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目睹二凤一剑砍落自己下属的头颅，泾阳都尉乔晨还未能完全从惊悚中回过神来，突然被点名，竟被吓了一个机灵。
纵然自己属下行为失德，死不足惜，但作为赤丽城最高将领，亦有管理不严，渎职之嫌，若要追究，他脱不了干系。
乔晨脑子宕机了几秒钟，连忙回道：“末将在！”
“既然秦军已经攻下赤丽，那么赤丽城里的赵国百姓以后也就是咱们大秦的百姓，严禁士兵对他们烧杀抢掠，并归还所夺财产房屋，让他们继续自由耕种，恢复往日生计。”
“属下尊令！！”泾阳都尉乔晨不敢含糊，当即爽快地回答。
看到乔晨紧张得额头都出了汗，与刚刚进城之时笑容满面、意得志满的样子大相径庭。
二凤心平气和地宽慰道：“乔都尉......”
二凤刚喊了一声，还没说出话语，乔晨立马又大声回道：“属下在！！”
生怕晚一秒都显得他对长公子不尊敬一般。
“乔都尉你不用这么紧张，秦国律法严明详致，凡是触犯秦律者，自然按律处罚，但大秦律法赏罚分明，还有清晰的军功爵制度，你只要尽职尽责，立下功劳，无论出身，都会得到升迁奖赏，更不会无辜责罚，所以你无需担心。”二凤对乔晨道。
二凤这番话，犹如一颗定心丸，顿时让乔晨紧张的内心情绪舒缓许多。
“属下多谢长公子提点！”
中午吃饭之前，二凤外出一会儿，蒙毅跟乔晨道：“乔都尉，长公子向来性情温和，待人彬彬有礼，流光宫里的侍卫宫女，平日犯了小错，从不处罚，出征前一日，还因为救治受伤的鸟儿不幸从树上摔下，长公子赏罚分明，所以你不用如此担心，你属下的过错，长公子绝对不会迁怒于你。”
蒙氏兄弟二人聪慧过人，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了乔晨内心所忧。
“多谢蒙上卿提醒，长公子仁爱之名，吾早有所耳闻，不过今日目睹长公子果断斩杀失德将领，更让我看到他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乔晨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是说长公子除了仁德，还有更像秦王的一面？”蒙毅乃聪慧之人，别人点到为止，他亦能领会到弦外之音。
想当初秦王刚从赵国回来，朝中没有自己人，还有许多欲致其死地之人，秦王一番手段下来，直接将不轨之徒铲除干净，把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长公子日后顺利继承秦国王位，光靠仁德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咱们大秦之所以从落后小国变成七国最强，靠的就是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如今周王朝覆灭，六国各怀野心，大秦周围群狼环绕，正需要长公子这样杀伐果断的继承人。”
英雄所见略同，蒙氏兄弟对此深有感触。
乔晨看向蒙氏兄弟，心里颇为钦佩地继续说道：“蒙家素来与长公子关系亲厚，长公子智勇双全，更得秦王盛宠，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以后我乔某还要多多仰仗二位了。”
蒙恬笑了笑，“乔都尉过奖了，长公子虽然聪慧过人，但年岁尚小，况且秦王子嗣众多，未来境况如何，谁也不敢冒然断定，不过无论如何，我蒙恬都会忠于大秦！忠于秦王！忠于长公子！！”
很快，廊外传来脚步声，蒙氏兄弟和乔都尉都心有灵犀地停止讨论。
***
宜安，赵军大营。
“报告将军，秦国主将桓齮亲自率领十余万将士进攻肥下，肥下危矣！”
赵葱第一个紧张地站了起来，“什么？桓齮竟然率领十万大军前往进攻肥下？！肥下守军不足，咱们必须得立刻率军前往营救，如若不然，凭肥下现在的兵力，根本就无法阻挡秦军的进攻，肥下一旦失守，邯郸就岌岌可危了！”
一旁李牧看起来则淡定得多，眉头轻皱，看得出来，他非常反对赵葱率军救援肥下的战略。
“桓齮之所以率军进攻肥下，完全是想利用孙子的围魏救赵之计：‘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他们攻肥下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目的是想在途中伏击我们的援军。正所谓敌攻而我救，是致于人也，不可！”李牧反对道。【注1】
赵葱不悦，激烈地反驳道：“秦军堵在家门口你不打，现在敌人进攻肥下，你不救，李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要一直当缩头乌龟到老吗？你知不知道秦军将士天天指着咱们鼻子骂懦夫？！你贪生怕死不敢与秦军作战，我不怕，我现在就率军前往肥下。”
司马尚听后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清楚大将军李牧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赵葱这话着实过分了。
“谁说我不敢与秦军对战？”李牧冷静地反问道。
“既然你不怕，那你就跟我一起率军赶往肥下救援呀！！”赵葱激将李牧道。
李牧嘴角微微上扬，淡淡地笑了笑，这种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一种关爱智障，被气到无可奈何之举。
“既然桓齮率领秦军主力前往肥下，那么秦军大营定然防守空虚，如若此时攻击，敌人未加防备，定能成功！”李牧跟众人淡定地分析道。
司马尚听后眼前一亮，心想不愧是他的偶像。
“这个战略好！”其余将领纷纷称叹。
“传我命令，赵军即刻拔营，全力进攻秦军大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牧当即吩咐道。
一声令下，平日无所事事的赵军大营立马忙碌起来。
连日来，李牧每日给战士们宰牛烹羊，犒劳赏赐，让战士们按时训练，但就是不让大家出城迎敌。
可战士们得到了李牧的优待，都想杀敌雪耻，同时回报大将军的礼遇之情，奈何一直憋在营里没有机会。
今天终于可以与秦军一战，赵军将士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打一战。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注2】，亡国灭家之际，赵国士兵岂会愿意一直当缩头乌龟，他们迫切地想要将秦军赶出赵国，夺回失去的城池土地！
听到李牧的出征命令，赵军将士一个个仿佛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跃跃欲战。
与赵军相反，秦军大营内的留守士兵并没有过多防备，而且相对慵懒。
李牧连日来的固守策略，成功麻痹了秦军。
他们认为李牧之所以严防死守，拒不迎战，无他，胆怯而已。
毕竟双方实力悬殊，且秦国已经攻城数座，秦军有如此自信完全情理之中。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秦军将士都非常相信他们的将领桓齮。
桓齮上一战直接斩杀了赵国十万强军，这次还连战连捷，攻下数座赵国城池。他们相信这次桓将军还能带着他们打胜仗，升官加爵！！
当他们得知赵国大军前来袭击秦军大营的时候，脑子起初都是一片懵的，完全不敢相信。
看到身边有人被羽箭射倒，方才仓促间拿起武器，与之作战。
防守本就空虚，又临时赶鸭子上架，大脑处于懵逼状态，岂会是精心备战的赵军敌手。
在李牧的精心布局和进攻之下，赵军很快攻破秦军大营，秦军全线溃败，只有少数逃脱，留下许多粮草辎重。
“大将军，有一队秦军朝东面肥下的方向逃去，他们肯定是去通知桓齮，不如我率领一队骑兵去追，将他们全部斩杀？”司马尚询问道。
李牧抬手制止：“不用追杀，正需要他们前往桓齮那里通风报信。”
“为何？”赵葱疑问地问道。
李牧指着舆图道：“桓齮曾经斩杀十万赵国将士，官至大将军，深得秦王信任，大营失守，他定然想要将其夺回，挽回脸面，咱们只要在其返回救援的道路两侧设下埋伏，即可将赵军全歼，以报昔日平阳之战十万赵军被杀之仇。”
听完李牧的话，司马尚、赵葱等人的眼睛都亮了。
忆往昔，长平之败、平阳之败，分别折损赵军四十万和十万，致使赵军国力锐减，防守变弱，还失去了许多亲友，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想着报仇雪恨，重创秦军。
“副将司马尚！”
“末将在！”司马尚立刻出列。
李牧指着舆图上秦军的必经之路道：“你率领五万精兵埋伏在山林北侧！”
“是！！”
“林都尉！”
“末将在！”
李牧看向林休：“你率领胡服锐骑埋伏于入口，待秦军进入包围圈，直接跟布袋一样，将这个口子给我死死锁住！”
“末将领命！”
“其余将士随我埋伏在山林南侧，待秦军进入包围圈，以钳式缩进，逐渐缩小包围圈，直至全歼秦军！”
“属下遵命！”
待安排妥当，留下部分军队看守大营，李牧便率军亲自前往伏击秦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战争关乎国家兴衰，百姓存亡，更应该把握稍纵即逝的胜利战机。
被故意放跑的秦军将士，一部分向东，将秦军大营被攻占的消息告知秦国大将军桓齮。另外一部分则跑往赤丽方向。
大营被攻破，他们必须告诉附近赤丽城守将乔晨，二来战况紧急，赤丽危险，赶紧通知长公子扶苏速速返回咸阳。
眼下秦国主力大军不在宜安，秦军大营又刚刚被劫，倘若李牧率领赵军攻打赤丽，赤丽很难坚守住，赤丽一旦失守，长公子的安危可想而知。
长公子体恤他们战士辛苦不易，他们感动不已，不想长公子命丧疆场。
巡视完赤丽的情况，安抚完城中难民，二凤正准备跟蒙氏兄弟返回秦军大营，不曾想此时屋外甬道出现一个狼狈不堪的秦军斥候身影。
“报！报！”
看到斥候浑身血污、蓬头垢面的样子，二凤心里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秦军大营发生了何事？竟这般狼狈？”
“报告长公子，桓将军率领十万大军进攻肥下，赵将李牧趁秦军大营空虚，发起偷袭，秦军大营已失守，并且损失惨重！”
注1：选自《孙子兵法》；
注2：选自《史记·刺客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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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惊闻秦军营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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