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开新店

倘若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本朝律法允许,自然也有赎身出去的良妾,这就要看主家是否明理大度,若是主家死活不放人,便是告到公堂之上,这院判多也是向着主家的。

“季府尹为官倒是一向颇有美名,难道会因为此事为难你?阿酌,那季府尹可特别喜欢你吗?”

若是季府尹待阿妹一般可有可无,那赎身出来便会顺利,为求个贤名,想来应不会阻止,但对于有些为官做宰或世家大族来说,是不允许贵妾、良妾赎身出去的,认为是打他们的脸面。若是季府尹喜欢阿妹,不愿放她走,则又是一脑门的官司。

温酌心里担忧不仅是如此,如今哥哥要在江南府科考,明年便要下场,这个节骨眼上,她若要死要活非要赎身出去,季长盛倒还好,那徐氏脾气阴晴不定,若觉得她此举打了她的脸,稍微给那些官娘子们露露口风。

这乡试不同于府试,可不是府尹大人亲自监考,哥哥虽有个童生的名分,却到底不算有功名,所谓民不与官斗,那是因为斗不起。

她实在不敢随意试探,现在心里也在犹豫,想在哥哥考完再说。

温豫与温酌乃是双生子,一下便明白孪生妹妹想些什么:“你不必顾虑我,钱攒够了,便赎身出来,拿了放妾书便是自由人。”

温酌摇摇头,不愿聊这个话题:“此事我心里装着呢,只是想徐徐的与季府尹和大娘子说,最好莫要因为此事得罪人,恐得不偿失,哥哥且安心备考,莫要为我这件事烦忧。”

“我只怕你在季家受委屈,功名又值几何,便是得罪了府尹大人家,我不考了,又能怎的,咱们是良民,没作奸犯科,还能拿了咱们进大狱不成?”

“哥哥别说气话,我又不是想给季家做一辈子的妾,只是得想个圆滑的法子,咱们能不得罪谁便不得罪谁。”

他这妹妹一向比他更有主意也更执拗,说是决计无法说服的,他若真以不下场考试做威胁,妹妹的眼泪都能淹了他,活到这么大,他最怕妹妹伤心哭泣。

一想到妹妹有一半原因为了他的前程委曲求全,他便心中暗暗发狠,定要考个功名回来,叫妹妹有靠山,无后顾之忧。

说了一会话,温酌在家吃顿饭,姆妈也早买好了面粉、猪肉、菘菜,中午便做他们北边常吃的扁食饺子,姆妈擀皮,她也上了手包起一个个如元宝般的饺子,温豫则在堂厅里烧炉子,冬天也不能去外头棚子里做饭菜,非把人冻出病来不可。

温豫便仿着原来家里头下人们,在厅里垒了个泥炉,烟筒通向外头,做饭烧火的时候,屋里也暖和。

等水烧开,一个个圆滚滚白花花的饺子像小鱼翻白肚样浮起来,这便熟了,一家子围在一起,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也算是团圆了一回。

刚吃完,便听见院外扣门声,开了门,是素橘。

温酌奇道:“还没到时辰呢,怎的不多陪你娘一会儿。”

素橘在她耳边道:“齐家三娘亲自上门来送年礼,却送到了我们家来,我没敢说小娘家住哪里,便跟齐家三娘约了个地点,她说今日务必想见见小娘,有要事商量。”

“这大过年的,这么着急,定然是要紧事,我们现在便去。”

她同哥哥和姆妈说了一声,便上了马车,齐如月定的地方,仍旧是初见那日吃茶汤的铺子。

进了里头,跟小厮报了齐如月的名号,小厮便将温酌引到里面的雅间去。

齐如月正坐在桌前,神情颇有些忧郁,桌旁还摆着一堆用红纸包着的盒子。

见温酌进来,齐如月笑了笑,给她倒了杯茶:“姐姐快坐,咱们都交往这么长的时间了,我都不知姐姐的住址,姐姐也忒把我当外人了。”

“我并非是……”温酌苦笑,她哪里是防着齐如月不愿意告诉人家,而是因为她怕说了,她一个给人家做妾的,会叫人看不起。

“我就这么一说,姐姐有苦衷,不方便说,我知道。”

给温酌叫了茶汤和点心,齐如月叹道:“其实谁没个苦衷呢,这光鲜富足都是给外人看的,苦啊累啊受委屈的都得自己咽了。”

温酌察觉到不对劲:“如月,你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同我说说,好歹也叫我给你出出主意。”

齐如月笑了笑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道:“今儿找姐姐来,的确是有一宗要事,我想重新开个店,也经营珠宝首饰和那些绒花纱花。”

温酌一愣:“重新开店?祥记现在客人不是多了些吗,再开个祥记分店,岂不是互相抢客人。”

“不,不是分店,是重新开个店,就叫珍宝阁,姐姐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好是好,可是你怎么忽然想重新开店,万事从头难,若是重新开,这铺子的租金和请师傅的钱,还有店里的装置,可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如月,我虽不太明白经济之道,但是这几个月你差人来给分红,想来祥记这些日子卖的不大少,咱们一直都是靠不断出新样式吸引客人的,可不要因为一时赚了钱,便盲目的扩大了,这真金白银的投入进去,万一亏了不是闹着玩的。”

“姐姐放心,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齐如月深吸一口气,惨然一笑:“我不瞒姐姐,重新开店,我也是迫不得已。今儿索性就跟姐姐摊开了说,我父亲本就是个银匠,年轻时也不过靠在街口便给人打打素银簪子银镯子的收点工费过活,养活我们三个和我阿娘,一家子过得紧巴巴,过年的时候,给我阿姐买截红头绳的钱都没有。”

温酌默默地听着,竟不知为人处事这般大气的齐家三娘齐如月,幼年时竟也是穷苦出身。

“我十一岁便出来帮爹爹看台子,招呼客人,我两个姐姐出嫁,连套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后来江南府开了凤凰于归,那有钱些的客人都跑去凤凰于归买首饰,我觉得这样不妥,便想请手艺高超的师傅,做更多好看的样式,总靠做点素金簪子素金银镯子的,一辈子也赚不了什么钱。当时我爹爹便不同意,说他攒的这些钱多么的不容易,将来还要生个儿子给他养老,这些钱都要留给儿子的,我没办法,只能用我自己做押,在外头借了印子钱,赁了个铺子,请了师傅,这才有的如今的祥记。”

“你小小年纪,便为家里做这些,实在不容易,你太苦了……”温酌叹道,她十五岁之前哪里感受过什么人间疾苦呢,家里爹爹宠着哥哥爱着,姆妈虽不是她亲生母亲,却将她从小带大,呵护着她没有不依从的,直到顺宁城破,一家子颠沛流离到江南府,哥哥的病重,她却没钱请好一点的大夫,她那时绝望的时候甚至想,若哥哥真好不了,那一家子都去死好了,死了他们一家也在一起。

“为了这个家我不觉得苦,祥记有了起色后,我还清了借的印子钱,给两个姐姐补了嫁妆,后来遇上姐姐你,祥记靠那些宫花和首饰样子,也有了名气,今年只过年这个月赚的便实在不少。原以为,我家的好日子来了,直到前几天我弟弟出生。”

温酌一顿:“你有了弟弟,这是好事啊,等他长大成人了,也能给你们姐三个做倚仗。”

“谁说不是呢,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家里多了弟弟,我就更要好好的赚钱,可是,谁能想到,先往我心口戳刀子的,是我亲生的爹娘。”

说到此处,齐如月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默默流泪起来。

温酌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从她对面坐到她身边,拿了帕子给她轻轻擦拭起眼泪来。

待她情绪稳定了些,便对温酌说了事情的缘由。

“我弟弟刚出生,都没满月,我爹爹便同我说,叫我将祥记的账簿和管辖权交出来,叫我以后不要再插手祥记的事。”

温酌愕然:“这……这是为何,你爹爹对你管着祥记不满意?”

“他话里话外,全是我是个女儿家,再抛头露面的不适合找夫家,一副全然为了我好的话,我不同意,他便同软话硬话的说给我听,说我以后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不是齐家的人了,这铺子以后要留给他俩的儿子,我那还不满月的弟弟。”

温酌更加愕然,她虽听说过许多人家将儿子看的比女儿重,毕竟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儿子却要传承自家的香火。

可他们家却从未如此,爹爹一向对她大哥、哥哥还有她一视同仁,并不分个先后,也早就说过,他百年后家里的田产铺子均分成三份,他们兄妹三人各得一份,她母亲的那些嫁妆则全归她所有。从未因为她是女儿,便轻视她。

齐如月的爹娘也实在更好笑,儿子还这么小,能不能养的大还是未知数,这倒不是温酌诅咒人家,便是皇室,天下医术高超者尽归皇室,今上年轻时,生的那些儿子,夭折的也有两只手的数。为了一个还不满月的小儿子,便要女儿退位,给儿子争家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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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谢晚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