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姥姥家，看到姥姥红肿的眼睛似乎消退了一些，精神头也稍微好了点，王恩一直揪着的心才稍稍放松，轻快了不少。她最怕的就是姥姥过度悲伤，伤了身体。
姥姥看到她们回来，尤其是看到柳溪，感激地拉着她的手，让她赶紧坐到沙发上休息。“孩子，辛苦你了，跑这么远。”
王恩看着姥姥，决定直入主题。她深吸一口气，坐到姥姥另一边，握住姥姥的手，语气认真又带着点紧张：“姥姥，我跟你说个事。我和柳溪……我们俩找对象呢，你同意不？”
此话一出，柳溪瞬间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王恩，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这……这也太直接了吧！她慌忙看向姥姥，摆着手想要解释，生怕吓到老人或者引起反感。
不料，姥姥却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温和却坚定地握住了她胡乱摆动的手，目光慈爱地在她和王恩之间来回看了看，缓缓说道：“两个女孩怎么找对象……姥姥老了，搞不明白这些新潮事儿。但是，”她顿了顿，语气异常肯定，“只要你们俩在一起，是开心的，是高兴的，姥姥就开心，就支持！”
王恩心里一暖，但觉得姥姥可能没完全理解，心急如焚地进一步解释：“姥姥，不是简单找对象。是……是我要跟柳溪结婚！我俩以后一起过日子！你同意不？”
这下柳溪简直要惊掉下巴了！ 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就跳到结婚了？！她感觉自己的脸烧得能煎鸡蛋了。
姥姥听了，倒是愣了一下，随即竟然豪情万丈地一挥手：“同意！怎么不同意！女的也能结婚吗？可以！到时候姥姥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大大的！”
王恩被姥姥这反应弄得又好笑又着急，急得直挠头：“姥姥！不是……我俩一起过日子，可能……可能不生孩子。”她想着，这下总该说明白了吧？
没想到姥姥一听，反而更赞同了：“不生！生他们干啥？除了气人还是气人，一点用没有！你俩过，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多自在！多好！”
王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姥姥，脑袋飞快地思考着——姥姥这到底是听懂了呢？还是没听懂呢？但这态度简直是满分支持啊！
于是她趁热打铁，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姥姥，她们说明天送姥爷出殡，必须是本家亲戚。那……柳溪算咱本家亲戚不？她能去不？”
姥姥想都没想，一拍大腿：“算啊！怎么不算！我外孙女媳妇，那不是跟我外孙女一样吗？当然算！必须去！”
“哎呀！姥姥！你听明白了！你太好了！”王恩兴奋地简直要跳起来，抱着姥姥的脸“叭叭”亲了两口，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旁的柳溪脸色绯红，圆润的脸庞因为羞涩更显娇憨可爱。王恩默默地、坚定地牵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对方手心的微湿和轻微的颤抖。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喜悦和安心之后，王恩突然如临深渊般发现一个关键问题——光顾着自己在这儿“战斗”和“宣布”了，她好像……还没有正式问过柳溪，要不要和她在一起？她们的关系，似乎一直处于一种朦胧的、被事件推着走的状态，从未真正明确过。
在姥姥家简单吃了点东西，两人手牵着手住小区走去。
夏夜的晚风带着一丝清凉，吹散了白日的燥热。王恩的心却因为那个未解决的问题而再次忐忑起来。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柳溪，声音因为紧张而忍不住地有些哽咽：“那个……柳溪……我今天是不是傻了？光想着跟他们战斗，忘记问你了……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啊？”
她紧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溪，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却又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柳溪看着她，心里也是乱成一团麻。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不知道啊……”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王恩，她抿紧了嘴巴，鼻子发酸。
“咋……咋能不知道呢？”她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溪移开目光，看向周围陌生的街道，清凉的风吹在她发烫的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纷乱。相隔千里，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生活圈，如何能轻易地说“在一起”？在医院那种特殊的环境下，守着相同的目标，自然是和谐统一的。可是以后呢？如果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缩短距离，真正在一起生活后，发现现实有出入呢？这个代价我们能否承受？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是那种前怕虎后怕狼的性格，习惯缜密思考，权衡利弊，至少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后，才敢做决定的人。此刻，她真的不敢轻易应承下来。
于是，她只能再次轻声重复道：“就是……不知道啊……”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松开王恩的手，觉得自己的犹豫可能配不上对方全然的热情和勇气。
但王恩却握得更紧了，仿佛生怕她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王恩看着柳溪眼中的挣扎和顾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不再逼问那个沉重的“在一起”的承诺，而是换了一个方式，问了一个更贴近此刻心意的问题：
“没事……你先别想那么远。你就说……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她问的是“想不想”，是心意，而不是“能不能”，是现实。
柳溪抬起头，看着王恩那双盛满了星光和期待的眼睛，所有的理智和顾虑在那一刻似乎都被融化了。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细弱蚊啼、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
“想……”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王恩心领神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只要心意是相通的，其他的困难，似乎都可以慢慢克服。
“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姥爷安安稳稳地送走。”王恩握紧柳溪的手，语气变得坚定而踏实，“其他的，我们以后慢慢说，不急。”
夜色中，两人再次牵着手，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未来的路或许充满未知，但至少此刻，她们知道彼此的心意，并且愿意为了那份“想”，而去面对和思考所有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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