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下了雨,稀里哗啦的,加上晚上吃得太多了,余眠被吵得临近凌晨才迷迷蒙蒙地睡去。
今天不用继续练演技,周姐让她在家好好读剧本,余眠对这份工作还挺喜欢新鲜的,咬了颗真知棒就窝在秋千里看。
看到小公主为爱洗手做羹汤,她开始考虑要不要给贺潮予送温暖。
心里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一个说送吧人家好歹昨晚给你买栗子蛋糕了,另一个又说怎么能这样就屈服,一块栗子蛋糕而已。
真愁人。
余眠挥挥手,把两只小人一起扔到不知名的角落。
然后,
往厨房走去。
她真的只是想练下厨艺。
余眠肯定地点头。
厨房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连调味剂也不全,半分烟火气也没。
大概在她搬进来前,没有人住过吧。
余眠犯愁,她仅剩的厨艺就只能下个面什么的,未免也太拿不出手了。正为难着,余母就打来了电话。
余母是那种上能厅堂下能厨房的名门闺秀,一口侬言软语,为人也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余父常常调侃自己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见她。
“妈,”余眠在空中虚虚地晃荡了下单只脚。
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不懂事事不肯转学,把一向温柔的母亲气得眼泪直落,余眠一直很愧疚又没什么机会开口,高考刚毕业那阵子和她关系僵硬,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眠眠这周不忙吧?”余母修剪花枝,电视的声音有点传过来,余眠侧耳听了下,好像是她演的电视剧。
“你好久没回家吃饭了,我和爸爸都很想你啊。”余母把声音调小了点,但余眠听得很认真,确信这是自己的电视剧。
“那我这周末回去吧。”余眠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面上画几下,就听见她有点抱怨地开口:“记得带上小贺!之前和你说了好几趟,你也不带人家。”
余眠的手指忽然停了,指甲上的水珠滴落,流理台的一小片都染上了水渍。
“……好,我知道了。”余眠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应下,但是,这对于十八岁的余眠是个很大的诱惑,于是她没有借口去拒绝。
两人天南地海地又说了几句,余眠借机让母亲教她煲汤,在余母一句句捧面子的“好棒”中丧失自我,自以为是个很了不得的厨艺天才。
万事具备,余眠决定打探下情况,她找周姐要了贺潮予秘书的电话拨过去。
那边竟然很快接了电话,余眠有些吃惊,又问他贺潮予在不在公司。
秘书结结巴巴犹豫很久,还是回答她:“贺总今天休假,不在公司。”
贺潮予以前就是很少请假,余眠记得当年去他班里找他永远是一找一个准。
汤不能浪费。
余眠这么想,问他要了贺潮予家的地址。
*
贺潮予住的小区保密性很好,余眠带着口罩,开始还害怕进不去,却意外发现自己的人脸可以识别,而且不知道算不算巧合,他家也正好在十五楼。
余眠站在贺潮予家门口,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还没给他发信息。
发不发呢,余眠站在原地转了几圈,有点踌躇,手下意识抓上门把,静静地发呆。
“滴”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余眠低头一看,发现电子门自动开了。
余眠:?
她看了看自己的指纹,不再纠结,给贺潮予发了信息,然后轻推开门。
屋子很暗,侧面应该是一扇大落地窗,被厚厚的帘子盖住,屋子很大也很空,没什么人气。
比婚房还没。
余眠盯着手机,没有动静,她于是给贺潮予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声马上在屋子里响起。
还好,在家。她松了口气,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在一间房间里。
余眠敲了几下门,没反应,她担心贺潮予出了什么事,喊了几声后推门而入。
房间比外面还暗,几乎让余眠有一种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的错觉。
床上鼓起一块,她走过去,发现贺潮予卷着被子躺在床上,他露出半张脸,眉头不舒服得皱着。
余眠开了床边的小夜灯,才发现他的脸红得有些过分了,探手过去,果然一片炙热。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人昨天是淋了雨的。
埋怨了自己几句,余眠凑过去喊他。
贺潮予感觉脑子涨疼,思绪像被人东拽西扯,整个人都好像在一片虚无中,没有真实感。
隐隐约约听到了点动静,他费力地睁开一点眼。
看到了余眠。
但他又感觉是错觉。
毕竟她从来不愿意出现在他梦里。
连叫了好几声,余眠才看到他有了点反应,她接着问:“贺潮予你家药箱在哪?”
没回答。
余眠低头看过去,发现贺潮予还是抬眼静静地看着她,眼珠是浓郁的黑色,好像有化不开的东西在里面。
贺潮予把头发睡得有些乱,脸色比平时更白一点,又透着异常的红,看起来比平时小了好几岁的样子,几乎一下子把余眠拉回十八岁。
他的样子有些怔证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和平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余眠于是软了心,好声好气地再问了他一次。
贺潮予忽然伸手过来碰了碰她的脸。
他的手很热,余眠的脸颊触到他的手指的时候,好像感觉热气也顺着他的手指传过来了,激得她心跳得很快。
贺潮予只是碰了一下,又收回去,然后再去伸过来碰一下。
很像小朋友,
又像在确认什么似的。
余眠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要比余眠的大一圈,手指修长分明,余眠抓的时候有些勉强,没想到贺潮予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地让她握住。
“你发烧了。”余眠轻声。
贺潮予愣了好一会,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内容,好半天才回:“是么?”
他说完,手一翻,换成了他把余眠的手握住。
“药箱在哪啊?”余眠注意到了,没拒绝。
贺潮予看起来比平时乖多了,他想了好一会,摇摇头:“没有,没有药箱。”
意料之中。
余眠叹了口气,晃晃手:“你先松手,我下去给你买药。”
贺潮予没理,一副好像听不懂的样子,余眠没招,看着他又复述了一遍。
刚睡醒,贺潮予眼里好像还有点未散的雾气一样,加上潮红的脸,让余眠不由自主地觉得艳丽。
贺潮予于是冷静地回:“哦,那不吃药了。”
余眠快要被他幼稚到了,这样的贺潮予哪有平时高冷不近人情的样啊。
“不行,生病要吃药。”余眠狠心,把手挣脱出来,起身,又很快地继续:“我马上就回来。”
贺潮予也跟着踉踉跄跄地下床,他有些着急:“我和你一起去。”
余眠觉得贺潮予有些粘人过头了。
但她还是走过去,抱了抱他,给了他点安全感,她说:“那好吧,先换衣服。”
因为不算高烧,加上贺潮予不想去医院,两人就在楼下药店买了板退烧药,期间余眠找药的时候,贺潮予没说什么,但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
包括上电梯,回家,贺潮予都落余眠半步,一个不会让她离开又不会过分亲近的距离。
余眠在厨房热汤,期间贺潮予老老实实地要么站在玻璃门后看着她,要么就进来以喝药的水太热了,太冷了的借口进来晃荡一下。
贺潮予生病好粘人。
在贺潮予第三次进来说加热水的时候,余眠才反应过来。
贺潮予两只手捧着玻璃水杯,慢慢地喝着水,假装没有注意到余眠的目光。她干脆挑了几个橘子塞给贺潮予:“帮我掰橘子。”
贺潮予找到了名正言顺待着厨房的活,乖乖地站着给橘子剥皮,然后把上面的每一根脉络都扯得干干净净。
汤也热好了,余眠在贺潮予的目光中塞了一块橘子在嘴里,再倒出一碗汤递给他:“和你换的。”
贺潮予有些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用两只手把碗包住,隔着汤升起的氤氲雾气看着她:“你煲的么?”
“当然!”余眠同学很骄傲:“我很厉害的。”
*
贺潮予喝完汤就被余眠遏令回房间睡午觉,他一步三回头,一会说端杯水一会又说拿个抱枕。
余眠叹了口气,跟在他后面:“我陪你。”
贺潮予于是就没有要求了。
窗帘一拉,房间暗沉沉的,余眠一开始只是想守着贺潮予睡的,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安稳,她靠着懒人沙发,比贺潮予还要早一步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贺潮予反而才是坐在沙发上睡的那个。
他身高腿长,整个人的姿势看起来有点憋屈,毛毯围在他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下巴碰着毯子,让他变得比平时温柔很多。
余眠轻轻动了下鼻子,鼻端处都是贺潮予身上的味道,余眠再吸了一口,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摸摸贺潮予的额头。
他出了点薄汗,头发有一点点软巴下去,一向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闭着,让他好像褪去了坚硬的外壳,留下底下柔软的东西。
温度已经不热了,余眠刚打算收回手,就感受手腕被人轻轻地拽住,贺潮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睁开眼,露出一双带着雾气、有点迷茫又让余眠很着迷的眼睛。
他迷迷糊糊的,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低,贺潮予用有点无奈却很温柔:“嗯?哪道题不会?”
余眠的心狠狠一跳,
好像贺潮予的这句话把她拉回来高中那段蝉鸣很大,很让人回忆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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