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佟又请假了。
说与其说请假,不如说冲动过后的逃避,学校那边周诚带了几个兵去处理,医院是冯广生和白季礼去探视了一下,而始作俑者始终待在萧灏身边,不问世事。
印证了萧灏那句:我来处理。
这句话带给舒佟巨大无比的底气,让他有种无论犯了什么事,萧灏都会为他兜底的感觉。
这样一来,两年以前的离家出家后归来,自顾自地发誓要独立,要不依赖萧灏,像个笑话。
他现在很心安理得地在萧灏的呵护下生活。
舒佟抿嘴,摇头笑笑,对自己无奈,就像清婉说的,他确实善变,不自知的善变。
“爷,二爷,八小姐求见。”
夜幕铺天盖地,红梅在外面敲了门说道。
“得,”舒佟放下手中画笔,按住萧灏肩膀,道:“你坐着吧,清岚来找我,我去见。”
他随着红梅到了见客的旁厅,没工夫跟她叙旧,直截了当的问:“考虑好了?”
“想好了。”
舒佟垂眸看了眼,轻微点头:“明天到报社报道,从底层做起,就做你擅长的编辑吧。”
“好。”
前几日清岚不是没来过,只是都被挡了回去,没法见到,到今日才面见成功。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舒佟这样说。
清岚不只为这件事来,欲言又止地看他,又低头望地上看,就是不说。舒佟不欲跟她纠结,只说:“清岚,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等会你大哥的药煎好了,我还得看着他喝药,没时间跟你浪费。”
“我……”清岚眼眸最后一丝犹豫像是突然断了,她红着脸说:“二爷,王妃王妃让我来和你聊婚事,阿娘说……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如今王妃谋划着北十九省的教育计划,意在“建教育大国,以充实人民生活,扶植社会生存,发展国民生计,延续民族生命为目的;务期民族独立,民权普遍,民生发展,以促进世界大同。”,将在年后巡北方各省,并且协助各省将学校建起,拔教育之本。
因此家事已全部交由舒佟。
舒佟微微蹙眉,如今风雨飘摇,多事之秋,眼前的八小姐却自顾自隔岸观火,让他为她寻一门亲事,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无天。
果然学的洋人那套自私自利的本事炉火纯青。
舒佟眼底透着冷漠,语气不免比平常冷了几个度:“你阿娘你阿娘,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还是你阿娘的,清岚,你要是不狠心与你阿娘割舍,我说了,我可以帮你一把!”
说完,迈步离开。
实在没什么耐心跟犹豫寡断的小姐扯犊子,不比清悠爽快大咧,爱恨情仇说来便来,说走就走了;不如清婉干脆果决,手起刀落。
果然父母是孩子的一面镜子。
清岚大有二姨太一身贪婪,好吃懒做,油嘴滑舌的潜质。舒佟心情不太美妙地回来萧灏卧室,萧灏从公文抬头,“怎么了?”
“没什么,”舒佟进来后,萧灏的药也熬好了,卧室顿时一股淡淡的中药材味道,他接过那碗药,勺子一下又一下地舀起、倒下,让这碗滚烫的中药晾凉一些,待到温度适应了,他端到萧灏面前,“喝吧,喝完这两天就不咳了。”
程铎是这么说的。
萧灏不接,只抬头看他,眼眸意图明显,舒佟把中药放在桌面,温热的手转过来捧他的脸,亲了一下嘴巴,轻声哄道:“喝完就好了。”
药难喝,也是萧灏想撒娇。
舒佟是这么觉得的。
不同于外人,他见过萧灏各种样子,开心的、笑脸的,残忍的,决然的,冷漠的,哭泣的,委屈的,冷酷的,无情的,强大的,不容质疑的,耍赖的,调皮的,轻松的,难过的,受伤的,生病的……很多很多面,萧灏曾亲自和他说过,他是人,不是神。
因此,他知道、明白、清楚萧灏也是需要呵护的。
他很强大,但还是需要舒佟呵护。
他又亲了一下眼角,萧灏闭了闭眼睛,于是嘴唇落在他的眼皮,舒佟是掌管平衡的神,至少在萧灏这里是,于是另外一边眼睛也得到了一个亲吻。
“嗯,喝完就好了好吗?”
舒佟再次端起来,放在萧灏嘴边,这次没说什么,一口气喝了下去,待到碗底空时,舒佟将吻落在他嘴唇,与他共享药汁的苦涩。
第二天早上十点,舒佟怀里抱着萧灏的右手臂在玩,掰着他的手指,一会儿弯曲一会儿伸直的,完全不看路,盲目地跟着萧灏走。
前方出现两道身影挡住去路,周诚和白季礼一左一右挡在前面,没让来人靠近,舒佟没管,好心情地玩着硬邦邦的手指,没什么柔软度,但胜在是萧灏的手,所以还有些兴致,也会珍爱。
“萧大帅,二爷,小儿有眼不识泰山……”
舒佟倏然抬头,看见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发间灰白,脸上悲戚、惊恐、后怕,颤巍巍地说着话,身边站的是那人手臂上了一枪的男人,后面冯广生有跟他说名字叫古力,比赛常年居于他后一名。
现下,应该是进不了王府,在外边等着呢。
舒佟阴森森地飘了一个眼神去,慢悠悠说:“怎么?真想死啊?”
前面的父子没给眼神,舒佟开口后,萧灏侧头看过去。人人都说大帅府的二爷越来越像他,他从不认同,此刻骤然寒冰降临,眼眸含着怒意的样子,倒琢磨出一分相像。
两父子赶忙低头求饶,大腹便便的男人着急解释说:“不敢不敢,不敢脏了二爷的手,不敢……求大帅,求二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儿,小儿识人不清,冲撞了二爷……”
“哦,”舒佟饶有意味地挑眉发问:“识人不清?那就是说,不是我就可以明目张胆欺负了?”
“不……”
舒佟:“滚。”
安平军军队,大帅办公室。
舒佟无所事事地翻着他办公桌上的资料,一手托腮,一手翻阅,眼神失焦,萧灏从开会回来,他就一直这样,霸占他办公桌。
萧灏敲了敲桌面,“你说吧,怎么样才开心,杀了?宰了?”
舒佟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眼底无奈之色尽显,“你能不能动不动打打杀杀。”
萧灏大言不惭:“我就是干这个的。”
“没什么,”舒佟把位置让给他,站了起来又被按下,问萧灏:“你要做什么?我下午去一趟实验室,清悠让人带信回来,说卫平又研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去看看。”
萧灏从后颈开始摸到他的脸颊,问:“我陪你?”
舒佟:“嗯。”
舒佟脑袋顺势趴在他的手掌,感受手掌温热,像是整个都藏在温暖之中,整个人舒服又惬意,可萧灏还站着,后面他拍了拍大腿说:“你坐这里。”
“你大腿会废。”
舒佟不满道:“嘿还小瞧人了,快来嘛~”
萧灏总难以抵挡他的哄诱,软言慰语、甜言蜜语一出,完全没辙,完全臣服。
舒佟哄骗了两句,他便依了舒佟,坐了上去,只是苦了大腿,舒佟的小身板不敢实坐,只能虚虚坐着,还不能让他看出来。
舒佟挑挑眉毛,学他平日里捏下巴的模样,在他下巴上下其手,意味不明地笑称,“小妞~”
沾花惹草,轻浮,花心大萝卜的花花公子形象在舒佟身上鲜活起来。
“……”
“爷亲一个。”
食髓知味,不知餍足地噘起长长的嘴,噘出三里地凑过去,“妞,你跑不掉的。”
“……”
不知周诚怎么处理的,舒佟回到学校只知那件枪击案没有发酵,没有在校园掀起多大的浪潮。仅限于当天在场的同学再次见到舒佟时,脸色变了变,变得拘谨和谨慎,没有以往的随意,毕竟以前是随便谁都可以从他手里拿到颜料的画纸,他也从不拒绝。
眼神好似,舒佟会随时拿枪怼着他们的脑袋。
舒佟暗自叹气,相处了三年半的同学居然不了解他,不过展示了一下他那精巧的手枪,却怕成这样子,幸好这个学期上完,下学期就没什么课了,不然一个个提心吊胆的上课,他都替他们累得慌。
舒佟发呆之际,冯广生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学去百乐世纪,大乔小乔今晚演出。”
“诶,”舒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是睁着漂亮有神的眼睛看他,有些好奇地发问:“许小姐不会觉得你太爱玩,从而怀疑你对婚姻忠诚度不高吗?”
发自内心的问。
冯广生沉默着,眼神变了变,问他:“你们家大帅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说一不二,你不怀疑他说不要就不要你吗?”
“……”
舒佟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没人比他跟了解萧灏,也没人比他知道萧灏更需要他,他的安全感全来自萧灏,是他赋予舒佟那么多安全感的,他坚定摇头,说:“他又不是这样的人。”
冯广生这些年越发像他那个儒雅随和的三舅舅,也就是姜圆的父亲,他微微笑着说:“那么,这也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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