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小姐从来没有见过郁声这样的状态,他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看起来非常生气。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目光涣散,一直游移不定,不时地握紧拳头又放开,一看就是在害怕和犹豫。
秘书小姐在郁声快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快速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就看到郁声带着怒意拿起了桌上的笔筒。
秘书小姐闭上了眼睛,但是一阵沉默后并没有听到笔筒落地声。就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秒,她看到郁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郁总,您……”秘书小姐刚开口就后悔了,因为郁声好像已经忘记她还在这里。
郁声闻言抬头,在看到她后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没事,你出去吧。”
秘书小姐很有眼色地没再多言,默默地出去了。回想上次处理公司创建以来最大的危机时,郁声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各部门负责人汇报然后用眼神把他们吓得战战兢兢而已。今天他的行为,显然不是因为公司的事。
林疏现在整个人被巨大的怒意和恐惧感包围,他回顾着和郁声相处的点点滴滴,平常那些让他感到温暖的瞬间现在都变成了一把把刀子,深深地戳进他心里。
两人之间巨大的信息差让林疏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每一个细胞都被监控的玩偶,毫无**可言。
想到这里林疏冒出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想法:郁声知道自己喜欢他吗?
如果他知道的话,回想一下自己为了转移对他的感情做的一系列行为,落在郁声眼里会不会很可笑呢?
强烈的自尊心让林疏几乎是在一瞬间对郁声的那些喜欢变成了厌恶,现在他根本不想去求证这个问题了,毫无意义。
对郁声产生的厌恶让林疏的心情平复下来,没有刚才那么不安了。他放下手机,把期待郁声给他解释的念头丢掉,起身看向窗外。
明明中午刚过,但是外面看起来暗沉沉的,天空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林疏打开窗户,冷空气顺着缝隙扑在他的脸上,因为怒意而火热的脸颊瞬间觉得舒爽了不少。
又一阵风吹过,一片雪花落在了他手上,几乎在一秒钟内就化成了透明的水。林疏抬头看去,下雪了。
刚才还阴沉着的沉默的天,现在像是吐出了郁结在心中的一口气,大片大片的雪花正在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
林疏的思绪回到了大二那年的初雪,那天的雪也像今天一般大,厚厚的雪几乎要压弯学校的树。本就怕冷的他在下课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学弟拦住,说自己滑倒后扭伤了脚,问林疏能不能扶他回宿舍。
当时林疏看他一个人坐在雪地里不停地揉着脚踝,头发上落满雪花,有些雪花已经融化在他的脸上,打湿了眉毛,显得很可怜。林疏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在第二天收到了他送来的很好吃的甜品。
这件事在当时的林疏看来是个很小很小的插曲,因此他并没有过多关注那人的样貌。不过现在,那张脸跨越时间越来越清晰地在林疏眼前浮现——是郁声。
林疏抬头看了一会儿后关上窗,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搬走。
他并没有纠结犹豫,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他就付诸了行动。衣服、日用品、画画材料等被林疏快速打包好,在一个小时后装进了出租车后备箱。林疏订了为期一个月的酒店,特意避开了赵妤住过的那家。
这件事他并不打算跟赵妤说,以免她担心。而且据他对郁声的了解,郁声再怎么疯也不会用家人来要挟他。
是的,他现在是会用“要挟”这个词语来想郁声的。现在郁声的样貌在他心里是清晰的,但是他整个人却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林疏坐在出租车里看向车外,现在正是晚高峰。车按着喇叭,红灯变绿后一大群人涌上斑马线,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明明他们的目的地是家,但是还是像上班时那样争分夺秒不能懈怠。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多到可以彻底放松的钱财,也有没有雷霆万钧的手段。
更不能随随便便监视一个人这么多年。
林疏甚至想过郁声如果正常接近他的话,他们可能会有一个平淡但是幸福的生活。他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没有万贯家财,但是内心富足。
他们确实有过这样的生活,但那是在谎言包裹下的。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他也想郁声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监视到如此地步。
车子到达酒店,林疏下车时很谨慎地在周围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跟着他后才拿着行李进去。但是在他进入酒店之后,几个彪形大汉从角落里出来,等林疏进入电梯后来到了前台。
他们给前台递上一张名片,并且交代了几句话。服务员听完面色紧张地给经理打了电话,得到答复后对他们点头说经理已经安排好了。
办公室里郁声收到了林疏已经平安入住的消息,他“嗯”了一声便挂掉电话,接着没有一丝亮光的办公室响起了叹息声。
郁声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黑暗一言不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听到他在一阵连呼吸声都没有的寂静之间夹杂着一声声叹息。这叹息中带着自责、恐惧和无奈,唯独没有懊悔。
林疏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郁声看着聊天框里刺眼的红色叹号以及没有发送出去的那条消息——我不回去了,你不用搬走。
算了,是自己破坏了林疏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安心处,让林疏对他的信任变得岌岌可危。好在他并没有在文档里写过有关于公司的内容,至少他还有和林疏名正言顺见面的机会。
又是一声长叹,郁声收到了一条消息,上面是保镖的报告,说林疏进入房间后就没再出来,只是向前台要了一些感冒药。
郁声很快安排下去,让他们给林疏送一些清淡的饮食,并且提醒他再量一□□温。
“具体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做得隐蔽一点,不要过多打扰他。”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郁声出来后才察觉到。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厨房做饭,林疏则是在他旁边想要帮忙然后被自己推出厨房。林疏会在吃饭的时候找各种角度夸他做的菜,然后眼睛弯弯地笑着问他可不可以再吃一点。
“哔——”一声刺耳的鸣笛,绿灯了。郁声踩下油门驶向那个他和林疏的“家”。
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给他打招呼,问今天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林先生是不是没去上班。郁声强撑着嘴角给了他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点了下头。
郁声把车停在车库,并没有直接坐电梯,而是绕到了外面。楼门口的雪被清扫过,开辟了一条小路。但是有些地方还是留着一些脚印状的雪。
郁声顺着这些脚印一直从楼门口走到一个开阔的空地,然后看到了一方满是被踩踏痕迹的雪,还有两条被压得很实的车胎印。林疏就是从这里上的车,离开了这个小区。郁声低头定定地看着这些杂乱的脚印,很明显脚印的主人当时非常慌乱和着急。
郁声抬头看向天空,雪没有要停的趋势。他想,今天好像不是时候。
林疏拿到了酒店送来的药,还有一份热粥。服务员说这是他们酒店对客人的关怀,并且强调说希望给他们一个好评。
这让林疏放下了猜疑,接受了那份粥。这个时候他的体温还是有些高,但不像昨晚那么难受了。他警惕地问服务员昨晚除了他以外有没有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很出众的人来。
服务员为难地说这是客人的**,他们不方便透露。可能是看林疏警惕的样子,服务员保证说他们这里非常安全,而且旁边就是派出所。
服务员离开后林疏回想自己刚才的行为,无奈地笑了。现在他真的很像在躲一个四处追杀他的杀手。
酒店的服务真的很周到,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服务员来问了两次他的情况,直到林疏说自己要休息了才没再来。
或许是环境有些陌生,或许是心里的事太多,林疏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雪下了一夜,中间林疏睡不着的时候坐在床边看了会儿雪。外面昏黄的路灯在雪光中都显得有些黯淡,林疏在明晃晃的夜里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站在路边往他的方向看。
林疏只是看了一眼就拉上了窗帘,这种伤害了别人过后跑来卖惨求原谅的行为,他一向最讨厌。
楼上的灯光灭了,郁声只是捕捉到了一个影子,不过这个影子也让他安心了几分。他盯着那扇窗户,几分钟后转身离开。
林疏今早迟到了几分钟,并且没有吃早饭。但是当他来到工位的时候经理像是做贼一样走到他身边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林疏尽管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跟他去了办公室。
经理在关门之前左右张望了一下,像是接下来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早餐,塞给林疏,像是在交代什么秘密:
“快吃了它,别让别人知道。”
林疏看着手里的早餐,皱着眉想到什么:“可是公司不是不允许给同事带早餐吗?”
林疏想,不会这个他待了三年的公司也有郁声的奸细?
经理已经紧张到一身冷汗了,但是还是坚持把戏演完,他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把你叫来。你不知道,我老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早上总是给我打包很多饭,我说我吃不完吧她还生气,说我是不是在外面跟别的小情人一起吃了。”
经理抬眼确认了一下林疏的反应,好像真的相信了,于是他继续添油加醋:“我这个人你还不相信吗?多正直多老实,怎么可能那样。但是我解释她也不听,不要吧就要生气,所以只好带来了。小林你就当帮我一下,快吃了吧,我这实在是吃不下了。”
林疏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林疏面露尴尬,没再多说收下了那份早餐。
“在这儿吃完再出去,我去上个厕所。”
经理悄悄来到茶水间给秘书小姐打电话汇报,说任务完成,林疏已经在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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