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季家主君

素桃从匣子里拿出线香,方要点上插进香炉,被温酌制止,她拿过那一只线香,嗅了嗅,就是极为普通的熏香,她素不喜欢带着烟火气的线香,那点子香气也会被燃烧过后的灰烬气息掩盖,气味也变得不好闻。

若是有香丸,放在小炉子上熏烤,香气徐徐释放,也没有呛人的烟气,那才叫好呢。可她也知道,香丸这东西不仅要香粉好揉制的炼蜜也极珍贵,她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妾,哪里配用这样的好东西,索性便不点香了。

净了面后,也不涂胭脂和香粉,梳妆台的小匣子里有一盒润面脂,打开嗅了嗅,也不过是街面铺子里卖的寻常的面脂,挖出来一点,均匀化开,涂到脸上。

她瞧着铜镜中的少女,太过纤瘦了些,面颊却仍是白净的,明明是大喜的日子,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

素桃以为温酌面上的忧愁是因不知主君何时前来,便自告奋勇往前厅家宴处瞧瞧去。

过了半柱香素桃还没回来,门外有侍婢敲门,是厨房来送菜的。

为首的婆子挎着一个食盒,先跟温酌行了礼,便将食盒放到桌上,又对温酌说了厨房的规矩,季府除了老太太处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各院均由厨房统一送膳,需每日到了膳点叫丫鬟去取。

“因着今儿是小娘的好日子,怕小娘不知咱们膳房的规矩,大娘子这才差奴婢送来。”

温酌叫素橘送这婆子出去,打开食盒,最上头是一碟子米糕,白润的膏上印着个囍字,二层是两个凉碟,一道五香酱鸭子,一道素什锦,三层四层各一个热碟,一道红烧鱼一道鲜蘑菜心,第五层则有两蛊汤品,两碗碧粳米饭。温酌没现在便喝,打开瞧了瞧,是鸽子枸杞汤。

跟着食盒送来的,还有一壶温酒。

素橘按照温酌吩咐的,找出两个酒盅和碗筷,摆放好后,便等着主君前来。

桌上连冷盘热盘汤品共是六样,温酌也瞧出来做的倒是用心精细,不过她也清楚,这是因为今儿算她的好日子,且主君前来,若是平常,她一个小娘,必然不会给送这么多的菜。

温酌问了素橘,这才知道,府里规矩大,主君尚节俭,除老太太那里是不限的,便是主君和大娘子,一顿也是有限量的。比如若大娘子和主君单独用膳,以午膳为例,俱都是六菜品加一品汤和一盘糕点,这六菜品中则是三荤三素,晚膳则是四菜品加一品粥羹。妾侍待遇减半,平日午膳只有三菜品加一品汤,通房则再减一品。但若是主君歇在哪个院中,若小娘们有什么想吃的,则可临时点菜。没有大娘子的恩典或是主君宿在此处,想要吃点好的,则需各院小娘们自己掏钱买。

素橘的性子内敛,温酌不问便从不主动说话,不过细细的盘问下去,这丫头却也知道府里不少事,她初来乍到,还是得都打听好,如此才能不行错。

从素橘口中得知,季长盛为人颇为正派,娶妻之前有个通房罗氏,后来徐氏进门后,罗氏不知怎的病故了,大娘子贤惠,便将身边的陪嫁丫鬟王氏给了主君,如今也是个通房的身份,住在大娘子院子里。

这样算起来,加上她,季长盛也不过三个女人。

温酌心中稍加放心,若是季家人口简单,她只要服侍好主君和大娘子,等哥哥中了有了出息,将她赎出去便可,只是却更有些疑惑。

倘若徐氏与季家主君当真这般恩爱,就一个通房服侍,为何徐氏还要如此张罗,从外头纳个良妾回来,这不是主动找事膈应自己吗?难道徐氏当真是长孙皇后在世,怀孕给丈夫张罗妾侍还无怨怼?

这时,素桃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垮着一张脸:“小娘,我往前厅偷偷看了看,家宴要结束了,老太太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我听正院的朱儿姐姐说,主君去了大娘子的正院。”

“……”

“这可怎么办,今儿可是您进府头一天,要是主君不来,这这这……”

她必然就成了府里的笑话了。

温酌心知肚明,不过听到他说不来,心里好歹松了一口气,她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便是,也不想争什么宠爱,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反正她是早晚要走的。

“不来就……不来吧。”

望着那一桌子的菜,温酌道:“若是主君不来,歇在大娘子处,定会打发人来告诉,到时候我们自己吃。”

瞧着温酌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素桃干着急也没办法。

正欲劝说温酌,却听见有人敲院门,素桃忙去开门,来人是主君身边的长随刘力,没等素桃开口问,刘力便道:“娘子可在,主君来了。”

素桃面色一喜,急忙将要将刘力迎进来,刘力却并不进去,微微一退,便露出身后的男子,正是季家主君季长盛。

季长盛对刘力耳语了几句,打发他先回去,便跟着素桃进了门。

“小娘,主君到了。”

温酌一惊,急忙小步走到门口迎接,差点撞到男人胸口处,她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福着身子:“妾身温氏,见过主君。”

季长盛今年不过二十五,便成了从四品府尹,的确算得上年少有为,且他相貌也很英俊,气质温润如芝兰玉树,不然徐氏也不会一见倾心,非要嫁他。

温酌福着身子,视线中只能看见男人的一双皂靴,饶是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心中也是忐忑不已。

季长盛垂眸看着她,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身上那一身海棠红。

正当温酌不知说什么好时,一双大手握住她一侧的臂膀,用无法忽视的力道,将她扶了起来。

“既然是在自家,不用如此多礼。”

见她起了身,季长盛也便收回了手。

温酌身量只到面前男人的胸口处,她仍是不敢看季长盛,两人只有一拳头的距离,这么近,她嗅到了男人身上有些微微的酒气。

她也知道这么干等着不像话,咬了咬嘴唇:“主君晚上若是还没用膳,可与妾一起用些,今儿厨房送来了上好的鸽子汤,主君不想吃别的,也可以喝点汤水解解酒。”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屋内点了烛灯,倒也算明亮,季长盛凝眸注视温酌片刻,瞧到她露在外的颈子,光洁如玉白皙纤细,又见她说话也有条理,先前心里那种例行公事感也消减了一些。

季长盛颔首:“我晚膳吃的不多,你也没用吧,一起用些。”

请季长盛做了主位,温酌方才坐了侧位,将温着的鸽子汤放到他面前,见他动了筷子,这才拿起碗筷,也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你是顺宁府人,北边多用面食,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府里做的菜。”

这般相对而坐,季长盛才看清眼前少女的脸,并非是十分惊艳的相貌,每一处却都恰到好处非常处处透着舒心,的确是位清秀佳人。

看来徐氏倒也花了不少心思,并未随意选个貌丑的敷衍他。

温酌一小口菜配一小口饭,绝不连续夹同一个菜超过两次,显然是很有教养的吃法,听到他问,细声回答:“顺宁府沦陷后,妾与家里哥哥姆妈便一路逃难到了江南府,多亏主君仁慈,下了政令,愿意收留流民,妾与家人才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如今进了府,大娘子还特差送来膳食,江南菜清淡,妾也十分爱吃。原本没进江南府之前,便听闻主君是江南府百姓的青天,却没想到妾与主君竟能有这样的缘分,能伺候主君,是妾前世积来的福分。”

季长盛点点头,面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到底有个秀才父亲,与普通大字不识的良家女不同,这番话说的叫他心中舒爽。

“你若想吃家乡菜了,也可同我或大娘子说,请个顺宁的厨子做些菜,咱们还是请的起的。”

“多些主君体恤。”

“你姓温,可有闺名?”

“妾身单名一个酌,就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酌。”

季长盛笑道:“果然是读书人家出身,取得名字也很有意趣,温酌,温酌,这个名字很好听。”

对面男人眸中含笑注视着她,叫温酌不禁羞红了脸,这自然不是她对季长盛动了什么心,她到底是头一次与陌生男子这般相处,这人还是她要侍奉的主君,有些羞涩也在情理之中。

“这道鲜蘑菜心做的好吃,还有这个酱鸭子,口感酥烂,主君也尝尝。”

她起身用公筷夹了一些到小盘里,放到季长盛面前,仍是低垂着头,以掩盖脸上的羞涩。

季长盛虽家中妾侍少且做官正直,可也不少与同僚去温柔阁那种地方,他还包了个花魁怜怜呢,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怎会不知眼前少女是害羞了。

轻笑一声,季长盛颇有兴味:“现在便害羞了,晚些时候还有的害羞的时候呢。”

这句话一出,温酌双颊更是浮上红霞,像是金秋被煮熟的肥蟹般。

“主君……”

到了这个时候,季长盛酒劲儿也有些上来,虽然他并没醉,本来就是他的妾侍,伺候他不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都已是囊中之物,他又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拉住温酌的手,一个使力,便叫这小娘子跌入自己怀中,捏住她的下巴,季长盛随手在酒盅里倒了一杯酒,抵在她唇边。

“今儿既是你的好日子,不必害羞,你也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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