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马跑得飞快,可当苏婉无力从马上摔下来时,居然还是看到了管家,甚至对方先她一步等着。
苏婉终于没办法忽略那份诡异。
不是人,他绝不是人!!!
这个认知让苏婉浑身发冷,她下意识攥紧手边的石块,明知无用,却无法抑制本能的恐惧。然而,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种异样的冷静。
她不能死在这。
管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沈恪凝视着幻境中的管家,眼中生出诧异。
幻境中一部分靠着逻辑自我完善补充,另一部分则还原原本的场景,但这原本的场景,又随沉沦者的认知扭曲。
此时苏婉认定对方非人,那张脸便随之剧变:皮下似有活物蠕动,人皮勾勒出狰狞轮廓,嘴角撕裂,獠牙隐现,蛇芯吐出。
他仍勉强维持着人形的轮廓,仿佛套着一层精心绘制的人皮。而皮囊之下究竟是什么,无人得知。
沈恪看向身旁的斐厌,问:“这是真,还是假?”
斐厌道:“假中带真。”
沈恪疑惑:“这是何意?”
“苏婉和他相处过,许是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他的本相和什么有关,但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失真。”
斐厌神情恹恹,却还有精力调笑一句,“大人猜得出来是什么吗?”
与皮相有关……但这种鬼,种类繁多,不能确定。
沈恪回问:“你知道?”
斐厌笑了笑:“不知道。”
沈恪:“……”
“你才是幕后主谋,对么?”苏婉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眉宇间却透着孤注一掷。
管家的嘴边皮肉凸起,好像那蠕动的东西移到了这里,他微微一笑:“真聪明,可惜棋差一步,你要死了。”
苏婉顿时指尖冒血,惊心胆颤之际,听见管家话锋忽转。
“但我现在有些好奇,你怎么猜中的。”
闻言,苏婉强迫自己稳住声音,斟酌开口:“王识渊不管做什么事,哪怕他折一朵花,只要你在旁边,他都会下意识看你一眼,你身为管家,按理来说,每日的府中杂物应当全由你过问。”
“可大多时候,都是其他几位管事处理,而你,除了给我送一盒糕点以外,平日里几乎无事可干。”
“我原以为他是顾念旧情,如今想来,他是怕你,对吗?”
管家笑意更深,不置可否。
见此,苏婉知道自己赌对了一半。她立刻抛出筹码:“王识渊惊弓之鸟,难堪大用,我虽不知他如何起家,但料想得到,有你这般人物助力,才是他经商成功的根本原因,而赵木清,性情怯懦,心思浅薄。”
“我经营花木,最擅察言观色,懂得如何以最无害的伪装达成目的。留着我,比他们更有价值。如果我成为新的王家夫人,王家的秘密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世上聪明人不少。”
“但能与你周旋至今的只有我!”苏婉已到绝路,这话十分狂妄。
管家脸上掠过一丝惋惜。
苏婉心头骤沉,却仍死死盯着他。
可许久之后,管家脸上重新挂上微笑。
“漂亮的小姑娘。”他皮下之物缓缓平复,“你赌对了。”
“起来跟我走吧。”
苏婉一怔。才感觉血流回涌,刚才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衣裙都被碎石挂烂,如今身上全是血痕,一动便是火辣辣地疼。
但怎么说也是缓了口气。
她没忍住又看了眼阿禾消失的方向。
管家道:“不用担心。”
苏婉惊疑不定。
管家轻轻一笑:“你的情郎和母亲都死了,这下,你不用担心有任何人暴露你的身份和过去了。”
“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不要哭丧着脸。”
苏婉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不要哭丧着脸。
眼中瞬间生出极致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撕裂。可不过一瞬,扭曲成脸上的一抹笑,那笑过分虚假,挂着一点泪珠,要掉不掉。
直到看到管家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不过,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放过你。”
管家话锋一转,眼底掠过玩味的恶意。
苏婉提着唇角,屏住呼吸,看着他缓缓俯身。
“从今以后,你还是王家夫人,但是——”
“不能是苏婉。”
……
依旧是那处偏僻的小屋内。
赵木清坐在椅子上。
苏婉抬手,手腕上一点红痣,她静默地将铜镜放在赵木清身前。
这铜镜上满是划痕,不知是从哪儿翻出来的,看着平平无奇,竟然能夺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苏婉双手扶着赵木清的椅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低垂着眼,看着赵木清平静面孔下颤抖的惊惧。
“我本可以用苏婉的身份,成为王家夫人。”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飘忽,“我的阿禾,我的母亲……本都可以不用死。”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怕死。
所以误导她,误导她才是……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涩痛。
苏婉面容扭曲。
“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多此一举?
赵木清没有解释,只是眼中含着幽怨:“你会等来下一个王家夫人。”
苏婉冷冷一笑:“也许吧,你该上路了。”
看着赵木清瘫倒在地,苏婉走出那件小屋子,管家在外面站着,依旧十分恭敬谦和的模样。
苏婉道:“你会选我,还是因为她太蠢了,对吗?”
管家笑而不语。
苏婉低语:“确实太蠢了,到死都以为王家夫人是凭着家世和脸蛋上位……”
……
幻境消失。沈恪自镜中脱身而出。
斐厌的手仍攥着沈恪的衣袖,两人之间的距离较先前更近了几分。沈恪未曾留意此节,直到察觉斐厌身上传来灼人的体温,才后知后觉地退开一步。
斐厌手臂微顿,抬眸看向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的调侃:“大人,我这般流血淌汗,可都是为了协助您办案。”
那也是人情换的。
沈恪神色微动,却默不作声地挪回半步。
斐厌垂眸,唇角极淡地一勾,那羸弱之态愈发真切,叫人无从分辨虚实。
此刻两人置身于苏婉卧榻之处。沈恪正欲将人唤醒,斐厌却已抢先一步,指尖轻弹将一粒丸药送入苏婉唇间。
不过片刻,苏婉悠悠转醒,见两个人影立于房中,当即失色惊叫:“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这一声呼喊极为响亮,可门外侍立的丫鬟仆从竟无一人应答。
苏婉面色倏地惨白,却在看清斐厌容貌时微微一怔……
直到斐厌不耐地瞥了她一眼,那眉宇间凝而不散的血腥气,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让她瞬间惊醒。
她瑟缩了一下,强自镇定,语气带着试探:"公子气度不凡,若有要事相商,大可递帖相约。"目光又若有似无地看向沈恪,"这般擅闯女子闺房,总该讲究个体面。"
斐厌侧身半步,恰好挡住她看向沈恪的视线,眼风冷冽如刀。
沈恪不解的看了眼斐厌,挪开一步,沉声开口:“赵木清死于你手。”
苏婉脸上的平静瞬间裂开:“两位这是......何出此言?"
"来查案之人。"沈恪语气平稳,"说说那面铜镜的来历。"
"什么铜镜?"苏婉一脸疑惑,"我不知......"
沈恪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古朴铜镜。他面无表情地拿着,镜面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铜镜如今光泽比之前暗淡许多,连镜中鬼也在其中沉睡,没有精力出来闹腾。
但这就够了。
苏婉瞳孔猛缩,声音发颤:"这...这镜子怎会在你们手中?"
"看来是认得了。"沈恪逼近一步,“铜镜中藏着一只恶鬼,此鬼杀人无数,却有同伙,你与它同伙相识。”
苏婉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沈恪继续道:“你虽然取代赵木清成为新的王家夫人,但早晚会成为下一个赵木清,还不老实交代吗?”
"我没有!"苏婉攥紧被褥,指节发白。
沈恪略作停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落下:"你若坦诚交代一切,活罪难逃,死罪可免。"
像是早已看透一切。
“是你亲手将铜镜放在赵木清面前的,恶鬼狡诈,你真以为自己是赌对,而不是他一时兴起?”
苏婉的辩解戛然而止。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攥着被褥的手指缓缓松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颓然地靠在了床柱上。
"是..."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是我杀的赵木清。但你要说罪?我有什么罪。”
“若不是王识渊和赵木清诓骗我,我怎会一时鬼迷心窍嫁入王家,又怎会失去我的阿禾和娘亲,若不是那管家逼我……我明明是受害者!”
沈恪道:“从一开始,你确实是受害者,但你这一个月来,伙同管家又杀了其他女子。”
苏婉猛地提高音调:“怎么可能!我只杀了赵木清!”
沈恪诧异,语气却平静:“陈小满不是你杀的?”
苏婉看着沈恪,她眼中有一丝忌惮:既然两位来这,想必有许多问题需我回答,可我若说了,你们能保我的性命?”
斐厌一声嗤笑:“你不说,就不会死了?”
要么死在管家手上,要么现在直接被沈恪拘魂审问。
但沈恪要是不抓了管家。
她迟早也是一死。
苏婉素来敢拼敢赌,瞬息之间,眼底的慌乱被一种近乎认命的灰败取代。
“垂死挣扎那般久,富贵却不过短短一月。”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人我不认识……管家说暂时不需要出手,这一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怎会有时间再去杀人。”
一个月杀一人?这根本对不上数,仅仅官府统计,近三个月便有百余人死亡,除去真的因急病去世的人……这个月为何不像之前那般杀人?
即使斐厌再怎么精通阵法,那幻境也只能维持在苏婉和管家交谈那一幕,沈恪如今也不确定她这话是真是假。
但想起佛堂下那几叠字迹一致的《心经》。
加上苏婉此刻已经破防,言之凿凿,不似说谎。
沈恪转而问:“赵木清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
苏婉道:“我不知……这事通常都是管家派人去处理。”
“管家如何找的人来处理尸体?”
“他说,是从地牢里找的早该死的人。”
沈恪静默片刻,问:“你可知铜镜是从何处被我找到的?”
苏婉迟疑:“……东南角那处偏僻小院?”
看来苏婉对后面并不知情。
沈恪将铜镜收回袖中,道:“管家在哪儿?”
后面再取名字,想不出来……被榨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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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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