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车门的样子,如同当年倚在教室门口那时。
回忆清晰得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
打算用早餐的两个包子挡住脸,猫进教室的赵弦弦,被身后的男声叫住。
“赵弦弦,我们谈谈。”
“快上课了。”
“还有十分钟。”
拐角处,赵弦弦埋着头,脑子疯狂转动,知道有人喜欢自己的窃喜荡然无存,她只想找个完美的理由躲过这十分钟。
“昨晚你挂电话之后就关机了,可能昨天晚上我的回答给你带来困扰,但我本意只是针对你的问题如实回答。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弦弦不清楚。就算再给她十分钟,她也没法给出答案,她想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是好奇。她的青春期连懵懂的暗恋都没有过,所以好奇这样帮助自己的学长是不是喜欢自己。
可是这个答案很潦草,她心里隐约有些不满意。
“我不知道。”
弦弦没想到,胡作会因为这个回答而笑。
“那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和我说。”
这比现代汉语老师留下的的作业还难。
“我当时真的只是好奇才问的嘛,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面前不敢说是因为好奇。”赵弦弦拽着周青的手臂说。
回复完手机里的消息,周青才问道:“那我也问你几个问题。”
弦弦两手揉着太阳穴,你们为什么那么多问题!
“首先,你不敢说,是因为害怕他这个人;还是因为害怕这个答案影响你们关系的走向?”
弦弦不假思索道:“不是因为第一个。”
周青了然,一笑而过,接着问道:“那你给他打电话那天晚上,你很开心。是因为有人喜欢你而开心,还是。”周青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是他喜欢你,所以你才开心?”
周青的问题,把弦弦引到了那个即将豁然开朗的小口前。
但四年后的赵弦弦,没有人能明白她这几年的执念,断崖式的分手,消失的爱人,这些元素加在一起,几乎让她崩溃。
她没有办法在四年后见到胡作之后上演一场久别重逢的戏码,她心里有埋怨和放不下的不甘。
所以,管她看到那个倚在车门的身影依旧会有些微的心神荡漾,但她更多的困惑和厌烦。
“我送你吧。”
弦弦的拒绝还没说出口,周青的电话先打来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说分手吗?上车啊。”
弦弦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胡作在两人异地恋的时候说出了分手,弦弦也当着面追问过,他只是说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现在才不合适的吗?
所有卑微的问题,都是那个被分手的人想要在所有的细节末节里找到一丝被迫,这样才能安慰尚且浓烈的爱意。
他绅士的帮忙打开车门,车厢里弥漫着陌生的味道,弦弦绞着手,有些感慨,当年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连味道都变得陌生。
车子启动。
看着一帧帧倒退的街景,赵弦弦的心境无限接近于大四时走投无路的赵弦弦。
“你还记得我打电话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吗?”
“记得。”
“你让我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问你这个问题,想清楚了再告诉你,你还记得吗?”
“嗯。”
“那你记得我的答案吗?”
大一军训结束后的那个国庆,弦弦收到一条高中男同学发来的告白短信,此时距离胡作让她想清楚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回家的火车上,周青问她,收到这条短信是什么感觉。
弦弦仔细回想,只有意料之外和一点尴尬。
“如果是学长发的呢?”周青继续追问。
火车喧闹的人声里,少女在嬉笑追问间得到了答案。
“我很好奇,好奇是因为喜欢。”
“有多少好奇就有多少喜欢,因为想要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
收假那天,赵弦弦下了通宵火车就看到站在出站口,神采奕奕的胡作。
假期频繁的信息交流,让周青调侃,他们刚在一起就异地。
手指微不可察的握紧了方向盘,胡作点点头。
“你当年离开一定有你的理由,难言之隐也好,热情消退也罢,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自问没有亏欠这段感情和你,也不需要再和你交代任何东西,所以,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回来,我们俩都不要再有牵扯了。”
车子停下,“谢谢你送我。”砰的一声,车门再次紧闭。胡作紧绷的肩膀瞬间无力,趴在方向盘上。
理智告诉胡作,不该继续纠缠赵弦弦。可是当车子开到赵弦弦家楼下时,他舍不得离开了,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看也好。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有车停在小区里,胡作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从后座把歪斜的赵弦弦扶下车,跟着也下了车。
戴眼镜的女生一边扶着赵弦弦,一边制止着车里的人:“别吐我车上!”
手忙脚乱之时,胡作接过了她手里的赵弦弦,戴眼镜的女生一脸警惕的盯着出现的男人。
“你谁啊?”边说边去拉扯赵弦弦的手臂。
胡作刚想开口解释,臂弯里的赵弦弦先抬头看到了他。
“啊,胡作!你怎么在这里?我是不是又梦到你了?”接着弦弦一扭头,惊喜地对戴眼镜的女生说道:“黄老师,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男朋友。”
黄琦怀着孕,本来也在愁怎么把赵弦弦送回家,再加上车里另一个又吐了,再三思索之下,要了胡作的电话,便把弦弦交给了胡作。
黄琦开车离开后,赵弦弦才断断续续的接着说道:“这就是那个对我始乱终弃的男朋友。”她打个嗝“不,是前男友。”
胡作把赵弦弦半拥进手臂里,一边哄着她爬楼,一边问清楚钥匙和楼层号,短短的六层楼,硬是走出了一身汗。
胡作开了门,先赵弦弦一步踏上门口地毯,赵弦弦被地毯一绊,整个人朝胡作摔去,胡作一回身,就抱了个满怀。
赵弦弦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好,喝醉了就哭,哭累了就吐,吐完了就骂胡作,胡作给她擦了嘴,一边清理地板和垃圾桶,一边听着赵弦弦谩骂。
洗完手,他扶着赵弦弦又吐了一次,弦弦接着有气无力地开骂,胡作帮她擦掉流到耳边的泪,轻叹道:“如果清醒着也能这么骂我该有多好。”
周青接到胡作的电话赶来时,赵弦弦已经撒完酒疯,睡着了。
她送胡作出门时,打趣道:“这个时候你留在这里照顾她,明天早上她醒来看到你趴在床头的样子,说不定会原谅你。”
胡作摇摇头,“她只会报.警抓我,说我私.闯民宅,猥.亵.民女。”
一大早,赵弦弦就满屋子乱窜,“啊啊啊啊!我的形象全没了。”
一想到自己喝醉之后又吐又哭话又多的样子,弦弦就后悔万分。
周青提醒她,“准确点,你们在一起一个星期那天,你的形象就已经没了。”
那是被周青调侃了很久的一星期纪念日,赵弦弦带着502的小姐妹及周青和胡作401的兄弟们一起联了个谊。
她本意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想到那天,大家好像约好了一样,左一杯右一杯地向弦弦敬酒,胡作根本拦不住赵弦弦一气呵成地倒酒喝酒。
还没有两个回合,赵弦弦就醉倒了。
本来他们刚在一起,还在懵懂暧昧的青涩的恋爱初期。不过是一起上自习,陪对方上课,食堂吃饭,校园打卡而已。
只是几杯酒下肚,赵弦弦就装不动了。
后来,在周青的复述中,赵弦弦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对着胡作花痴了一晚上。其中不乏言语上的夸赞,以及肢体上的跃跃欲试。
因为这件事,赵弦弦还躲了胡作几天,后来被他在食堂揪住的时候,胡作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赵弦弦,你怎么有贼心,没贼胆呐?”
一阵敲门声将赵弦弦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赵弦弦小跑着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后,她真后悔自己起床之后没打理一下。
砰的一声,门在胡作的面前迅速观上了。
周青闻声从房间出来,“谁啊?”
赵弦弦拧着眉,没好气的说:“胡作。”
把赵弦弦推进房间,周青重新开了门,从胡作手里接过早餐。
胡作没有进门坐坐的打算,刚要离开,就被周青叫住。
“胡作,钟尧和我都是局外人,你离开,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暂时的遗憾。所以,面对和你的重逢,我们会有就别的惊喜。但是弦弦不一样,你当年什么都没说清楚,一句不合适就分手,现在也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没有办法心无芥蒂的接受你,哪怕只把你当做一个普通朋友。”
胡作拇指和食指用力地碾着手腕上搭着的外套,对周青点了一下头,离开了。
“人家走了,出来吧。”
赵弦弦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不太真切。一边给自己倒杯水,一边状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们聊什么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他为什么因为要去国外读书,就和你分手吗?找个机会,和他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吧。”
弦弦刚想拒绝,周青继续说道。
“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继续再发生一些什么,你更应和他坐下来说清楚,你要相信,以胡作的为人,你如果坚定的表明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会再纠缠下去的。”
弦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当年被断崖式的分手真的让她耿耿于怀很多年。
让她更难受的是,再次见到胡作,思念竟然所占的比重竟然比恨意大。她挖苦讽刺胡作,但是她又期待每天和他的见面。
周青说,让她和胡作说清楚,可是怎么说清楚呢?说清楚之后呢?她自己都不清楚,现在她的感情到底是当年分手后的余孽,还是在她记忆里被润色多年的胡作,无论何时何地出现,都会引起她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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