起了纪娍的注意，再三辨认后，她确定那儿是一棵大树。
“小姑，小姑……”
“我是娍儿，我和祖父来寻你来了。”
她一边和祖父朝着大树走，一边对着大树下扯着嗓子喊。
“咔嚓……”天边一道闪电突起，将纪娍眼前的一切短暂地照亮，好像树下……有人……
还没等纪娍反应过来，祖父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纪娍的脚似乎是被定住了，她有些害怕，刚才借着闪电，她看见那人似乎是挂在树上的……
“咔嚓……”天边又起了一道闪电，这次纪娍看见了树下专属于小姑的那个浣衣盆，上面还有纪娍为她缠的红布条。
雨像铁珠子，像钢针，像铜箭，像一切冰冷的坚硬的东西，砸得纪娍直不起腰，打得纪娍一颗心怦怦乱跳。
“翠丫头……”
祖父这一声疾呼惊得她猛地抬起了头，借着再一道闪电，她看见树下挂着的那个人穿的不是小姑今天出门时的衣裳。
“翠丫头是哪个，难不成是孙老汉家的女儿。”纪娍心里想着，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祖父那边去了。
等她站定之后，祖父也已经把人从树上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伸出手将她的一双眼给合上了。
“祖父……她是……翠儿姐姐……”
“翠儿姐姐……死了么？”
纪老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孙老汉和刘婆子要是知道了，怕是得跟着去了……”
“祖父，这有两个浣衣盆，缠着红布条的那个是小姑的……”
两个浣衣盆孤零零地站在树下，看起来已经在雨下淋了许久，里面的衣服都被溅上了许多泥点子。
“小姑会不会已经回家了？”
“祖父，我们回家找找好不好？”
看着祖父蹲在地上怅然若失的样子，她的眼眶红了又红。
纪娍抱着两个沉甸甸的浣衣盆走在前头，纪老三将尚未僵硬的孙翠翠横抱在怀里跟在后面。
沿着河边走出了没多远，就听见前面有声音，纪娍将怀里的两个浣衣盆放在地上，伸出手抹了把脸，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终于得到了拯救。
前面有几个晃动的身影，为首的看起来像是她的祖母何氏。
“娍丫头，是你们么？”
“祖母……”纪娍弯下身子把浣衣盆里的雨水往外倾了倾，又重新将它们叠在一起抱在了怀里，加快脚步朝着对方走去。
“祖母，小姑回家了么……”
“娍丫头，你没伤着哪儿吧？”何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她怀里的两个浣衣盆打翻在地上，把她手心手背，身前身后检查了个遍。
“祖母，我没事，翠翠姐她……”
纪老三也已经跟了上来，待看清他怀里抱了什么之后，跟在何氏身后的赵氏妇不觉惊呼了一声，“天爷爷……这是死人么？”
“是翠翠姐……”
“谁？”
“孙老汉家的翠翠？”
赵氏妇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孙老汉和刘婆子怕是还……”
何氏弯腰将地上的衣服和浣衣盆都捡了起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是啊，雨太大了，孙家……”
“李山，你快些，快些替替纪伯背着翠翠……”慌乱间，赵氏妇吞下了一半又一半的话，她让自己的夫婿李山接替纪老三扛着孙翠翠的尸体，还不将忘手中的伞塞进了纪娍的手里。
“纪伯，别担心了，我们家那俩小崽子已经出门去找纪枝了，还有李大家和石群家的人也都出门去找了。”
“不会有事的……”
赵氏妇的嗓门是这个村子里出了名的大，可没想到跟此时的雨声比起来竟然逊色了不止一点。
几个人商量着先将孙翠翠的尸体送回了孙老汉的家里，孙家孙老汉冒着雨出去找闺女还没有回来，守在家里的刘婆子一看见浑身透湿的已经丧了命的闺女就开始怆天呼地。
场面着实有些悲痛……
李山放下孙翠翠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里长家，村子里莫名其妙地死了个人，算是件大事。
纪老三也是片刻不停又走进了雨里，继续去找纪枝了。
赵氏妇将纪娍拉到了院子里，“娍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了？”
按理说，这件事问纪娍的祖父纪老三是最合适的，可纪枝还没有找回来，说句难听的眼下就连她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纪老三的心里想必早就乱成了一团麻，能问出来个鬼。
回来的路上步履匆匆思绪忙忙，她也没来得及细问。
可等下里长来了，问起了究竟，总不能让纪娍这个十二岁的姑娘出面吧。
何氏虽说平日看起来对纪枝厌恶得紧，可纪枝到底也是她亲手养大的，哪能没有一丝感情呢？怕是早也已经慌了神了……
想来想去，赵氏妇还是觉得只能自己出面了，于是她偷偷地将纪娍拉到院子里，究起了当时的情形。
“你们去的时候她就挂在了树上了？”赵氏妇看着面无人色六神无主的纪娍，还以为纪娍是受了惊吓。
她伸出手摸了摸纪娍的头，念念有词地在空中抓了一把，又伸出手摸了摸纪娍的耳朵，念念有词地在空中挥了挥手。
“娍丫头，别害怕……”
雨还是那么大，像是要摧毁着什么般努力地下着，纪娍听着雨声，可一片漆黑中，她不知道这场雨已经下成了什么样子。
“祖母，我想先回家看看。”同赵氏妇讲完了她和祖父发现孙翠翠的过程后，她就去跟祖母打了招呼，还没等何氏开口便抱着纪枝的浣衣盆一头扎进了雨里，朝着家中跑了去。
路上已经有积水了，土路也彻底变成了泥路，纪娍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手里的浣衣盆摔了出去，衣服也全都落在了地上，黑暗中，她一边在地上捡着衣服一边想，“要是早些回了家，早些去接小姑就好了。”
“去接小姑……”纪娍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飞快地跑回了家里，发现祖父用买回来的油纸做的那两把伞果然不在家。
纪娍放下浣衣盆，拿起小姑的蓑衣和火折子就朝着南边去了。
她猜想小姑应该是在河边洗衣服时看见天要下雨了，就回家拿伞去接他们了，可是他们回家的路上分明没有遇到小姑啊……
难不成小姑走的是有片林子的那条路？想到这里，纪娍立马调了头上了另一条稍近一些但更加难走的道……
“小姑，你在么？”
“我是娍丫头。”
纪娍走进林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娍丫头，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纪娍的耳朵里，她长舒了一口气。
“她是……活的吧？”
走近之后，看着躺在小姑旁边的姑娘，纪娍的心迅速一紧接着就悬到了嗓子眼。
不会吧，不会一晚上要她遇见两件悲痛事吧。
纪娍颤巍巍地把手放进了那个姑娘的鼻子下面，还好，她是有呼吸的。
“小姑，她是谁啊？” 纪娍边说着边把小姑的蓑衣给她披在了身上。
纪枝摇了摇头，“也不认识，她走不了，就……在这里给她撑伞，雨大，伞坏了……”
看着旁边那两把折在了这场雨这场风里的伞，纪娍头皮有些发麻。
“小姑，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别乱跑。”把自己的蓑衣脱了下来，给地上的姑娘盖在身上之后，纪娍飞也似地朝着某一处跑去。
她要去高处，要去高处看看，看看这场雨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这一路上不知跌进了泥窝里几次，不知从林子后面那个土山包上滑下来多少回，总算是爬到了半腰处。
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的雨水总是擦不干净，手里的火折子也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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