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言觉得自己被绑架了。
但是不确定,再看看。
乔夕言悄咪咪地环视一周。
他前面坐着合大神仙校友向钰莹,创新创业课里总有那么一两张PPT属于她;向钰莹坐着的同样是合大神仙级校友,但已经死了很久的许觉重。
两人在校的时候就是神仙眷侣,现在其中一方死了都还念念不忘,紧密相连。
而他右边,坐着一对深不可测,神秘无匹的天师兄妹,想来也是出自隐世大族,家学渊远。
唯独他乔夕言,出身平凡,想要实现身价最高化可能得把他拆开卖到黑市去。
绑架他不仅麻烦,还赚不了几个钱。
乔夕言微弱地出声,又问了那个刚刚没人回答的问题:“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旁边的甘杨笑眯眯地好心回答他:“燕城,向氏女的万应堂。”
乔夕言:“啊?”
认真的吗?燕城与合水可不是相邻城,开车过去大约需要十二个小时。现在是早上八点二十,也就是说如果真要这么去燕城的话最早也得晚上八点多。
于是他再一次大脑宕机了。就他这个大脑CPU,很难说性能优良。
“导航说晚上九点左右能到预订的酒店。”前排的向钰莹说,“呃…乔夕言对吧?”
“对,我是乔夕言。”
“你会开车吗?”
“……倒是有驾照。”
“那就没问题了。”向钰莹说着,把手机放到一边,导航用电子女声提醒她前方三百米处有违章拍照,注意规范驾驶。
“我只是有驾照,没实际上过路的。”
“没关系,高速路好开的。让我长期开车,疲劳驾驶说不定更危险。”
“……到时候再说吧。”
直到现在,乔夕言的大脑都还是嗡嗡的。
他把求助的目光放到甘棠身上,后者却抱着甘杨的胳膊,头搁在少年肩头安稳地合上眼睑,盖住瞳孔。
这是什么类型的管杀不管埋……乔夕言在心里深吸一口气。
“那个,甘杨。”他轻轻叫了身旁少年的名字。
清瘦凛然的少年歪头看他,还是那副眉眼弯弯的笑颜。很和煦的笑容,但他这张脸和甘棠的实在是太像了,总让乔夕言条件反射般背后生寒。
“甘棠她睡了吗?”乔夕言知道甘棠一定和他一样是六点半醒的,考虑到她可能没睡好这会困了,先问了一嘴。
趴下甘杨肩上的少女哼哼了两声,彰显存在感。
“为什么这么着急去万应堂?”乔夕言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记得这是属于向睦的小庙,想来是要快点解决问题。
“免得明天早上六点半就被踢出梦境。”甘棠把脸埋在甘杨锁骨处,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虽然明天其实是周一,她不管会不会和乔夕言做同一个梦都会起大早。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乔夕言又问。
甘棠简单粗暴地说:“算出来的。”
好吧,这个理由简直充分到不能再充分,乔夕言的眸光闪了闪,觉得自己应该挣扎一下。
但又出于对甘棠和向钰莹的信任,他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什么也没说。
虽然头有点痒。
好像要长脑子了。
——
甘棠一觉醒来,就看见乔夕言在愁眉苦脸地倒车。向钰莹和许觉重都在外面进行一个指指点点。
甘棠:……
甘棠:起猛了,再闭眼睡会。
甘杨抬腿示意躺得安稳的甘棠:“醒了就起来,正好也到了。”
“唔……”甘棠看了眼拧着眉打方向盘,手足无措到仿佛还没彻底驯化野生四肢,笑了笑,乖乖爬起来。
乔夕言大抵是驾照考到手之后就完全没摸过方向盘,车开得战战兢兢,倒车都花了不少时间。
甘棠看了眼时间。
晚九点出头,比预计里慢了些许。
“说起来,这里离万应堂远吗?”甘棠完全是跟着甘杨再走,根本不知道自己目前坐标几何。
“不算很远。”
几人下车落定,先去解决了晚饭问题,再回了一趟酒店,向钰莹和甘棠住了单间,俩男孩子塞在了一块。
都是匆匆来的,在这里住一晚可能就得匆匆回去,都没带什么东西。主要是为了消磨消磨时间,等夜幕拉下,四人组队,穿过夜色下霓虹灯和鼎沸人声组成的大网,直奔万应堂。
乔夕言看着面前的栅栏,面露难色。
想他乔夕言,一辈子安分守己,从不旷课缺勤逃票翻墙的人,在短短一天之内,不仅和辅导员撒谎请了假,现在还要夜闯小庙。
甘棠摸出电筒让他打着,一行四人非常利索的站到了小院子前面。
越是走近,乔夕言越是觉得不安。他忍不住用余光去锁定甘棠的身影。
后者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目光幽幽地直看向万应堂深处。
和昨晚没有区别,甘棠想,希望别出什么岔子,理论上这次事件是能和平解决的。
向钰莹站了会,左右看了看。
兄妹两人在她左边,乔夕言在她右边,许觉重在她后面,有种众星拱月的感觉。
“……”向钰莹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许觉重一眼,此刻的许觉重周身黑雾翻滚,原本一成不变的静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过分欢腾的,活物一般的东西。
他确实受到了很大影响,向钰莹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最后艰涩地踏出最后一步。
进了小院,便是进了向睦的领地。
许觉重的身形刚一越过门楣,身上飞速滚动的黑气就再也压制不住,沸腾着膨胀开来。
乔夕言吓得手一抖,甘杨接了一下,手电筒才没掉到地上。
原本紧紧缠绕着许觉重的黑气不断外扩,如狂暴蛇潮般从猎物身上游下,丝丝缕缕地往同一个地方蔓延。
那个方向——甘棠顺着看去,这些缥缈的黑气赫然凝成一线,蜿蜒曲折却又坚定不移地连接向小庙的方向。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黑气会成为向氏女灵体的一部分。
许觉重的异变持续时间并不长,几个呼吸间,那股令人喉咙发紧的黑气就已经全部消退下去,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除此之外,一切都和优秀校友栏上的照片一模一样。乔夕言神色怔怔。
“觉……重?”同样怔住的还有向钰莹。
“许觉重?”她又叫了一声,想要上前去,看得更真切些,但又似乎脚下生了根,整个人都像一颗僵硬的树。
她呆呆地种在那里,直到许觉重主动上前抱住她。
许觉重张了张嘴,可能是长期没有说会话,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甘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在和许觉重皮肤色调相似的惨白灯光下,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其实许觉重没有真切地揽住向钰莹。
人鬼毕竟不同,许觉重知道他根本无法触碰到怀中的女人,要是再进一步,他只会看见自己的双臂、自己的胸膛都穿过对方的肢体,像是劣质游戏的滑稽bug。
法国有个名为奥古斯特·罗丹的著名雕刻家,他有一件让大理石变得炽热的作品名为《吻》。
作品中男女紧紧相拥抱,却并未真切地吻住对方的唇。他们仿佛是鲜活的,热烈燃烧的,奋不顾身想要传达自己汹涌的爱意。
两人在灯光中依偎,像是话剧舞台上走向终场的谢幕。许觉重却无法拥吻他的女主角,他只能做出虚虚环抱的姿势,仿佛这样他们就不算殊途。
甘棠就这样看着他们,也假装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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