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馆是一家生意不温不火的娼馆,在鹤姚郡这座繁华的不夜城中,它连名号都排不上。挣来的银钱能刚把馆内几十口人养活住,已然是不易。
此时天色渐暗,老鸨瑾娘百无聊赖的倚在门前摇着手中团扇,看着门前零星行过的路人更是犯懒。一个个穿的粗布麻衣,请进来也是吐不出几个子儿的。倒也不必她白费工夫。
突然,一辆马车停在门前,坐于车前室的俊俏小少年,身形利落的下车放好脚凳。然后掀起车帘,引着车内主人走下车来。
车内三人,为首的女子身形袅娜却颇有气度。最后下车的是一名身着素白锦缎,交领长衫的男子。只是其头戴帷帽,掩去面容。
“哎呦喂!这几位贵人可瞧着面生,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儿吧?快请进快请进!外头风大,里边儿舒坦!”瑾娘欢喜地将几人迎了进来。
待众人雅间落座,瑾娘正欲招人来伺候,却被居中端坐的女子抬手制止了。
“坐下,今日来此是有事相商,一件对你我皆有利的事。”
瑾娘愣了一瞬,娇颜神色也只凝滞刹那。她抬手推了推发鬓,面上的笑容冷淡三分。“呦,贵人说笑了,咱们怎能同贵人相提并论,更遑论议事呢?”
“鹤姚郡再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商会拍卖,郡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观鸨母此处却是门可罗雀,寂寥的很呐。”
瑾娘娥眉轻皱,娇艳的唇落了勾起的唇角。“咱们若是不入贵人的眼,自是不敢强留。”这话已然说的很不客气。
“呵~鸨母虽身在风月,倒是未磨去心气。”
“馆中生意不尽人意想来鸨母也是不愿,若我说能让此处门庭若市,日进斗金如何?”
“小姐若无意玩乐,便早些归家,勿要惹的家中父母忧心才是。”瑾娘显然觉得面前女子年纪尚浅,口出狂言根本不足为信。
“锦然。”女子开口示意身边男子去掉帷帽。
方才下车,瑾娘就在猜测此人身份。得见真容后,连她这混迹欢场多年的老手心都漏了一拍,此子当真人间绝色!
男生女相,阴柔妩媚的男人她见的不少,但面前之人虽颜色姝丽却锐气逼人。好似一柄华美锋利的匕首,蛊惑人心又让人畏其锋芒。
瑾娘虽忍不住视线,却被对方冷凝的视线逼退。
“十日后,花魁夜宴由此人代表你们星月馆参加如何?”
花魁夜宴是商会拍卖之前的独家节目,鹤姚郡排得上号的秦楼楚馆都会参加。于夜宴的比试中拔得头筹,不仅能获得奖银万两,还能让商会会长满足一个条件。
本来组织这夜宴之人便是会长本人,传言此人经商有道,商场之上运筹帷幄,老谋深算。没旁的爱好,就是重色,且男女不忌。
若输了,也可借此机会为自家营生大肆宣传,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活动。但奈何她星月馆中无甚好颜色,既赢不了也输的不漂亮,她又何必去丢这个丑呢?
“小姐这般助我,意欲何为?”多年摸爬滚打,她清楚天下间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奖银归你,会长归我们。”
“你们想?!”瑾娘吓得不敢言语。
“我们只想请他帮个小忙,这就与你无关了。”
“你们如此笃定能获胜?鹤姚三楼六院九馆,排得上号的都会参加。那可各个都是才色双绝的人间尤物。”瑾娘承认这个诱.惑很大,但稍一思索又疑上心头。
“你方才的神情不是最好的证明?”
“光有好颜色如何够?”不愧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人,当真难缠。
“锦然,人家不信可如何是好?”苏娆戏谑道。
云锦然虽神情冷淡,却仍是起身,接过一旁玲珑递过来的细长轻剑,抬腿起身利落地跃下二楼,行至一楼宽阔的舞台。
坐于二楼的寒霜抬手抚琴,如一滴墨落入清泉,漾开了此间宁静。瑾娘就见那舞台上的男子伴着这悠长琴音,舞起手中长剑。
此时夜色朦胧,龟奴已燃起华灯,那光晕落在舞剑之人的衣衫上流光溢彩,十分夺目。
再观其身形,如惊鸿踏雪,飞燕回旋,轻盈灵动的身姿配上那艳光逼人的容貌当真是让人欲断不能。只是一双冷凝的眸子好似一直望着二楼,瑾娘顺其视线看去,不正是与自己商谈此事的女子?
那视线好不痴缠幽怨,连她这外人都看的出,正主却是气定神闲,坐怀不乱。
“如何?”
瑾娘心思翻转,才反应到这话是在问自己。她看着不知何时围在舞台周边的人,既有她馆里的姑娘小倌,又有闻声而来的宾客。这已然说明了男人的魅力。
“奴家这是走了什么大运,能遇上小姐这般的贵人。小姐的人真是让奴家开了眼界。”
“奴这就差人撰写名帖,明儿赶早去商会把这名给报上。”
苏娆望着台上的云锦然,迎上其怨愤又隐忍的眼神时,心内好似猫儿的爪子抓挠一般舒坦。她听着耳畔鸨母聒噪的言语,唇角第一次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云清绝,他的名帖。”立在一旁的玲珑闻言将撰好的名帖递给瑾娘。方才,她好似听到的不是这个名字,但圆滑如她自是不会多问半句。只细心收好,明日递交上去便是。
瑞鹤楼的客房内,云锦然望着苏娆的背影,缓身行了上去。手中的轻剑被仍在地上,修长有力的手臂试探着盘附上对方柔软纤细的腰肢。
见对方没有制止,宛如获得奖赏一般将自己的胸膛贴了上去。那孤松般颀长的身姿微微弯折,投下的阴影带着晦涩隐忍的情愫将怀中之人遮蔽吞噬。
“大小姐满意锦然的表现么?”说话之人将下颌抵在女子肩头,好似故意一般,柔软冰凉的唇似有若无的擦过耳垂。灼热的吐息随着言语,喷洒在其耳畔。
“为什么不说话?”不满于身下之人的冷淡,云锦然收紧了束缚于对方腰间的手臂。
苏娆并未回身,就着这个姿势,抬手抚上自己肩头的艳丽面容。感受着对方主动将面颊贴近她的手掌,苏娆勾唇笑了笑。
“我倒是未想到,你竟能为我做到此等地步。”
若说在幽溟鬼域,云锦然愿为其舍命还心存猜忌。那现下,云锦然扮作最低贱的男娼都愿意,如此践踏对方的自尊还对自己言听计从,总算是愿意相信一点对方的真心了。
“我说过,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达成。所以,永远都不要舍弃我。”云锦然合上双目,感受着唇上女子指间的冷香。
“只是我心里有些难受,大小姐给我些奖励吧。”
云锦然一直都讨厌自己艳丽的面容,讨厌他人垂涎的目光。自从受苏娆培植,拥有力量的他便为这幅艳色的皮囊套上了倒刺,那些打量的视线再不敢放肆轻慢。
如今苏娆却要他以色入局,无异于揭其伤疤,取其逆鳞。但可笑的是,在起初的愤怒委屈后,他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沾沾自喜。向来对其不假辞色的苏娆,或许也对他的脸是认可的吧。
苏娆了然的轻笑开,她能感受到云锦然对她异样的执著,只是无法理解和信任。比起杀了他,现在这种完全掌控对方的感觉让苏娆更为愉悦。
身前的女子轻拍腰上的手,示意对方松开自己。云锦然心擂如鼓的望着苏娆转过身来,那温婉的眉眼中泄露着藏都不愿藏的施舍与傲慢。
他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臂携着袖间冷香环上他的脖颈,带着恶意浅笑的唇就这样送了上来。
云锦然贪心的想要更多,可是他清楚,那样只会引得对方不快。他克制的不去收紧双臂,没人知晓他多想将对方狠狠揉进自己的身体。
只是一个被施舍的吻就这般的让他意乱情迷,神魂颠倒,他也时常唾弃这样的自己。好男儿志在光耀门楣,扬名立万,可他却被名为苏娆的毒,囚困的不得动弹。
离花魁夜宴的日子不足十日,云锦然虽以剑舞过了老鸨这关,但若想真的获胜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这花魁间有三场比试,第一场比容貌,云锦然自是不在话下;第二场比才艺,虽不是卓绝,倒也尚可。
唯有这第三场比知情识趣让瑾娘甚为担心。
她自小便在馆中,阅人无数。什么脾性的人儿她一看便知,云锦然这凌厉的做派怎么也不像那知情识趣的主儿。
于是,瑾娘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叫了馆里最擅解语的姑娘给这冷硬的男子做足了功课。至于对方听进去几分就不知道了。
“那云锦然行不行啊,小姐此次当真没留后手?全压他一人身上啊。”玲珑围观了几天云锦然的学习过程,甚是忧心。
正在查看,寒霜从黑市上购进的毒虫毒草的苏娆并未言语。此番出逃她可是做足了准备,银钱之类从未短缺。鹤姚郡的黑市也是一绝,此番前来可是让她满载而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