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苏瑶是熟悉的,这学士府除了程小文,没有谁能这样跳脱。
很快,程小文跑进了他们的视线里。
“大人,李太医来了。”程小文跑得很快,却没有气喘吁吁,清晰明朗地道:“我爹正领着他过来了。”
苏瑶早在程小文跑过来时,替程思忘推开了门,并往旁边退了一步,程思忘垂眸看着那一步的距离,又咳嗽起来。
“你还不走?”程小文没给苏瑶好脸色,这些天他可听说了,京城里都在笑大人被戴了绿帽子,分明是苏瑶犯了错,大家却不怪苏瑶。至于大人不举被嘲笑这事更是苏瑶的错,他要是不跟别人苟且,大人会去海棠楼?又会被海棠楼的人写诗造谣取笑吗?
“我为什么要走?”苏瑶故意道。
“你,你已经不是……”
“小文。”程思忘阻止了程小文。
远处程九已经领着身着青色官府的老者进了院,老者身后又跟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厮。
苏瑶看了一眼,对程小文道:“不是什么?本将军是奉旨而来。”
程小文不服气,但却也没说话了。
不消片刻,李太医来到几人面前,与二人见了礼。
程九先开口道:“云帆怎站在门口不进去?这里风大。”
不等程思忘回答,苏瑶开口道:“因为瓜田李下要避嫌。程大人还是回房躺着吧。陛下可说了要你明天上朝,若着我今日这一来,加重你的病情,我可担待不起。”
李太医眼瞅着道:“大人回房吧,下官为你把脉。”
“有劳了。”程思忘道。
“大人先请。”
程思忘也不推脱,程九替他拢了拢衣服,扶着他进了内室躺着了。
李太医在程思忘进屋后,看向苏瑶,“苏将军是下朝就过来了吗?”
苏瑶点头,“陛下谕旨,让我来看一看。”
李太医点点头,“苏将军看程大人病情如何?”
“李太医说笑了,我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
“我方才观大人面色苍白,听他气息粗重,怕是不好。”
苏瑶心一沉,但面上还是很淡定,只道:“李太医为其诊治,若是不好,我看陛下那里李太医才是不好。”
李太医一噎,“下官先进去了。”
苏瑶没回话,然后跟在太医后面进了屋,但没有进内室。
没多久,他在外听见程九问:“太医,如何?”
“大人脉象比昨日还显虚浮,更有化火之象,这,大人咳嗽是否愈发重了?”
“晨起大人咳了好一阵,方才又去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咳得更厉害了。”
“寒气还未除,又吹了冷风……”李太医顿了顿,问:“大人昨夜可否安眠?”
苏瑶没听见程思忘的回答,须臾李太医叹了一口气,“大人这病外因风寒,而内乃情志所致。外因好调,但内因……郁结在胸,兼之风邪入体,夜里不得安眠,愁绪不得纾解……大人,请恕下官直言,纵有灵丹妙药这病也难根除,但若是能通畅情志,时时开怀一笑,这病就不药而愈了。”
程思忘咳了几声,道:“我会的,有劳李太医了。”
“大人客气。大人还是要放宽心早日痊愈,陛下对大人很是挂念。”
“圣恩在上,微臣惶恐。”
“大人,圣上御赐人参一棵。张立,人参拿过来。”
“这……”程思忘要下床谢恩,李太医却扶住他道:“陛下说不用了。”
“臣谢圣上隆恩!亦多谢太医了。劳烦李太医转奏陛下,臣定将养好贱体,以便回朝替陛下分忧。”
李太医又交代了几句注意的话语,从内室走了出来。
苏瑶想要上前询问,可又怕被人起疑,毕竟病情什么的李太医方才该说的都说了,他一个和离之人,没有立场再去问别的。
然而李太医却主动上前与他道:“苏将军还没走。”
“我奉旨来看程大人,自然要知晓他病情如何再走。”
李太医点了点头,苏瑶在一边看着张力收拾诊箱,转身对内室道:“程大人,告辞了,希望明日能在早朝看见你。这……也是陛下希望的。”
说完便往外走,程思忘没有回答,但是程九很快走了出来,叫他:“佩玉。”
“九叔。”
“你就走了?”程九大的语气说不上好。
苏瑶点头,道:“九叔,我奉诏而来,如今既已看过了,病情也知晓了,自然该走了。”
程九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程思忘,不咸不淡地道:“那我送你吧。”如此说着,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苏瑶看破不说破,只道:“九叔不必了。”何况他刚说了狠心话,程思忘定会难受,一难受肯定咳嗽,他照顾不了,总要有人照顾着。
李太医道:“苏将军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苏瑶犹豫了一下,刚要拒绝,程九却走到李太医面前要送他,李太医对程九道:“程管家留步,我与苏将军同行即可。”
程九脸上为难,苏瑶道:“九叔,我与李太医有话要说。”
“这……李太医慢走,劳烦你跑这一趟了。”程九当真不送了。苏瑶都说这么明白了,李太医也没有否认。朝廷的人,两人以上行在一起,可不一定希望有别人跟着。
出了院,李太医叫住苏瑶,道:“苏将军有什么指教?”
“难道不是李太医有话跟本将军说?”
李太医笑了一下,“那下官就直言了。苏将军,程大人那病……乃心病。”
苏瑶神情淡漠,“我已知晓。”
“这病在苏将军。”
苏瑶面色一沉,李太医却像是看不出来,继续道:“苏将军与程大人的事,下官也有所耳闻。”
“那又如何?我与他和离多日,李太医如何就说这与我有关。”
“往昔苏将军与程大人恩爱……”
“你也知道,是往昔。”苏瑶语气加重,“与其说二十天前的事,太医怎么不想想更近的事,那或许才是真正的病因。”
“更近的?什么?”
“他,不能人道。李太医想必也听说了吧。”
“此乃谣言。”李太医直接戳破。
苏瑶面色更沉,竟忘了这一点,身体上的问题普通大夫一把脉就知道真假了,何况李曾齐这个翰林医官院使。
程思忘啊程思忘你看你演这出戏,根本就骗不过皇帝。还自污名节,有什么用?
李曾齐又道:“既是谣言,程大人自是不会被其左右。”
苏瑶看了李曾奇一眼,道:“你错了,李太医。是否是谣言暂且不论,但自古人言可畏。不能人道于哪个男人不是奇耻大辱?何况程思忘是翰林院承旨。他身居高位,名声在外,长得又一表人才,更有才名,那么多的优点,结果却是个不能人道的。如此的反差,那些优点只会更让世人笑话他。以前别人多夸她,现在就有多笑话他。李太医,你还能说他的心病与这无关?”
苏瑶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心疼地骂“傻子”,把自己名声搞这么臭干什么!
李曾齐摇了摇头,“苏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但程大人心思豁达,并非是在这些上计较之人。反而…当然…苏将军不承认,程大人亦不说,我等自然是不能强说是苏将军的缘故,可,说与不说,事实如此。”
“……”苏瑶无话可说,这个老匹夫,怎么什么都知道?
“苏将军,虽然你是将,我是医,但你我都为陛下之臣,陛下挂念程大人,你我当为陛下分忧才是。程大人,就要苏将军多多照看了。”
“……”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门口,李曾齐对苏瑶拱手,“苏将军留步。”
“李太医,你忘了我是要与你一起离开的。”
“对不住,还记得苏将军住在学士府了。”李曾齐一脸笑意,转而道:“不过苏大人确实该留步了,你现在两手空空,忘记取走朝服了吧。难道明日苏将军还是这一身上朝吗?”
“……多谢李太医提醒。”
“下官告辞了。”李曾齐转身离开,身后的张立看了苏瑶一眼,跟着作礼离开了。
李曾齐……
苏瑶眸光一扫,转身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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