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体乏

“云帆!”苏瑶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见他咳得太厉害,又赶紧给他轻拍后背。

“你怎么样?”

程思忘无力地依靠在苏瑶身上,听到苏瑶问话,咳得更厉害了。

“你说你!”苏瑶又气又急,给他拍了后背又抚前胸,口里道:“你往日照顾我不是挺会照顾的吗?现在却拖个病身子一大早在这里吹冷风,你以为自己是铁做的吗?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还披着个衣服吹冷风,风生也不知道提醒你,九叔也是,就这么由着你。”

程思忘听着苏瑶埋怨唠叨,看着苏瑶为自己着急上火,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病殃殃的,还非要逞强,还对我……”苏瑶正抱怨着忽然感觉世界安静下来,程思忘的咳嗽声没了,似乎呼吸声都没有了,

他疑惑抬头,对上程思忘深情脉脉的一双眼。

苏瑶心中一紧,安静的世界里他听见了胸腔里如雷的跳动声。

他闭嘴不说话了。

许久之后,程思忘又一次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只是这次他抱得很轻,许是没有力气,说是抱着他不如说是靠着他,连脑袋都埋进了他的颈窝。

苏瑶由他靠了片刻,在自己心绪平稳后就想要推开。程思忘却又咳嗽起来,苏瑶感受着肩窝传来的振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任由程思忘抱着了。

反正现在没有人过来,就享受这片刻的温存吧。

“佩玉……”程思忘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苏瑶“嗯”了一声,道:“没咳嗽了就站起来。”

“我……体乏。”程思忘还是窝在苏瑶颈窝,甚至整个人都靠在了苏瑶身上,也亏得苏瑶是个武将,能稳稳承受他这软绵绵地一靠。

而听了程思忘说的话后,苏瑶耳尖瞬间泛了粉。

这语气,这言辞……曾经多少个晚上,程思忘都是拿这三个字让他心软,再加一句“佩玉,你动好不好?”就轻松拿捏住他。

程思忘又道:“佩玉,你……”

“体乏就回屋躺着!”苏瑶清醒过来,沉着脸打断了程思忘。

“嗯。”程思忘这次居然真的听话地站直了身子,然后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苏瑶视线跟着他动作而移动,最后落在了他挂在发丝上的一片黄灿灿的梧桐叶上。

程思忘一向不注重衣着是否华丽,却很在意整洁与否,即便是在府里,即便是九叔和程风生面前,他也都是穿得整整齐齐。

可今日,这里还有人扫地,他却这样轻拢着头发披着衣服站在梧桐树下,连有树叶挂在了头发上都不知道。

苏瑶又想起方才过来看到的身影,分明还与旁边的程风生说着话,可苏瑶却觉得那身影写满了落寞。

此时,他不再怀疑皇帝的话了。

程思忘真的是心病,这心病的根是他。

他不敢想的,不敢盼的,竟然成了真。

三年来朝夕相处,在他动了真情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程思忘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些喜欢自己。可每次他这念头才冒出来,就会被程思忘一句“你是我妻,我当对你好”打回去。

次数一多,他便不敢再奢望了。能在床上听到程思忘说爱他,便足矣。

今日看来,程思忘或许对他确实也有夫妻之外的感情。那些他对他的好,也许并不只是因为人品,并不只是为了名誉,并不只是他是他妻。

不过,太晚了。

他们已经和离,他不能再正大光明地接受他的爱了。

苏瑶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千头万绪。

睁开眼时,程思忘已经拿着衣服往前慢慢走去,也许是真的生病,也许是为了博同情,程思忘每迈一步都像是拼尽全力一般,速度甚至连□□旬的老者都不及。

苏瑶终是没忍住,跟了上去。他先从程思忘手里拿过外衣,给程思忘披上,然后才伸手把那片卡在红发带的树叶摘下来,并递到程思忘面前。

他还没开口,程思忘先道:“很好看。”

苏瑶:“?”谁要你说好看不好看?

“今年梧桐叶黄灿灿的,比前几年好看多了。”程思忘呼吸很重,显得说话声音很小,且慢慢吞吞的。

苏瑶想说哪年不是这样黄灿灿的,而且分明以前的更好看,不过他只是“嗯”了一声。

程思忘从他手里拿过梧桐叶,继续往前,苏瑶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道:“陛下下旨让我回朝了。”

“我猜到了。恭喜你。”

“我的朝服和袍甲还在这里。”

“都在南苑,所有的东西都没动。”

“好,我……嗯?”苏瑶站定双脚,往前面的回廊里看了一眼,又往后面的楼阁和梧桐树看了一眼,确定这不是去南苑的方向。

不是要回卧房吗?

程思忘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缓声解释道:“我搬回来住了,南苑锁起来了。”

“搬回来?”

程思忘颤颤巍巍地往前走着,慢吞吞地开口:“嗯,钥匙只有一枚,我放在卧房里,你要朝服,要先去卧房拿钥匙才能去南苑取衣服。”

苏瑶总觉得听了一句废话,可看着那仿佛被秋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他根本就顾不上深思。一步追了上去,再次扶着程思忘。

程思忘又道:“钥匙只有一枚。”

“一枚?一枚怎么了?”苏瑶不解,上一句不就说了吗?怎么还要强调一遍?

不过马上他便想到刚才被拦在大门口的情景,明白过来。

于是又接着开口道:“放心!我拿了衣服就还给你。现在我进府都要等通传,要这南苑的钥匙有什么用?我可不干小偷……”

程思忘叹了一口气,慢声道:“令人通传,是做戏。佩玉,学士府永远都是你的家。进自己家拿东西,怎么是偷?”

“……”苏瑶又是一噎,怎么自己这一闹,是打通你程大人的任督二脉了吗?以前除了床前床后床上床下,程思忘很少会这么直白。

若是他早这样直白,自己也能少尝一些酸涩了。

程思忘连着咳了几声,缓过气后继续道:“佩玉,钥匙只有一枚,且在我手上,南苑又锁着,是以除了我,府里没有任何人能进南苑。”

苏瑶眉心一挑,压下心里的猜想,淡声问:“那又如何?”

“你随时都可以回南苑取衣物或者别的东西。如果有什么没有又需要的,可以留字条,我看见了会叫人去买。”

“你真当我很穷?”

“我……”程思忘这会儿没咳嗽,却好像更喘不上气了,苏瑶赶紧道:“好了,不说了,先回房吧。”看着程思忘走得辛苦,他其实想打横将程思忘抱回去,可是,他又想再陪他一会儿,到了卧房,他就该走了。

“好。”程思忘答应着,又继续道:“没说你穷。”

苏瑶不置可否,默默地看着程思忘的手,那手不知何时握上了他扶他的手臂,果然习惯成自然,程思忘握得自然,他也接受得自然,自然到被握着了竟然都毫无察觉。

“只是那些都是你用惯的,你如今在外,带上家里的东西,总是好的。”

“什么家里!”苏瑶被那套“自然”弄得很不自然,于是开口道:“家里,随时……你大门紧闭拒我门外,又把钥匙放在卧房,我怎么随时进来?”

程思忘勾了勾唇角,他喜欢苏瑶这样与他说话,任性赌气,听起来就是在故意找茬,这完全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该有的沉稳样。

苏瑶继续道:“还不是要我翻院墙?我堂堂将军,可不做那穿窬之盗。”

程思忘笑意更甚,他侧首看了苏瑶一眼,慢声道:“穿窬不一定是盗。”

“……是不是盗又怎样?不走大门不走院墙还能从哪里进来?话说得这么好听。”

程思忘又咳嗽了几声,喘了几口气,有气无力地道:“从哪里进来,佩玉当比我清楚的。”

苏瑶猝然睁大眼睛,不确定地看向程思忘,程思忘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思忘却接着道:“当然佩玉也可以翻院墙,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只是尽量选在晚上,否则被人看见,你我演的戏便白演了。”

苏瑶没说话了。

程思忘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字一句说得费力极了,还时不时夹杂几声咳嗽和喘气,可他还是说着:

“白天也可以来,避着人就行。”

“周妈我把他请出府了,别的,暂时还没有发现二心。”

“佩玉,你可以不告诉我的计划,但不要推开我。”

“佩玉,让我帮你。”

……

听着程思忘平铺直叙却饱含情意的话语,苏瑶的心几度摇摆。

且不说两人的情意,只单单能把拉程思忘入局,以程思忘的学识谋略,他走的这条路都会轻松很多。

可,怎么能不说情义呢?

有情义,他就不能拉他下来。

他必须推开他。

苏瑶放开程思忘,冷声道:“什么计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卧房已经到了,你把钥匙给我,我……”

话还没说完,他听见了往由远而近的匆匆地往卧房而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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