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渡雪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流逝,丹田处仿佛被人挖空了一块血肉,一种窒息的感觉强势地涌上来,编织成一条拉扯着他的生命的引线。
宋听澜起身要退后,千渡雪回吻着追了过去。
他散落下来的发丝扫过他暴露在外的脖颈,千渡雪禁不住,一阵颤抖,然后掰着宋听澜的肩膀,一把将人推了出去,一段不掺杂情感但激烈的亲吻戛然而止,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二人耳畔。
“千师兄不喜欢吗?”宋听澜含笑问道。
“说了不要这样叫我,不喜欢,”千渡雪有些后悔地看向宋听澜肩膀两侧的手,摸了炭似的,迅速松开了,随后扣住宋听澜的腰侧,将人拉近在身前,微微垂了眼睫,凑过去,虔诚地在他耳尖碰了一下,“你是不想在我面前演戏了吗?”
宋听澜顿了顿,说:“什么演戏?我何时演过戏了?就算是演了戏,聪慧强大如你,早就应该看出来了。”
千渡雪微弱地点了点头,应下了那句“聪慧强大”,他是宋听澜养大的,自然像他,应下一句“聪慧强大”不为过。
千渡雪的脑袋向着宋听澜靠过去,额前想靠在宋听澜的腰腹间,被宋听澜轻轻推了回去,“这样不好。”
“为何不好?”千渡雪委屈地问,手上用力,想让他更加靠近他,“刚才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为何现在不许?”
“不许就是不许。”
宋听澜躲闪着,脸随着动作微微一偏,暴露在一片冷冷的月光中。
没了夜色遮掩,千渡雪看清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和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不许……是因为,您对我失望了吗?”千渡雪一字一字地说,十指紧绷,攥紧了宋听澜腰侧的衣裳,不让他有离开的机会。
宋听澜没回答,轻轻拨了一下千渡雪的手背,知他不会松手,便解开了系带,脱去外衫,只留下一件素白的里衣。
千渡雪看着衣衫落地,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半晌,望着宋听澜枯萎的眼眸,他只吐出了一个“你”字,很轻很轻的。
千渡雪眼睫一颤,竟然又漫上来一层水雾。
宋听澜紧绷的眉宇间稍稍软下来一点儿,在千渡雪泛红的眼角旁抚了一下,温声道:“不许再哭了。”
宋听澜按着他的肩膀,矮身蹲下来,侧脸,在千渡雪唇上啄了一下。
灵力流逝的感觉转瞬即逝——千渡雪甚至还有点儿贪恋这种感觉,身体止不住地放松下来,被宋听澜按着胸膛重新躺回榻上时,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宋听澜一抬脚,翻进了床榻里侧躺下来,拍了拍千渡雪的肩膀,轻声说:“我看你是哭累了,睡吧。”
“一起睡么?”千渡雪侧躺着,盯着宋听澜,呆呆地问。
宋听澜懒得回答他的蠢问题,这人都躺下来了,何须多问。好在今夜在他身上收取了灵力,看在灵力的份上,对千渡雪多了一点儿耐心,又安慰地拍了拍他,只说:“睡吧。”
千渡雪不太安心地应了声“好”,亲眼见了宋听澜闭眼,自己猜闭上眼,心思却仍然静不下来,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得越发猛烈,促使他再度睁眼,瞧着已然安睡的人,慢慢地、不发出任何响动地往后挪了挪身体,与他间隔一臂的距离,不敢靠近,只拽着一片衣角不松手。
兰雪居的这一夜格外漫长,千渡雪不知道自己看了宋听澜多久,又睡了多久。
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了。
床榻是冷的,不知宋听澜是何时离开的,只在他手心留下了一截撕裂的布料。
像是与人争斗了一晚上,千渡雪浑身酸软,也像大病初遇,差点儿连手里的一截布料都握不住。
宋听澜是在晨曦刚光临兰雪居时离开,他从屋里走出来时,一院子的精怪侍从都震惊地看着他,很意外这院子孤僻的主人居然也有相伴过夜的人。
宋听澜承受着许多道无声的视线,径自走到墙角的一株兰花,静静观赏了一会儿,心道:“别的事情不上心,唯有这兰花,倒是养的不错。”
天兀山上的花不好养,花朵大多娇弱,受不了寒冷。
从前待在天兀山上时,宋听澜也养过花,且专心养一众绿色,只因为自己的名字中有一个“澜”,而他喜欢。
他养花的技艺稀松,三五天的就照顾花一回,总养不好,即便知道有一种以灵力养花的办法,他也不干。
千年之后的宋听澜,是尹州青山县的一介凡人。
千年之前,他诞生于三界交汇处,是混沌灵气幻化出的一缕神识,渐渐地,孕育出一具身躯。
他非人非神非魔非妖,没有归处,没有去处。他的灵力来源于天地间的万物,源源不断,兰花亦是万物之一,这份灵力在他身上、在花草之间兜兜转转的,没什么意思。
花朵转瞬即逝,而他的性命似乎也不太重要——因为活着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
直到千渡雪的出现。
那是发生在一千年之前的事情了,没有被任何文字和实物记载,是只有宋听澜知道的事情。
那时,三界交汇处终于又诞生出了一缕混沌灵气,但它没有神识。
宋听澜将自己的灵魂撕下来一片,融入混沌灵气,由此滋养出了一副新的身躯,便是千渡雪——“千渡雪”这个名字,还是后来取的。
起初,千渡雪是个八岁娃娃的模样,还是个只会哭、不会说话的娃娃,无论宋听澜对他说什么,都只会哭,便懒得为他取名了,一口一个“小娃娃”地叫着。
宋听澜每日给小娃娃喂一点儿灵力,喂到娃娃长成了十五六的少年模样,发现他不再长大了,又带着他去人间,用人间的美食补充营养。
这一补充,娃娃彻底长开了。
长成的模样和宋听澜有七八分相似,身量比宋听澜还要高一些、强壮一些。
……大概是营养补充太多的缘故,多的宋听澜都有些后悔了。
宋听澜坐在嘉月院中央的一块石头上,石头的一半被已经爬到天空中央的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另一半被头顶的桂花树遮挡着,仍存着一片冰凉。
桂花的香味萦绕周身,宋听澜想起从前在人间度过的中秋节,不自觉地微微笑起来。
彼时,他和千渡雪居住在一处邻水的小院子里,院中也有一株桂花树,金黄的小花缀在少年发间,他完全没发觉,一味啃着手里的甜月饼,啃得很认真。
千渡雪不爱吃甜的——准确来说,他没有具体的喜好和忌口,宋听澜喂什么,他就吃什么,不挑食,也不喊饥饱。
那天院中还有一位宋听澜在人间的朋友,他一边摇着椅子喝茶赏月,和朋友聊天,一边给千渡雪喂月饼,没数喂了几个,还是朋友惊呼一声:“唉呀!你弟弟要被你喂傻了!”
在人间,他向来对外称千渡雪是弟弟,捡来的弟弟,乱世中相依相伴,不分彼此。
宋听澜这才反应过来,先去数盘子里剩余的月饼,他足足喂了五个!再去瞧千渡雪,他一张脸塞得仿若过冬囤粮的松鼠。
松鼠是为了活命,没留余地地往嘴里囤粮,千渡雪……大概是想把自己撑死,一双眼睛都吃得微微向上翻了,还想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宋听澜立马抄家伙,在千渡雪背上重重拍了两下,将他嘴里的东西震出去,在他背后厉声骂道:“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朋友也跟着凑上来,想教给宋听澜几个消食的办法,千渡雪那小子从来只和宋听澜说话,面对外人只有沉默,他只能教给宋听澜。
然而一走近,看见宋听澜手里握着的东西,恍然觉得这个朋友也是个特别不靠谱的。
这兄弟两个没一个把弟弟的安危放在心上!
“你拿剑鞘给他敲背,是想敲死他吗!”
宋听澜看了看手里的剑鞘,再看了看按着腹部沉默不语的千渡雪,对着朋友傻笑了一声:“嘿,这不是没死嘛,安心,安心。”
朋友重重叹了口气,指着宋听澜摇了摇头,摇到一半,蓦地发现了一道狠厉冰冷的视线。
千渡雪……是在瞪他?
待他循着视线去确认时,那道视线已经随着背后一阵发凉的感觉,一起消失了。
大概,只是错觉。
朋友搓了搓手臂竖起的汗毛,忙不迭地向宋听澜告别。
三日之后,是霜降。
朋友带着顿好的老鸭汤和柿饼上门,开门的是千渡雪,刚过申时,却从千渡雪口中得知宋听澜已经睡下了,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作息。
千渡雪又说他们兄弟二人白日里进山游玩了一趟,赏秋景,摘野果。只有他们二人。
他说的太严肃,面上又是不带表情的,朋友忍不住发怵,呆呆地应了声“哦”,然后跟着千渡雪进了厨房,把老鸭汤和柿饼留下了。
离开前,他心里忽然“咦”了一声,缓缓转身,又瞧了一眼厨房。
果然,三日前用来装月饼的盘子不见了。
换盘子是因为宋听澜先去看了盘子,再去看千渡雪: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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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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