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莫佳会往菜里加大粪，从不把有限时间浪费在工作以外的厉诚，居然主动提出要带莫佳去郊区的大型会员超市购物。
莫佳坐在他副驾驶的时候还有点小得意，尽管厉诚手里牢牢抓着她的小辫子，但一来二去里她其实也在把他拿捏。
别看厉诚这人平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但其实猪瘾很大，只要费点心思先把他喂饱，他那生人勿近的臭毛病就能改善很多。
莫佳猛然想到周凯的讳莫如深，思忖着厉诚之所以不再在米国挣刀乐，会不会就是因为那边是美食荒漠呢？
莫佳忍不住睨了一眼身边男人。
出门前，厉诚简单换了一套休闲装，藏青色的长裤一看就是舒服的棉麻质地，同色的长袖上衣被他挽至肘部，衣袖上满是层层叠叠的富贵褶。
他平时尽管工作繁忙，但应该一直没放松锻炼，手臂上肌肉的线条流畅清晰，一看就是练过的。
莫佳往窗户那又挪了挪，悄摸摸在浏览器里搜索他的信息。
其实这事，莫佳之前就做过，可惜厉诚这个名字不算特别，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信息。
莫佳用他名字和知识产权、知识产权律师、专利、商标等等做排列组合，可他仍旧像是不存在似的，完全不符合他著名律师的身份。
莫佳本来已经准备放弃了，脑子里突然有灵光一闪，她往搜索栏里输入“姓厉的，律师”。
刚一点击搜索，便看见置顶的问答写着：“S市某精品所那个姓厉的律师到底什么来头，简直狂得要命，给他送钱上门都不要。”
S市，精品所，又是姓厉的，八成就是厉诚了！莫佳小手都在哆嗦，赶紧点进去围观。
下面一人回复：“知道你说的哪个了，他一直就那鸟样，自以为很了不起，其实国外混不下去才回来的。”
“求深扒！”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工作上，官司输了，感情上，被女人甩了，社交上，朋友背刺了，精神上，信仰崩塌了。”
啊？
啊啊啊啊啊？
“在看什么呢，那么津津有味的。”厉诚声音突然响起来：“你最好告诉我是在看法条，或是在学案例。”
莫佳本就是在偷偷摸摸的，这会被他声音吓了一跳，手上一个没拿稳，手机直接飞了出去，继而不偏不倚地落在……
落在他腿根！
莫佳只觉得瞳孔地震，却又完全顾不上思考，因为担心厉诚看见自己在搜他恶评，闷头过去一把抄回了手机。
等她眼疾手快地把页面退了，手机锁了，缩回座位，冷静下来，一张脸这才慢慢红了起来，脑中回忆起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
厉诚也正觉得脸热。
一般正经人遇见这种事，肯定要尴尬地说声抱歉，等他自己把东西递还过去后，再开个不疼不痒的玩笑遮掩过去。
她倒好，胆大包天地一把抓回去不说，动作还特别之大，他只觉得裤子都被拽了起来，皮肤被她爪子狠狠揪起。
今天但凡换成任何一个人，厉诚真是要怀疑她用心了。毕竟像他这样极品的男人，平时也没少被人撩。
可等看着莫佳涨得通红的脸，再结合一贯以来的离谱表现，他又觉得这属于是她能干得出来的那类蠢事。
只能吃个哑巴亏。
“对不起啊，师傅，刚刚是我不小心。”莫佳语气卑微又诚恳：“实话跟你说，我刚刚没在学习，在看娱乐八卦呢。本来我想偷偷摸摸不让你发现的，谁知道还是逃不过你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细节决定成败，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我才刚开始实习呢，你已经是知名大律师了，果然就是因为太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厉诚总觉得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舒服呢。他脸色黑沉几分，说：“也没什么，我只是把你看八卦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如果你从今以后能改掉浪费时间的毛病，即便不能达到我的高度，也肯定能养活自己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莫佳不停在心里翻白眼，我在这世界上最大的时间浪费，难道不是给你做饭打扫跟斗嘴吗？
“更别提还有我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的带教保驾护航。你知道这几年有多少人想挤进我的团队里来吗，别人梦寐以求却苦苦不可得的事情，你不仅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地享受我的VIP指导服务。你知道我每小时的咨询费用是多少吗？”厉诚越说越来劲：“你每天上班就是主业挣钱，下班就是兼职挣钱，上诚不仅不应该给你授薪，还得倒扣你钱才对。”
别念了，师傅，别念了。莫佳现在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大言不惭道：“师傅，那么多人想进你团队你都不同意，偏偏便宜了我这个小菜鸟，那是不是说明其实我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有这个圈子里很多人不具备的特质？”
厉诚看她一眼：“你耳朵倒是挺会挑话听的。”
莫佳偷笑：“哪有啊，你的每句话我都会放在心里，每个字都会奉为圭臬！”
厉诚阴阳怪气地哼了声：“是么。”
***
到了超市，莫佳这才后知后觉出这冷哼里的真实意味。
厉诚拿着个小玩具给她看上面的一行字，说：“看见上面写的了吗，‘专利产品，侵权必究’，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问题？”
莫佳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来这家超市。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她东看看西看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她根本无暇关注厉诚的问题，下意识摆烂：“我不知道啊。”
厉诚却不依不挠，抓住她推了要走的购物车，再把小玩具放在她手里：“查，现在。”
别说查了，莫佳都想拿棍子插他。可惜方才在车里的狗腿论调还言犹在耳，她只好耐着性子拿出手机。
她原本还觉得这是厉诚在耍自己，诸如此类的标语在生活里随处可见，哪里就有问题了。
可真等搜了才发现这几个字确实不对劲，《专利标识标注办法》里明确指出，标注专利标识的，要用中文标明专利权的类别及专利号。
莫佳说：“我明白了，虽然很多人都听过专利，但绝大多数都会想当然的以为专利只限于发明创造，而不知道专利也能保护外观设计。立法者特地出台这个办法，就是想要企业把自己的专利情况说清楚，不要误导公众。”
厉诚有点儿欣慰地看着她：“倒还不算太笨。”
莫佳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往他面前一跳，伸出两只手：“那能有什么奖励吗？”
跟人不熟的时候，她安静得像个哑巴，跟人熟了之后，又蹦跶成了个现眼包。
厉诚觉得她跟个兔子似的，伸出雪白的两只手要胡萝卜。别看这会儿乖，你一不满足，就要开始亮出小牙了。
厉诚心里好笑，脸上却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冷酷神情，甚至白她一眼道：“那就奖励你继续挖掘这个超市里其他存在专利标注不规范的产品。怎么样，又可以通过学习拉近与我的距离了，开不开心？”
莫佳当然“开心”了，发出长而曲折的一声“耶~”。
厉诚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每找到一个这样的产品，奖励一百元专属购物金，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莫佳跳起来：“耶！”
***
有了资金支持，莫佳立马觉得浑身有劲。
她一面要查找货架上的违规产品，一面要搜寻自己想要的商品，一面要计算现有购物金和购买总额，一面还要顾及厉诚的口粮。
别人逛超市是放松，她逛超市像做题。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专利行政部门已经来检查过几回，这一类标注有问题的产品实在是稀有。
莫佳仔仔细细一排排挑过，也就只收获了五百块。
面对一百多块的缺口，直到排队结账的时候，莫佳仍旧不放弃对收银台旁边小架子的搜索。
“哎，找到了！”莫佳激动不已，把架子上一个小方盒样的东西拿过来，递到厉诚面前：“你看这个虽然写专利号了，但没写明专利类别！”
厉诚在看清莫佳手上东西时怔了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突然有人喊：“厉诚？”
厉诚跟莫佳齐刷刷看过去。
许恩佳正一脸惊讶错愕地看着他俩。其实她刚刚也看清莫佳手上拿着什么了，只是女孩子脸皮薄，故意赶紧移开视线当不知道：“出来逛超市吗，跟……朋友？”
厉诚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别看我正跟一个女人围观避`孕`套，但我们真的只是在进行非常纯粹的学术交流。
听起来就够的滑稽的。
他索性也不画蛇添足了，很淡定地从莫佳手里拿过避`孕`套，摆到后面架子上，向着许恩佳跟她身后踱步而来的许母点点头，道：“对，来逛逛，你也陪阿姨出来走走？”
三个人很客气地打招呼，已然淡定自若。唯独一边刚刚发现她拿了什么的莫佳，正红着脸在无声哀嚎。
“你没劲啊，有好消息都不告诉我们。”许恩佳给他使眼色，忍不住打量他身边女孩。
看起来年纪不大啊，一张脸粉白粉白的，嫩得能掐得出水。方才两个独处时，明明挺活泼的，见到她们立刻就不说话，甚至还往厉诚身后走了走。
她一直以为厉诚会喜欢那种长相成熟、做事干练的office lady，没想到居然是对小白兔钟情。
厉诚知道她已经往想歪的路上一路狂奔，实在无奈：“就是普通朋友，你口下留情啊。”
“瞧你这心疼的，我还没说话呢，就让我口下留情。”许恩佳向妈妈做鬼脸：“妈妈，我看我们要赶紧回去包红包了。”
莫佳尴尬得直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恰好这时手机如救命似的响起来，她连忙跟厉诚示意了下就往一边走。
身后，厉诚还在跟那个陌生姑娘解释：“真不是啊，就普通朋友。”
“装，装得真好。你要不要问问看我妈，我要是有这种普通朋友，是不是会被她揍死。”
……
……
莫佳懊恼得不行，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冒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要淡定……
莫佳很淡定地接起陌生电话，那头男人声音却像是鞭炮扔进桶里似的狂炸起来：“你就是那个什么吗喽律师是吧，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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