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雅和雪狼收到过窈清湖的短讯,窈清湖告知有事,需要离开队伍三日。在第五日时,她会尽快赶到光明教廷。
她并不担心队友的背叛,没有提及保密两个字,也不担心队友猜测她离开去了其他组。
赵清雅和雪狼不清楚小队长为何离开的理由。他们不是多事多疑的人,也不会将窈清湖的离去上报给教官,更不会揣测窈清湖离开他们重组其他队伍的可能。
雪狼叉着腰:“队伍的存在最主要依托信任。小队长……呜呜……肯定不是故意抛下我们。”
赵清雅纠正雪狼说法:“不是抛弃。她是真的有事。”赵清雅不像雪狼没有丁点心眼,她嗅到过窈清湖散发的硝烟味,她没有反应,而雪狼有反应。
这无疑再次印证她的想法。
窈清湖性别是Omega,只是社会身份上被扰乱成为Alpha。
赵清雅并不关心理由,一等公民家庭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自己家族的事,也是一地鸡毛。
像雪狼这般天真憨傻的公民,算是少数。而且雪狼也是因为出身在势力一般,空有金钱的家族,才能活得比他们自在稍许。
两人往光明教廷赶了两天的路,悠悠闲闲,完全当做阔别校园多年的游学旅行。
校方没有在空旷草原投放异种,完全就当做是耐力考察的长途拉练进行,重头戏还是设置在环雾森林。草原是留给他们喘息,修养,进行抢分守分阶段的疗养地。
第三日清晨。
已经有不少队伍从环雾森林拿到第三任务点的安排,他们不像雪狼和赵清雅的清闲,扣分的紧张使得他们必须提早赶到光明教廷,为抢分阶段做足准备。
雪狼和赵清雅在下午时分抵达教廷外围,在窈清湖和他们汇合前,他们没有入内。
教廷占地万亩,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们便看见几十米高的铸金女神像耸立入云空。
她赤|裸全身,仅一条粗麻披肩搭在胸前,环绕下腹而过,展开双臂,闭眼轻侧着头,弯起慈睦笑容,聆听庸碌尘世人发出的声息,为她们祈福。
有专门伺候女神的神父,也是高路径的觉醒者,乘坐飞行的狮虎兽,每日傍晚来临前,洒下甘露,为女神清洗一日染上的脏污。
阳光洒过她辉煌金身,夺目到无法直视。
信教的人需要进殿拜谒神父和主教大人,不信教的人需要站在通天铸金神像旁,保持肃静,对光明女神示以尊重。
光明女神是和穹墙同一时间,一道存在过的超越者。
教官还在环雾森林等候还没收集完旗帜的队伍,光明教廷的抢分任务由一名神父颁布。
窈清湖抵达光明教廷,看见雪狼无聊到用兽爪在地上练习刨土,他刨出一个五平米的大坑,后跳上来,踹着两只后腿,又将砂土刨回坑内。
窈清湖想起第一次遇见雪狼时,他还娇气到爱惜刚做完精油养护的毛发。
现在他逐渐适应粗糙的生活,而且还很享受某种动物性的娱乐。看来,吞噬者成为魔兽也会被魔兽的习性影响。
就像窈清湖面对战斗会生出杀戮的快感。
赵清雅朝窈清湖浅浅举了下手,社恐的她想打招呼,看着窈清湖的情绪不是太激动,又缩回手。
窈清湖举起手,在空中大幅度滑动,赵清雅才绽放笑容,回以像招财猫一般的慢动作招手。
“久等了。”窈清湖接过赵清雅递给她的通讯仪。
“沈、沈同学叫我帮你带、带上。”三天没和窈清湖说话了,赵清雅又有点面对生人气息的紧张。
“谢谢你。清雅。”窈清湖甜甜地贴上去,拥抱赵清雅。
赵清雅羞涩垂头:“不客气啦。”窈清湖心情很好吗?
赵清雅嗅到窈清湖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和一股说不上很阴沉的味道。
仔细琢磨这股味道,有点像她家族在地下建造的大型训练场,经久不通风的窒闷砂土味。
这一闻就不同于一等公民Alpha信息素,类似红酒、橙花、鼠尾草调制出的香味。
她和配不上她的Alpha在一起,这让赵清雅为她惋惜。
她往窈清湖身后望,莫名其妙看见了程教官的身影,再不确定地揉揉眼,人又消失了。
沈钧同学也在她身后垂头丧气地尾随,赵清雅纳闷,朝后退一步,她还没见过城主家儿子那副受挫模样。
这是被他们小队长揍了么?
三人进到光明教廷,提交了通讯仪的定位,被神父登记在案,告知准备一小时战术策略,进入光明教廷的地下训练场,开启抢分守分阶段。
地下训练场是单独留给光明教会隶属的觉醒者训练,壁垒由特殊材料制造,坚硬牢固类似迷宫,训练场有多处直通外围林场的通道,那里地势不如地下训练场容易遮掩,但也作为抢分守分阶段的范围区域。
三人静听完规则。
环绕四周,抵达的学生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在地下训练的入口截获小队,大干一场。
介于窈清湖哥哥的原因,窈清湖属于在案的“名义上信教”人员。来到教廷,她必须去神殿进行一次祷告。
雪狼是光明教廷的座上宾,在神父的引导下,带着赵清雅去贵宾室享受教廷美食和红茶。
窈清湖踏入神殿,她膝盖落在跪凳上,左手抱住右手,放在胸前。
窈清湖静静聆听高空穹顶吟唱出的赞歌。
殿内还有其他呼吸声,也有脚步声从她身边走过,再来是清扫声,清扫声带着一丝抽气,为她驻足。
窈清湖睁眼侧头。
是一个皮肤奶白的漂亮修士。
他目不转睛盯着窈清湖,眼眸里迸射出惊喜过旺的璀璨光芒,握住扫帚的他手背青筋迭起,双腿因兴奋震颤不已。
他修长如树,生得并不高大,没有宽肩,天鹅颈纤细,纽扣封勒不住他柔嫩肌肤的昳丽,皙白如珍珠荧亮的脸蛋有红痕刮过,凸起的血线缠绕在脖颈,黑发柔顺搭在颈侧,反而引发人内心罪恶的施虐欲。
这一切足以让人判定他是Omega。
窈清湖也盯着他:对方如此兴奋,他们必定是见过。难不成是她小时候骗了的情人?这么久,还对她念念不忘,有点可爱呢。
修士感受到窈清湖带笑眸光,憨涩垂下头,露出一折就断的脆弱脖颈,还有人工耳蜗。
窈清湖忽然忆起他是谁。
“小哑巴?”她低声问。
小哑巴喜不胜收扬起头。
神记得他?他快要兴奋得晕厥过去,他的神还记得他。
小哑巴忽地鼻头一酸,眼眶发热,好想哭,好想落泪。神竟然没有忘记他,他不敢想,神还有可能记住他这样平凡肮脏的人。
“啊……啊是……啊……”修士喜悦到忘掉自身缺陷地张口。
很快,他闭嘴。
厌恶到憎恨自己。
他发出的声音比林场乌鸦还难听,他怎么能让神听到如此呕吐丑陋的声音。
“没关系。”窈清湖微笑看他,声音放得轻,“我们去外面聊聊怎么样?”
修士快将手中木棍的扫帚捏得粉碎。
他挪开掌心的位置,湿汗在木杆渗出水渍,他的指尖也在颤抖,整理好黑色修士袍,又恨不得去反光的地方照一下镜子,整理仪容。
他好丑,刚才打扫完,身上沾染尘灰,有螨虫死亡的气味。
他退好几步,让开过道,不想神嗅到他的脏污。他像恭迎,恨不得跪在地上磨着膝盖爬动,表示他对神的敬爱。
他每周休假都会去临舟修道院等待,等待神回来,他们说在那里有等待神降临的机会。可是神,在拯救他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
窈清湖和修士来到偌大的花园,想找一处花坛台阶,坐下和修士说会儿话。
修士看出她的意图,跪在地上,她选定的台阶旁,用衣袖使劲摩擦瓷砖表面,恨不得用布料将那处白瓷抛光。
窈清湖无语。
窈清湖记得小时候,对神明很感兴趣。她看过一本书,是这样阐释旧世界人们对古神的信仰:不是因为先信仰真神而跪下,而是因为跪下的仪式,产生对真神的信仰。
所以新旧世界的教堂都建造得宏伟壮大,采用极宽极广的空间,神像铸就得浩瀚庞大。一旦进入神殿,渺小的人形与崇高的神像形成对比,那种深埋在种族体内的卑微被激起,令人对巨型圣物既恐惧,又向往。
且明明有智能扫地机器人,寥廓阒寂的神殿遵循旧日制度,选用修士用人力去打扫,显示出敬畏的诚心。
修士趴着脸,吹走白瓷的灰,期待看向窈清湖。
“谢谢。”窈清湖认可修士很有侍奉神的潜质。
修士急忙摆手,用手语表示是他应该做的,为她做什么都可以。窈清湖对他说谢谢,他急得快要跪下抱住窈清湖的腿脚道歉。为神清理出洁净的环境,是他理应做到的事情。
神殿的侍奉者素质都这么夸张?
窈清湖拍着身旁,修士像收起翅膀的鸟雀,乖乖落座。
“你怎么会在这里?没在第五区上学么?”
——本来是在的。我想等您,我一直在等您,想跟您说谢谢。可碰上折叠期,我……被袭击。
——您走之后,院长推荐我到神学院学习。我就在这里做工了。
——我每周有回去,我有听您的话,好好学习写字。
“人工耳蜗好用么?”好像是她从阿什艾利骗来的两百万资助给第五区残次品。
——好用好用。我能听见您的声音了!是……比圣歌还要好听的声音。
修士比完手势,泪水就顺流而下,他侧过头,赶紧用衣袖擦拭,害怕自己太奇怪吓到窈清湖。
灰扑扑的衣袖擦过白净脸颊,留出一抹黑灰。
窈清湖捂住嘴笑了笑,指着修士脸蛋。
修士根本不敢同窈清湖对视,赧红飞上双颊。
神又在看他。
“有纸巾吗?”窈清湖问。
修士慌张从内包里掏出洁白绢帕。
“你这里脏了。”窈清湖接过,捏着一角擦过呆愣青年的颧骨。
轻柔得像风刮过,她仔细地盯着青年面庞,青年屏住呼吸,害怕他唐突的热息喷在神的肌肤。
“还给你。为什么哭?有了耳蜗能听到声音,应该是高兴的事。”窈清湖故意地,像抛出饵料,等到游鱼上钩。
——因为能听到神您的声音啊。
残缺的罪仿佛在被您宽恕。
修士不敢答出最后一句,手语完毕,他羞惭低头,觉得对神表现得过于热情,而不是尊敬和卑怯。这是不礼貌的,对神,只能是敬畏之情。
可是神依旧关爱他,尽管他残缺,她也为他擦拭走脏污。他好想好想好想跪下抱着她的膝盖,感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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