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弦弦只能庆幸，自己在学生毕业典礼的精致打扮让她这个时候不会过于没有底气。
她也想不到，四年后，她和胡作可以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桌子吃饭。毕竟，在过去那些年的梦境里，胡作每一次都被她打得头破血流。
连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都快被饭桌上的气氛冻结了。
钟尧把筷子一放，无奈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祖训是食不言？“
弦弦也学他，把筷子放下，“我倒是有个教训，对着不熟悉的人吃不下饭。“
周青默默叹了一口气。
赵弦弦抱着胸，她看着余光里的胡作气度有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今天先到这里，改天我再回请你们。“
钟尧把人送出门，周青才用手指戳了戳赵弦弦的额头，“把人挤兑走，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一戳，不痛，可却戳在了赵弦弦这些年的委屈上。当年他一走了之的时候，赵弦弦没有哭闹过。她去胡家找人，被人冷眼奚落的时候，赵弦弦没有回怼一个字。她给他发了半年的消息，毫无音讯的时候，赵弦弦甚至都没舍得责怪他。
凭什么总是他游刃有余的抽身；凭什么他说回来就回来，朋友们又对他那么想念；凭什么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弦弦哭得停不下来，整张脸通红，眼睛也睁不开。
“错的人明明是他，你为什么戳我！“
“你为什么不去戳他啊！“
“为…什么，戳…我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睡着时，身体都是一抽一抽的。
周青哄睡了她，出来看到钟尧趴在阳台的围栏上。
“还没走呢？“
钟尧用眼神指给她看，那辆白色的奥迪，是胡作的车子。
胡作看向熄灯的客房，启动车子，离开了。
她今晚一定没吃饱，以前那么能吃的一个人，今天晚上只吃了三口饭，夹了两次菜。
以前，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
胡作来市区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他很多高中同学高考之后都留在了本省。从地下通道出来之后，胡作先听到了那精力充沛的女声问道：“你好，智慧辅导班，了解一下。”
抬眼就看到了赵弦弦半弯着腰给人递传单。雨天的地下通道，人潮汹涌，赵弦弦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转角处注视着自己的胡作。
人来人往之间，接传单的手少之又少。女孩泄气般的卷着宣传单的一角。直到宣传单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他伸手，“传单给我一半，我帮你发。”
“这怎么好意思。”弦弦一边客气，一边分出一半的传单。
胡作的加入并没有让传单发得更快。他皱眉看着人流，转身离开了，一会儿之后，他带着张折叠桌、两个凳子回来了。
弦弦看他在桌前挂上一张纸壳，写着“免费辅导作业。”由衷的夸赞到:“学长，你可真聪明。”
一开始是妈妈带着小学生，到后来有高中生拿着作业本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胡作辅导作业。弦弦的传单也越发越快。
很快传单发完了，但弦弦犯难了。“刚才好多人问我可以去哪里找你辅导作业，我让他们去智慧辅导班，学长，我这算不算虚假宣传啊？”
“怎么不算。”
“啊！那怎么办！”弦弦一脸心虚。
胡作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现在责令你停止发布广告，跟我去吃饭。”弦弦进了包厢才知道，胡作带她吃的饭，是同学聚餐。
两人一进包厢，弦弦就听到了一句调侃:“我们的大学神终于来了，毕业才两年，要不是黄老师的原因，我们今年也见不到你呢。”
胡作面色平静的带着弦弦入座，这才接了句:“抱歉，等黄老师来了，我自罚。”
胡作之所以来参加聚会，是因为得知黄老师罹患癌症，时日无多。黄老师是他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也是他的半个引路人。
同学把目光移到赵弦弦身上，胡作在他们高中也算是当年的风云人物，在那个少年热血沸腾的年纪，他的早熟让太多女生好奇。只是那时候的胡作，并不如这般近人情。
“胡作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同学，路上遇到了，拉来一起吃顿便饭。”
弦弦满脸堆笑的回视着桌上的男女，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见她似乎不自在，胡作在弦弦耳边轻声说道:“免费的大餐，敞开肚子吃。
弦弦暗暗想，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包厢里的气氛，随着黄老师的到来，一下被烘托到了顶点。
大家拥抱着这位昔日或讨厌或喜爱的班主任，弦弦看向一旁眼中柔情脉脉的胡作。
她对这位学长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今天，更是感觉他格外温柔。
弦弦拿着领到的工资，兴冲冲的要请胡作吃饭。“校门口那条小吃街，你随便点。”
胡作拧眉，“刚才没吃饱？”明明余光里，她吃得也不少。
弦弦无语，“我只是觉得你帮了我很多，想回报你一点什么。”
“我帮你，你会烦吗？”
“不会。”
“会难堪吗？“
弦弦摇头。
“那以后习惯了就好。“
弦弦是百米冲刺跑到周青的寝室的，晚上躺在一张床上。
弦弦小声的问她：“你真的觉得他说以后习惯了就好这句话的意思是喜欢我吗？“
周青扯起一半的枕头埋在赵弦弦脸上，“祖宗，你消停一下吧，你要真想知道什么意思，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黑暗里，赵弦弦两眼放光，“可以吗！“
在之前的17年光阴里，从来没有人和赵弦弦说过这么暧昧的话。她有些跃跃欲试，她有些害怕。
于是在凌晨一点半跟庞柳学姐要了胡作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赵弦弦就快放弃时。
那边终于接通了，有些迷糊的男声，轻轻的说了句：“喂。“
“学长，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胡作把手机拿下来，再次确认来电姓名“赵弦弦“。
说一见钟情会吓到她，说不是他们可能真的就到此为止，说是会不会让她觉得这份喜欢莫名其妙，而且没有依据。
胡作的脑子从来没有那么乱过。在赵弦弦快要在沉默中掉进尴尬的悬崖时，他终于回应道：“是。“
在听到这个字之后，赵弦弦光速挂断了电话。她兴奋了一晚上，自己上个大学，竟然还有追求者了。
只是电话那头，胡作思考了一晚上他这前半生最复杂的问题，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是告白成功了？还是被拒绝了？挂电话是暗示可以追？还是滚远点？
夜晚的冲动是毁人的魔鬼，为了避开一定会经过逸夫楼去上课的法学院学生胡作。赵弦弦起了个大早去教室。
可是老天告诉她，那个站在她们教室门口翻书的男学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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