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允墨愣愣的看着身边的事物,拍了拍脸才确定这是真的。元初不见了,自己也在眨眼间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上下打量起这间不大的值班宿舍。
干净整洁的上下铺和一张桌子,角落里塞着一个小冰箱,墙上又开出来一个内嵌的洗手间。
桌上放置着一沓值班表,姚允墨凑过去看了两眼,时间是今年,于是又在手边的文件收纳柜里翻找起来。
《钟山东路私立人民医院纪事1998年9月1日-9月6日》
记录人:胡建国保安
9月5号轮到我值班,夜里可冷,我套了秋装才上楼。医院里没有人,医生护士全都下班了。那个本家的修理工却非说二楼内科诊室里有哭声。
我都巡过一遍了,有没有人我能不知道吗?刘医生还在我这儿签了单子。我说他是听错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
这都10点了,不是我说,我们这医院下午点来人都是稀奇事。
10点30,整个门诊主楼都空荡荡的,我走在走廊里感觉魂在飘。正好灯泡又坏了,连个灯都没有,我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电筒。
上楼的脚步声哒哒哒哒的,不知道是我的脚步声还是后面有人在追,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上了二楼就看见修理工老胡仰着个脖子在灯管底下朝上看。那脖子抻得老长,跟被吊起来似的,吓了我一跳。
“你咋不找个梯子?”我几步上前推了他一把。他被我推得踉跄,这才恍恍惚惚地看向我:“你们医院那梯子也不知道塞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哦,你听一下是不是有声儿。”他向我走了几步,躲在我身后,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竖着耳朵去听。
老胡紧紧抓着我的手,冰凉得吓人。
我闻见极重的血腥味儿,却没听见老胡所说的哭声。我回头想要训斥他,却在下一秒头皮猛地炸开。
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很微弱,时有时无的,在空旷寂静的二楼飘着。
我简直能看见她在某个不知名角落里飘着,直勾勾地盯着我和老胡,等着我俩自投罗网。
我俩似乎被吓住一样,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我确信是内科诊室里传来的。
可刘全医生不是早就走了吗?对,还有个值班护士。但是她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里面是谁?
我很想进去查看,但不知为何整个人动弹不得,我和老胡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那个细弱的抽泣声持续了很久,期间还时不时伴随着尖锐崩溃的叫声。
时针来到了十一点。
风越来越冷了。
我不得不向前走了几步,那声音竟然消失了,甚至将耳朵贴在诊室门上也毫无动静。
医院里的鬼故事常有,我不敢细究,转身拉着老胡就要跑。老胡却又一把抓住我:“有人吵架!”
我又强迫自己去听。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后我终于忍不住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里头却是空无一人。
姚允墨倒抽一口气,忍不住抖起腿来,试图用动作来感知自己的存在。
保安宿舍的门开着,想必胡建国刚刚出去,宿舍里最后一把手电筒也被拿走了。
姚允墨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抓着记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元初呢?没进来,还是在别的地方?他在哪儿?
他望天叹了一口气,攒紧了口袋里的符箓和铜钱向外面走去。兴许是白露,他感觉瓷砖地上湿漉漉的,不得不走得小心些。
哒、哒、哒……
胡建国也是,他似乎走得极慢,姚允墨跟在后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黑暗中无论是脚下的楼梯还是暗黄色的墙壁都化作了一片片色彩相近的色块。
好在内科诊室并不算远,姚允墨停在楼梯转角处等待胡建国和那个修理工汇合,忽然觉得一阵阴风袭来哆嗦了一下。
抬头恰好能看见女厕的洗手池,内科诊室的大门在阴影里静立着。
呜呜嘤嘤的哭声时有时无地飘着,听得人汗毛竖起。姚允墨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黑洞洞的楼梯像是一个无底深渊。
他赶紧几步踏上二楼,离那间乌漆嘛黑的女厕又近了一些。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从高处砸在老旧的瓷砖地面上迅速烂成一滩。紧接着是哗啦哗啦的舀水声,像是有人从盆里舀了水浇在身上。
姚允墨一愣,没敢再看。
内科诊室的门迟迟没有打开,如胡建国所说,空中弥散的哭声时有时无的,最终凝成窸窸窣窣的争吵。
门开了。
里头空无一人。
姚允墨的目光不由地开始四处游弋,元初呢?他不在内科诊室?
医院的资料室基本荒废了,元初摸索到这儿还废了不少工夫。资料室的抽屉里还放着一个大手电筒,元初当即就揣了起来。
如果于淑红一开始是门诊的,那后面肯定有变动才会把她调去内科。内科那个医生姓刘,叫刘全,她和刘芳玲是什么关系?
还有当时和刘全一起的内科护士是谁?于淑红并不认识,那是否可以说明她是个外来人士?
小小的光圈一一扫过黑暗中浮浮沉沉的灰尘,最后浸在一片化不开的夜色中。
哒、哒、哒。
脚步声缓慢地穿梭在各个书架之间,难闻的霉味儿在湿漉的水汽中蒸腾得越发明显。
元初不由得捏起鼻子,凑近了书架看文件命名。
1929年、1930年、1958年……
1998年!
1998年的文件被随意塞在书架最底端,他干脆蹲下来,伸手将那个厚厚的盒子一整个取下来。
这里面装的都是一些1998年前后各种原因非正常程序办理离职的员工资料。
每份资料第一张是一些员工基本信息,之后就是巨大量的钟山东路私立人民医院纪事,有些是在1998年前后发生的,有些则能追溯到1975年。
最后两页才是员工的离职信息和备注。
元初已经顾不得吃人的黑暗和那些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了。他举着手电筒,在一片蓝白光线中全神贯注地翻找着。
护士……曾任内科一诊……死于……旧行政楼301……
元初立即将资料翻回到第一页,刘敏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否能够说明,内科诊室门口的那个护士是刘敏呢?
外边儿忽然响起一阵偷偷摸摸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踮着脚在走路。元初小心地扶着书架起身,关闭手电灯一点一点蹭到门口。
夜里的风冷的吓人,还好姚允墨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只是手指被冻吹得僵直,又或许是因为手汗,总之冷得不像话。
滑腻的指尖搭上门把手那一刻,他忽然迟疑了。
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能将人溺毙的未知包裹着,无端的恐慌忽然自手心那个银白色的金属门把手上通电般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逼迫自己集中注意不要去关注其他有的没的,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忍不住发散。
万一元初不在里面?
这条时间上,如果我主动开门,里面会是什么?值班人员吗?
又或者,是一个神龛?
姚允墨快被自己的想法气笑了,一鼓作气咔嗒一声拧动门把。
砰一下两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元初蹲得腿软,直直地向后仰倒,姚允墨眼疾手快拉住他,然后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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