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声音有些抖:“可是…可是…我…没有拿我的药箱啊?”
她佩戴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于人前,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水灵灵地望着洛熠礼的眼睛。洛熠礼顿了片刻。
一旁太医在拜见皇帝与皇子后,领着萧玉就往贵妃寝殿内走。边走边说:“萧玉姑娘,皇宫的药材可比你那小药箱里的药多!”
萧玉跟着太子,推开华丽无比的屋门。她留意到,门上似乎镶嵌着金丝,而且屋里透着淡淡的木质清香,萧玉一闻就知道,这是名贵的潇湘楠木。这种树极为罕见,普通百姓得其一根树杈都可衣食无忧。
只因,潇湘楠木,生长与潮湿的密林,树干天生带着一股奇香。
萧玉之所以知晓,只因…这是制成百禁毒的药引!那时萧玉和毒医师傅一同出诊,意外到了一处密林。密林中正有几颗潇湘楠木。
师傅与她讲:“这可树可了不得。得此一棵,便能结解万毒。徒儿你看,其杆笔直粗壮,有木桶那般大,身量却只有成年男子那般高。其叶,可做香包,有安神助眠之效。其果,十年得一次。可解开世上一切毒药。可…其树干就不同了,是剧毒。”
萧玉因被催着往寝宫内殿走,来不及细看这颗已经变成木门的潇湘楠木。只能走着眉头往前走。
绕过屏风,越过纱帐。
萧玉就清楚的看见了皇贵妃的模样。
她脸色发白,肤色与太子已经无甚分别。发根处也开始出现发白的迹象。
皇贵妃虽然未睁眼。但是却一直紧皱眉头,克制不住的痛苦乱叫,身子也在抖动。相比极为痛苦。
萧玉最清楚这百禁毒的威力了,它可就是以痛、惨而显得格外没有人性。因此萧玉才将它销毁。
百禁毒。中此毒者,先是体肤变白,而后是毛发,等待所有毛发花白之时,身体就会变得畏光,而后逐渐削弱。
有时如千万之蚂蚁一般在身上爬,有时又觉得身在火坑奇热无比,有时又宛如身处冰窖全身发寒。
会因为发热咳嗽等小病就丧命,会因为一条小伤口难以止血,失血而亡。
就这样慢慢的、一点一点,让中此毒者饱受折磨,不出一月便会丧命。
太子能活两年之久,实属奇迹。
萧玉坐在床边,掰开贵妃的眼皮,发现瞳孔就快涣散!
萧玉说:“快,把蜡烛点上,用棉布将任何可以透光的地方死死盖住!”
寝殿内丫鬟小司都慌乱无比,一时间愣住毫无动作。
萧玉又看向了太医:“太医,请快些按照我所说的做!没有时间了!再不采取措施,贵妃命都没了,那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用。”
李太医唤道:“还不按萧玉姑娘说的做!愣着干什么,贵妃要出出了什么事,你我就等着归西吧。”
果然,还是李太医的话好使。话语尚未落,寝殿内的门窗皆捂得死死的。
萧玉又说:“我需要银针,烈酒,鹤顶红!”
时间不多,萧玉只得剑走偏锋。
李太医一时不动,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萧玉姑娘要的其他东西那倒也还好,就一句话的事。可…可这鹤顶红…
这谁不知道是剧毒啊。
几秒内就能取人性命!
这样的药谁敢用在贵妃身上啊!
见太医久久不动,箫玉急了。
“出事了我担着!”萧玉说。她现在是真心想就这位皇贵妃的,原因无他,只是日后还需利用贵妃一番才能查清她父亲身亡的原因。
李太医:“这…我先去像皇上禀报一番!”提前告知皇帝是萧玉一意孤行要对贵妃用鹤顶红这样的毒药,到时候出了事,李太医才好将自己撇清关系。
李太医派人去太医院拿萧玉需要的东西,又出去像皇帝说明原委。
皇帝沉默,并未发话。
可是一旁的丞相气急了,道:“乡下来的丫头,怎么能把我阿姊的性命交给她!裴策跟我去看看贵妃。”
丞相这么说着,就带着三皇子洛裴策进了寝殿。皇贵妃的寝殿不是随便可进的,只是丞相和三皇子都进去了,皇帝和太子总不能在傻傻站在寝殿外等候,只能跟在其后。
皇帝余光看见了丞相的背影。丞相年迈,可气势不减当年,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愈加有威严。就连皇帝有时都能被这种气势镇压到。
可是…他才是皇帝。
亲政这么久,却还是敌不过乔家势力。只得寄希望于身旁太子。他老了,但是太子还年轻。只要太子病愈,定能办到他做不到的。
洛家打下的天下,繁荣了近两百年,可不能没落在他手上。
虽然如今的洛朝,明面上还姓“洛”,实际可做主的大权,早就去了他乔家手里。
如果此时逼得丞相造反,洛家甚至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想他那么多儿子,除了当年没中毒的太子,竟然一个有用之人都没!
不过幸而,如今太子之病有痊愈的可能。真是天佑我洛朝!
众人一进屋就发现,屋内只有烛光,四周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还不快速速关上门!”萧玉声音大,又很气。谁这么不听话又打开了门让光线照了进来!她余光见身后的门开的极大,将光线都透到屏风内了。
转头一看。
皇帝,太子,丞相,三皇子,后面还跟着个面色焦灼的李太医。
“你这无知村妇!你可知到那鹤顶红是何药!”三皇子声音极大,他们相隔不算近,萧玉都感觉自己耳膜在颤抖。不禁为三皇子身旁的一帮人担忧,有这样一个超级大号角在耳边,耳朵还好么。
萧玉刚想回话。
身旁贵妃,猛然咳嗽起来!她来不及理会三皇子了,将贵妃连忙抱起,双手环在贵妃腹部,让贵妃保存身子倾斜,头朝下的姿势。用力锁紧贵妃的腹部。
萧玉的力道非常好,没有几轮的索腹,便将贵妃体内的血给排出来。
贵妇吐了非常之多的鲜血。众人见状,面色更加冷了。
“你这是做甚!不知道我母妃的伤口在腹部吗?还这么用力,我看你就是想折磨我母妃!”三皇子呼吸急切,可又知道这里就他不该说话。父皇和舅舅都没说什么呢,他反而先开始破口大骂了。
回过神来,他果然看到了舅舅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才非常后悔…
“小神医,贵妃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有还有救?”皇帝说。
萧玉真想翻白眼,可对面个个人物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便说:“要是再不将我要的东西拿来,她就真没救了。”
萧玉实话实说。
丞相皱了皱眉,一手拳握,他看向李太医,那眼神李太医当然清楚。就是在问你有没有办法。
李太医摇摇头。
皇贵妃这毒,似乎比太子当时的还要烈。不过片刻,瞳孔都快涣散了!他真是束手无策,只能请来这个救治太子的萧玉姑娘了。
丞相闭眼,摆手,让宫女将东西取了过来。
不过片刻,银针,烈酒,还有鹅顶红都整齐的摆在了萧玉的手边。
萧玉为贵妃把脉,又检查了她露在外面的肤色。
她说:“除了李太医你们都站在屏风后。”
她此时格外冷静,与刚才在寝殿外慌张无知的村姑简直判若两人,让三皇子心中都有些钦佩之感。不过,三皇子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又愤恨不已。这个小贱人!就是装的好看而已!
萧玉为贵妃宽衣,她声音不大却格外清亮,她说:“李太医,你为贵妃先止血。”
中了百禁毒,伤口本就比寻常人难愈合,方才腹部还被萧玉用力挤压,流的血就更多了。
寝殿内只有烛光闪烁,萧玉就接着烛光,先用烈酒擦拭银针,而后在各个穴位分次插入。
萧玉的手法好、手很稳,一般来说针灸都不会让人感到疼痛,可是萧玉每下一针,贵妃都疼痛不已。
在八十多针后,贵妃的眉头才逐渐疏解下来。
太医见状,心中佩服。
这小女子,医术果然不简单。同为医者,李太医从萧玉施针的手法他就能看出,这小姑凉虽年纪不大,却至少有十五年以上的资历!
李太医已经将贵妃的腹部包扎好,虽还在渗血,但是出血量已经减少了不少。
萧玉将鹤顶红碾碎,混入烈酒当中。喂贵妃喝下。
药物入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贵妃又开始痛苦的摆动身体,苦叫起来。
萧玉按住贵妃身体,不让她动。
紧接着,药力发酵!贵妃疼痛不已,大声喊叫!
洛熠礼能透过这张以纱制成的屏风,能够看见萧玉的身形。虽然模糊,但洛熠礼却似乎可以知道她此刻的面部表情。
应该是眉头微微弯曲,目光有神且坚定,下手干脆利落。
皇帝在外面站着不动,丞相也是默默地陪着,三皇子急得团团转。他们都能听见贵妃痛苦的惨叫。这比当时贵妃生下三皇子的叫声还要痛苦。
洛熠礼注意到丞相身心紧绷,牙冠都快咬坏了,他靠近丞相,道:“乔丞相不比忧心。我这个两年的病秧子都能医治好。贵妃定能逢凶化吉的。倒是您,急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了…”
丞相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这个太子,目光锁定屏风内模糊的身影,心中焦急。他阿姊死了倒是不会让这么他忧心,可现在她是皇贵妃,如今整个洛朝最尊贵的女人。她可不能死!
乔蔓你最好命硬一点!
他们的大计,还需要这枚不可少的棋子。
在这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压力下,萧玉一滴汗都没流。
就坐在床边静静等待。她非常相信自己的艺术。
果然,痛苦尖叫后的贵妃,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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