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挑拣拣半个小时,二三找到了个金怀表,二四翻到了一把匕首,在空中一划,一阵破空声,他拿那死人的衣服擦了擦上面沾的血,挂在包上了。
之后的十天里,又巧遇了两个瓦爪伦小队,都是修德利托赢了,不过队伍也损耗了两百人。
这下二四又在地上还未咽气的友军身上拿走了一把看了一路的刀,把包上的匕首扔掉了。
二三则是把他们的钱都搜刮一番,毕竟是本国的钱,回去还能用呢。
到了晚上,他们扎营,他们领头的中尉开口了:“今天凌晨分五个人回去主战区,告知这里的情报,前面是林顿西国和瓦爪伦的交界了,我们需要进一步的指示。”
然后他就随手指了一个人,问:“你叫什么?”
“我叫庚二三。”
“行,叫庚二三的准备一下,凌晨出发。”
庚二三只觉得晴天霹雳,一共只有五个人的小队,可不比五百人的大队伍,万一路上又撞上军队,他就算再厉害也最好的跑的好。
他心里骂那个该死的庚二三,转头看二四也有些许可惜之色,不过这次他没要找人换衣服了。
临行又是这么的突然,二三叹着气,把刚找到的金怀表塞给二四,说:“二四,替我保管。如果我死了,这就是你的了。”
二四说了声好,拍拍他的肩,他说:“有缘帝都见。”
他们着临时队伍只能像猫头鹰一样昼伏夜行,晚上也不敢睡熟,挤在山洞里,每天就划拳决定谁今天谁睡在最外面。
不过有惊无险,他们越走越空旷,二三来了一句:“我们过来的时候不是都是山吗?”
大家才意识到,好像走错路了。
拿着地图研究个半天,也不知道到哪里了。也没有遮蔽物,几人晚上又只能睡田野里。
直到被捆绑起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睡梦里,甚至都没看到是谁抓的他们。光亮刺眼,下一秒一麻袋就套上来了,然后听见听不懂的话叽里呱啦,但具体的意思从粗暴的推搡中能感觉出来。
没多久他们被一起关进了一个地方,有几双手在他们的衣服里面摸来摸去,匕首、钱,就算是地上随便捡的一块漂亮小石头也被收走了。确认没东西了之后,麻袋被摘下了。二三看着四周的石壁和木头,才意识到这里是监狱。
然后再看那些人的衣服,他们对着庚二三们说着听不懂的话,衣服是迷彩的。
二三一口血在喉咙里差点吐出来。女王陛下,我们绕了一个大圈,跑到林顿西国的地界里来了!
因为语言不通,没法套话,林顿西国又与修德利托打过不少仗。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敌人,林顿西人抢着要整整这些俘虏。每天早上,就有几个人看守笑呵呵地看着手腕上的表,秒钟一到,就立刻开锁开门拉走一个哭爹喊娘的庚二三,随后就是长达一整天的苦痛惨叫,最后再也没声了,就把半死不活的一坨东西扔回来了。
最后那几个人还意犹未尽地扫视剩下几个在墙角眼神恐惧瑟瑟发抖的人,颇为礼貌地微笑点点头,离开了。
每个庚二三都在心里祈祷:亲爱的女王陛下,一定要那其他庚二三先去!最后,哦不,永远不要轮到我!
其他几人晚上又开始划拳决定位置了,二三只觉得人生无望,谁说过来着,人总要一死,他没划,于是他被推到了离门最近的地方。
第二天开门,那几人本来都抓住了他,却有个人“嗯?”了一声,仔细地分辨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又叽里呱啦互相说了点什么,比划了下身高体型,又点了点脸上的痣,转头把他放了,又把另一个人抓去了。
那刚被抓住的看出了什么,脚勾住木门,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我脸上也可以点个痣!你们去杀别人吧!求求你们了!”
其他人也效仿,纷纷在地方抹了点灰,点在脸上。
不过那人还是被带过去了,这人没被送回来,那几个折磨人的故意把一动不动的满身是血的,还没有腿了的东西拖过走廊,确认每个人都看到了。
不过也是有变化的,看守来的时候,开始给人逐个擦脸了。没痣的,拉去!有痣的,他们仔细端详了一下,看的二三浑身发毛、一动不敢动,然后又摇摇头又走了。
很快,监狱里只有两个人了,二三,还有第一个被拉出去,但还喘着一口气的。
那个喘气的大概也知道明天就是末日了,他嘴巴一张一张:“庚二三。”
二三知道他在喊他,这里也只有他了。他说:“在。”
“帮我点颗痣吧。”他睁大眼睛,不过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三在地上摸了点灰,用小拇指指甲,给他弄了个灰。不过颜色很浅,一点都不像。然后二三又抹了擦了,弄了好久。
“有了吗?“他说话都艰难了。
“有了。“
那个庚二三最终没等到第二天看守开门的时间。脸上的痣看着着实辣眼,二三给那人擦了擦脸,又变回另一个庚二三了。
好饿,肚子饿得胃疼。睡意四面八方地过来,却最终留了一道缝,吱吱声和肚里的叫声,都能把他惊醒。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又梦见了己九,他们欢笑着打开门,说蛀蛀就等他大胜回来杀呢!快请进快请进!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一阵大吵声拉回现实。
不只是大吵声,还有刀剑相向声,还有“砰!”的声音。然后是步履匆匆,踩在二三心上一步步靠近,是天天折磨庚二三们的其中一个。
二三暗叹,只闭上眼睛。在监狱里看到的听到的非人折磨,怎么不算是变相的凌迟呢?
那人开锁,那手死死拽住二三,就拉着他往外走,嘴里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
二三看他并不是要杀他,难得硬气了一回,两眼一瞪:“你今天就是在这里杀了我!”
“走,走,走。”那人一个人拉不动庚二三,手脚并用说。
“走?”
“走!”
二三在那人后面,那人一句不说,面色紧绷,神色却有些哀恸。在监狱小巷里歪了又歪,就走到了一道门,那人推了下,门就开了。
一打开,一道浓烟伴随着火烧味传来,街上全是大火,冲天的火舌吞噬了街边的木屋,噼啪声,坍塌声,再是孩童,女人穿刺耳膜的哭声。
这些妇女儿童在颤着腿奔跑,然而身后不只是火,还有刀光剑影。一把匕首横横从巷子里刺来,就在孩子撞上刀尖的瞬间,一只拳头砰得一下砸向作恶者,正是带庚二三出来那人。
看守大吼一声,目眦欲裂,拳头不要命地砸向那个男人,同时尖声骂着些什么。
匕首早在被打的第一拳时就脱手掉在了地上,要行凶的人瞪着眼睛,梗着脖子也说了些什么,又斜里拿出个小刀,就往人心口刺。
庚二三本就在边上犹豫要不要跑,看到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一爪子拍向那人手腕,小刀没命中看守的心脏,只是堪堪擦着他的脸,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看守一把夺过刀子,使了劲的狠戳敌人,没多久那人就擦着墙滑了下去,说出了一句什么遗言。
看着神情着实有点悲壮,二三扶起看守,看守踉跄地走向那吓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孩子,说了两句,拍拍人家后背,指了条路。
然后他看向二三,说了句短语。二三猜是在说谢谢。
他说:“我没原谅你。只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还有你死了我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那人肯定没听懂,一个劲的点头。
然后他拿起地上的匕首,递给二三。二三看明白了,紧紧握在手上。一路上平民尸体横尸遍野,长得全不相同,脸上的惊惧却是想通的。二三心里默叹,脑海里闪过老师还有己九两人,万一茅草屋烧起来,连同蛀蛀都要烧成灰了吧。只希望修德利托永远不要有此惨状。
看守很熟悉这里的路,每每危险靠近,他都能弯进一个空房子,或者跳进个窗户。可惜苦了庚二三,在牢里呆了这么多天,就给点水和剩饭充饥,被发现了两人又要回过身速战速决——还好这是二三的舒适区。
看守惊叹地看着这神奇的攻势,同时感觉自己□□一凉。他却不敢耽搁,继续招手往深处走去。
他指了指二三的胸牌。
二三说:“我叫庚二三。庚、二、三。”
那人学了一声:“庚二三。”
“对!”
那人又学:“对!”然后指了指自己:“黎国安。”
“黎国安。”二三鹦鹉学舌。
他想起那个第一次打仗时死了的少年,也是林顿西人,就问:“王?”
人家在耳朵旁比了两个耷拉下来的样子。
二三摇头,想起他身上应该有个金锁,被他们关进去的时候收了。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黎国安“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东面,二三望去,他们在一个四方的建筑里,那手指的方向啥也没有。
大概是又以为是狗了吧。
黎国安把二三带到一个城墙底下,下面有个很窄的洞,他示意二三爬出去。二三知道该是告别了,他说:“谢谢。”
那人点了点头。
二三问:“你不走吗?”
那人摇头,他眺望远方,浓烟滚滚,远处又是几声间断的“砰!”,他眼里又燃起了悲恸。
他脸上刚刚战斗的划痕还没止血,指着他手里的刀,挥了挥手,这次说了一个“再见”。
二三觉得就是这个意思。
再见这个词,多么美妙,多么蕴含着希望,就像田野里的野草,即使在冬天分别,总会在该来的时候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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