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我都快忘了,我生日在最近,好像还有三四天。
日期就跟乐乐说过一次,他竟然能记下来,我又兜了兜他头,逗他:“打算怎么给我过?”
乐乐还真认真想过,立马就答:“我打算给你准备个礼物,但是我看不到了,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我带着他下台阶,走得有点儿慢,他手里拿着盲杖,一下一下探路。我没有提失明的事,只感慨:“你亲手做啊,那太厉害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亲自给人制作过礼物,期待一下啊。”
医院一早就把雪扫干净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前雪停的,现在地上薄薄一层,没什么存在感。我带着乐乐在楼下溜了一圈,真找不到还没被破坏的雪,到处是雪堆。
乐乐见我没停,也能明白是怎么意思,惆怅的叹了口气,“要不堆个雪人吧。”
我扫了眼他的手套,又看看自己冻得通红的骨节,也仰头看了眼依旧阴沉的天,咬牙点头,“堆!”
这事儿肯定不能让乐乐来,他就算眼睛方便也不行,摸两把雪就罢了,堆雪人太废孩子。
乐乐还不知道一会儿要被我管制,兴奋的拉着我往一边雪堆上走,他试探着伸脚,另一侧身体完全靠在我身上,我笑着把他拉回来,说:“这儿不行,挡人,我们找个不打扰人的地方。”
乐乐听我这么说才安静下来,收回脚一本正经等着我带他出发。
雪天来医院的人不少,感冒发烧的,或者路滑摔跤的,甚至还有事故来急救地,我拉着乐乐去了住院部楼下,找了个角落深呼一口气,“来吧。”
乐乐一听,手上盲杖立马扔出去,两手伸在前面,老鹰捉小鸡一样摸出去,蹲下来摸到雪才高兴。
“哥,这雪好厚啊,下了多大的雪?”
我蹲下已经开始干活,决定早干完早结束,一边挖雪一边回答:“雪不大,就是下的时间久。”
其实这场雪算不上大,虽然一直从晚上到下午,但地上积雪厚度都没到小腿,堆雪人是够用了。
我冻得呲牙咧嘴,乐乐听到我的吸气声后知后觉愣住,不好意思的说:“哥,你是不是没戴手套啊?”
他捂得厚,我搂他帽子时他也感受不到,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要不把我手套给你?”他小声问。
我笑了声,“别寒碜我了,你那小手套我戴的进去?”
“那怎么办啊,我们不堆了,我摸一把得了。”他说着就把手套脱下来要往雪堆里伸。
我手冰凉也不敢拦他,只能用胳膊顶了顶他,“先别碰,我不冷,也没想着给你堆个多大的,看你那样。”
乐乐听我这么说没不高兴,反而笑起来了,“那行,我就怕你堆一个老高的,给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那你还挺良心的。”我半开玩笑半说。
我确实堆不了太大的雪人,用手太费劲了,堆个我膝盖高的差不多。
弄完我在自己身上把雪水擦干净,手上已经开始发热了,隐隐有肿胀得刺痛感,拉着乐乐袖子,“来,摸摸,没弄脸,咱没东西。”
乐乐兴奋的不像样,我都好奇他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我让他摸的是雪人,又不是财宝。
不过小孩儿好像就是这样的,看什么都兴奋,乐乐又格外容易兴奋。
他把雪人从上到下都摸过来,冻得小手冰凉,我手还没缓过劲来,一阵阵的发胀,不敢去碰他脸,就直接开口催他:“差不多回去了,你还小,一会儿在外面冻感冒了。”
我们两个差不多出来了一个小时,天都开始黑了,我心里没底,怕乐乐不抗冻,等他摸完就带人赶紧回了。
护工早就等着他们回来了,但也是看乐乐天天关在病房里实在可怜,一边担心一边不想催人,见我把人带回来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摸摸乐乐脸颊,冷的嗦了个手,立马给乐乐脱外衣,把他往床上塞,问:“外面冷不冷?”
乐乐还带着刚回来的兴奋劲,老老实实盖着被子,缩在里面傻笑,护工问他笑什么,他就小声一字一句说:“今年堆上雪人了。”
“以前堆不上?”我随口问了句。
“堆不上,家里不让。”
乐乐说完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接不上话,护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话,她话少,涉及到乐乐家庭的事她就更不掺和了。
我一口气憋在心里,大半宿都没散出去,我还是想知道乐乐家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是我爱管别人家事,实在是看乐乐太可怜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身上难受,迷迷糊糊醒的时候看见李良言,但他不跟我说话,我面前还有别的人影晃动,白色一片,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上次我发病李良言没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
我一直没提,其实我发病时候挺吓人的,自己没什么印象,但常年观察杨霁的反应来看,我应该疼起来五官扭曲怖人,也控制不住声音,哭喊和呻、吟应该都有,生不如死的样子,好多第一次见我的护士都被吓到过。
我自己不会记得太多,医生说可能是大脑的自我防卫,让我记不住这些难过的事。
等再次清醒过来不知道又过去几天了,病房里没人,我起身看了眼手臂上的留置针,心里一抖,立马开始有些心慌了。
我之前发病从来没用过这个,说明我身体情况一直都还行,这次怎么用上留置针了,不会再过阵子医生来告诉我要试着化疗什么的吧。
我坐在床头手机和书都不看,思索着自己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要真是严重了,趁最后时间,不如跟李良言出去转一转,就当朋友一样转转。
我这烂身体也奢求不了什么了,最后的期待就是能见见李良言,像是临死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死前好像就只能见到他和乐乐了。
我从来没喜欢过谁,对他开始是被吸引和好奇,现在是真的喜欢,他性格太好了,刚开始看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样,熟悉了才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他心暖呼呼的。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护士来帮我输液,我看着她弄,输液袋上的字我还都看不懂,就问:“美女,我是不是病严重了。”
护士被我喊的一笑,“还美女呢,发个烧关系这么远了,你就是一直发烧,退烧用的。”
“真的?”
她见我不信,就说:“你是不是和对面小孩儿一起出去冻着了,你俩一起发烧,他比你早好几天。”
我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放心下来了。
原来是玩雪冻得。
那逃出医院计划还是暂时封存吧。
等护士走了,我把手机上拍的雪人照片给李良言发过去。
季寒:见过我们堆得雪人吗?
李良言:见过了
季寒:请评价
李良言:小巧精致
我对着屏幕笑了好一会儿,自己也知道这小雪人丢人,但两个病号能堆出多大的雪人呢,就这回来还发烧了。
李良言能秒回消息说明他一点儿不忙,但我没想到他就在医院,敲门拎着保温桶进来,没事人一样坐老位置上了。
我好奇看他,也不用问是不是给我带的,能拿进我的病房肯定就是给我的,只问:“带的什么?”
“鱼汤。”他把保温桶放腿上打开,边把鱼汤拿出来边问,“能喝吗?”
“能吧。”我自己也不确定,“我之前喝过鱼汤。”
但是现在能不能喝不知道。
“你可真金贵啊,什么都不能吃。”
李良言笑递过来时我还是接了,闻了闻味道,又暖和又香,我刚醒也没机会吃东西,这会儿一闻胃里空落落滚动起来,恨不的能再吃条鱼。
“你自己熬地吗?”
我喝了一口,浑身舒服,输液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李良言点头,“我不会别的,跟网上学着弄得。”
我笑了,俩手捧着碗都有点儿不舍不得喝,“那你真厉害,我学什么都学不会,谢谢你啊,好喝。”
我还算正常的夸着,心里美的找不着北,心想这可是亲手给我熬的汤,可得好好品尝。
我把一碗喝完,李良言问我还要不要,我想想,又看一旁的输液架,“算了,等我输完吧,我怕我上厕所。”
“我帮你举着啊。”李良言没当回事儿,我却不好意思。
“不了,那多不好意思。”
李良言嘿了一声,“你还害羞啊,你们北边不还搓澡呢吗?”
我意外的挑眉,借机问他:“你不是本地人?”
我问完李良言立马叽里咕噜说了句方言,不是我歧视他家方言,我是真的听着叽里咕噜的,他给我解释了意思我都还觉得离谱,怎么好像每一个音都像外语。
“那你怎么在这里儿啊?”
我有点好奇,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北京了,看病去过一次,顺便转了转,都没什么印象了,李良言家又不在这边,来这么远的地方干嘛。
他说:“习惯了,没什么目的,隔几个月就换个城市住。”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觉得他这样好酷。
李良言想起什么,笑着补充:“看当地租房地行情,有的押一付三,有的半年付,我最少也住三个月呢。”
我不知道,我没租过房,一点儿都不懂,就光是点头,“那你……”
我刚想问工作,突然想起来他是作家,工作就是写书,用不着像陈宇、杨霁那样天天去公司。
结果李良言说:“不上学了。”
我歪了歪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不上学?”
他抬眼看我,短发顺从的扑在额前,今天没抓头发,看着有点儿乖,还显小,“我大一退学不上了。”
我点点头,没想当个重大新闻来听,想起问他年纪时才又抬眼,“你多大?”
“二十。”
这才是重大新闻,我没忍住瞪眼,“你比我小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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