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出列,回道:“臣在。”
“你可知罪?”
“臣不知。”
苏瑶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唏嘘。
皇帝神情没变,像是普通人聊家常一样,用着平和的语气继续问:“好,你不知。朕问你,你的朝服呢?”
“回皇上,臣的朝服在学士府。”
“既在,为何不穿?”
苏瑶垂首不答,皇帝等了片刻,“嗯”了一声,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苏瑶回道:“臣有罪。”
皇帝冷笑一声,悠悠地开口道:“方才你说你不知罪,现在又说你有罪。苏瑶,你可真是好样的。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臣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上朝不穿朝服,你信不信朕立马治你一个欺君之罪。”皇帝瞪着苏瑶,他也不过比苏瑶大几岁,一样年轻气盛,何况他是九五至尊,凭什么要在一个臣子的傲气下低头。
一君一臣就这么对峙着,殿里百官噤若寒蝉。终是郑琦手持芴板站了出来,然而也许是他年迈动作慢了一点,章定在看到他动了时立马出列,先一步站了出来。
郑琦躬身的时候,章定已经开口道:“陛下,臣有本奏。”
“说。”皇帝收回落在苏瑶身上的视线,看向郑琦,最后定在章定身上。
郑琦回首看了一眼,站了回去。
章定双手持芴板在面前,对着皇帝垂首抬眼,言辞恳切的开口道:“回陛下,苏将军没穿朝服便上朝,并非他目无君上,而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讲来。”
章定故作同情地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苏瑶,才对着皇帝道:“苏将军日前被程大人赶出了府,是以才无朝服可穿,并非苏将军目无礼制、不尊圣上。苏将军战功累累,此次虽有错但不被罚,圣上仁政治国,臣斗胆恳请陛下饶过苏将军这次。”
“赶出了府?”年轻的皇帝剑眉一挑,眼睛都变亮了些许,语气也跟着轻了许多,“怎么回事?”
章定微微蹙眉,但瞅着皇帝不是看着他问话,便很有眼力劲地没有回话。
果然,下一刻皇帝叫了苏瑶名字。
苏瑶也没想到皇帝竟在章定那一堆话里捡了这么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不过他喜欢,这正合他意。
他朗声道:“回陛下,微臣已与程大人于十九天前和离,当时离得匆忙,未带走任何衣物,包括朝服、袍甲、袍肚、平巾帻、玉带等一应御赐之物,此乃臣之……”
皇帝端正了身子,打断他道:“你与程思忘和离了?”顿了顿又道:“可刚才章定说你是被赶出去的。”
“并……”苏瑶刚开口,章定再次站出来道:“回陛下,苏将军确实是被赶出来的,此事京城已经传遍了。”
苏瑶看了章定一眼,没有辩驳,有些话就得别人说。这颗不在自己手上的棋子自己走得也很不错。
皇帝沉默片刻,道:“苏瑶,若是旁人,夫妻和离只是家事而已,但你与程思忘不同,你二人皆为朝臣。三年前你与程思忘的那场有违礼制的婚事,京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朝里亦是,当时弹劾你二人的奏劄堆在朕面前有一尺来高,但朕都否了。这不过三年尔,你们竟和离了……还又一次闹得满城风雨,你们是玩弄京城百姓呢还是……玩弄朕呢!”
“臣不敢。……臣有负圣恩。”苏瑶顿了顿,还是意思了一下。
皇帝冷哼一声,苏瑶看见郑琦又要动了,他在心中哀叹一声,话题被皇帝带偏,那两个棋子又不动,刚才高兴早了。以后还是不要轻易用不在自己手上的棋子了,真是失策。
失策了,那只能自己上场。
他看着皇帝开口道:“臣昨日接诏后,去过学士府,想要拿回朝服,但……”他故作为难地停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些奴才以臣不再是程府中人,不许我进府,臣让他们帮我取出来,他们又说不知道放在何处,臣便又给他们说了位置,这次他们却说没有程大人的允许,不敢拿出来。”说到最后,苏瑶语气都低落了许多,俨然是被为难得没有法子了。
朝堂里顿时有大臣窃窃私语起来:
“真闹翻了啊!”
“堂堂将军被一些奴才为难,也不嫌丢人。”
“活该,风流时,没想到这一天吧。”
“但程大人也做得太绝了一点吧。”
“什么天长地久,这翻脸翻得真狠呀。”
“不正好?程思忘这一路走来真是太顺了,这次总要让他尝点苦头。”
“他们和离,而且错在苏瑶,程思忘怎么吃苦头?”
“程思忘不举,顶多被嘲讽,对其他并不影响吧。”
“这你就不懂了!你瞧着吧!”
“不管怎样,老夫乐得看一场戏。”
……
苏瑶垂首听着这些,很是满意。昨日他根本没有去过学士府,又何来被人为难一事?但程思忘交代全府上下说他苏瑶不再是程府的人这些话以及连他曾经聘进去的人都被赶出府这些绝情的事可是全城皆知的,所以他此时说这些话也算不得欺君。
苏瑶原本就是要借着穿布衣上朝一事于今日与程思忘在朝里“对质”,要在皇上和众大臣面前与程思忘大闹一场,让所有人知道他与程思忘确确实实已经闹翻,甚至决裂成了仇敌。
结果程思忘今日没来上朝,人没来自然吵不起来,吵不起来那就只能唱独角戏了。
“肃静!”韩简蔚在皇帝授意下大喊了一声,朝堂里的议论声顿时没有了。
秦惟正出列道:“陛下,程大人明知道苏将军要重回朝堂,却还是扣着苏将军的朝服不给,这看似是为难苏将军,实则是质疑圣上的决策,此乃真正的目无君上,臣伏请陛下圣裁,治其大不敬之罪。”
苏瑶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程思忘升得太快太稳了,一向是朝中奸佞小人的眼中钉,可偏偏程思忘待人恭敬有礼,言行温文儒雅,即便是与谁政见不合,也少有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的时候,日常行为更是兢兢翼翼、克己慎行,那些人想抓把柄弹劾程思忘就成了难事。
此时,苏瑶把机会送到了面前,又有人带头,其他人立马纷纷站出来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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