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新婚夜,血染嫁衣

苏清月已经换下了昨夜那身月白旗袍,穿着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细条纹三件套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绾成一个圆髻。她正站在桌前,低着头,专注地凝视着面前摊开的一份德文病理学报告。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尖在纸页上流畅地移动,偶尔停下来,在旁边的空白处写下几行娟秀却有力的批注。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侧脸线条冷静而专注,仿佛昨夜祠堂的逼迫、凝固的怀表、租界方向那诡异的红光和巨响,都已被强行隔绝在这片属于理性与秩序的空间之外。

桌上,那枚黄铜怀表依旧静静躺在昨夜的位置。秒针依旧死死钉在“XII”上,像一个顽固的疮疤。苏清月的目光偶尔掠过它,眼底深处冰封的湖面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急促。

苏清月握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在纸页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台上那部黑色的老式手摇电话机。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紧过一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她放下钢笔,盖好笔帽,动作不疾不徐。然后才绕过桌子,走到窗边,拿起听筒。

“喂。”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清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焦急万分、甚至带着点惶恐的男声,语速极快:“苏小姐!苏小姐!我是麦兰捕房的老张!谢天谢地您在家!出大事了!天大的事!租界首富陈万山的千金,昨夜在新婚洞房里……被人杀了!死状……死状太惨了!现场……现场还发现了邪门的符咒!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鬼新娘’索命!总探长……总探长他急疯了!命令……命令您务必立刻、马上赶到陈家花园现场!协助勘验!十万火急啊苏小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爆豆子,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巨大的恐慌和压力,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头的混乱和焦头烂额。

苏清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着听筒的指尖,因为微微用力而显得有些泛白。昨夜那声沉闷的巨响,那片妖异的红光,那股混合着硫磺与焦肉的恶臭……瞬间无比清晰地回涌上来。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第一个牺牲者……果然出现了。

而且,是以如此轰动、如此诡异的方式。

“符咒?” 苏清月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职业性的淡漠,“什么样的符咒?”

“黄纸!红色的鬼画符!画得歪歪扭扭,看着就瘆人!满地都是!还沾着血!” 老张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苏小姐,您快来吧!这案子邪门得很!再拖下去,我们捕房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总探长说了,务必要快!”

苏清月沉默了几秒。窗外的阳光落在她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上,映出一点冷硬的光泽。她垂眸,视线再次落回桌面上那枚黄铜怀表。凝固的秒针,像一个永恒的坐标,钉死在她被迫接受婚约的那一刻。

她的婚期,就在七天后。

而昨夜惨死的新娘,身份是租界首富千金,刚刚嫁入豪门。

一种冰冷而清晰的预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她的神经末梢。

“知道了。” 她对着听筒,声音清晰而冷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地址。我二十分钟内到。”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听筒放回机座的轻微“咔哒”声,在骤然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清月转过身,没有再看那枚怀表。她径直走到墙角的衣帽架旁,取下挂在那里的一件深卡其色风衣,利落地穿上。风衣剪裁挺括,衬得她身形愈发颀长挺拔。

然后,她走向那个放在墙角、材质坚固、形似小型手提箱的黑色皮匣。这是她的法医勘察箱。她蹲下身,熟练地打开搭扣。箱盖掀开,露出里面排列得一丝不苟的工具:闪着寒光的各式解剖刀、镊子、探针、骨剪、量尺、盛放样本的玻璃瓶罐、福尔马林溶液、酒精灯、强光手电……冰冷的金属与玻璃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如同战士出征前擦拭的兵器。

她的目光在这些工具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那柄她最常用的柳叶形解剖刀上。薄如蝉翼的刀锋,锐利得能切开最微小的秘密。

指尖拂过冰凉的刀柄,那熟悉的触感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她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它,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属于真相的重量。随即,她“啪”地一声合上了勘察箱的盖子,锁扣发出清脆的声响。

拎起勘察箱,苏清月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晨光。那光芒温暖,却无法穿透她眼底凝结的冰层。她转身,推开实验室的门,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苏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月白色的旗袍被深灰的西装和卡其色的风衣取代,孤绝的流光化作一道冷静而锐利的锋芒。她穿过回廊,清晨的微风拂过她一丝不苟的发髻。值早的仆人看到她的装束和手中那标志性的黑箱子,都敬畏地低下头,远远避开。

苏府那扇象征着深宅大院、重重枷锁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门外,租界清晨的喧嚣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扑面而来。报童声嘶力竭的叫卖声隐隐传来:“号外!号外!陈家花园血案!鬼新娘索命!黄符惊现!”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昨夜那场盛大婚礼残留的、被血腥彻底玷污的喜庆余烬,以及一种无形无质、却令人心头发紧的恐慌气息。

苏清月迈步,跨出了苏家高高的门槛。阳光落在她身上,在身后投下一道笔直而坚定的阴影。她抬手,拦下一辆路过的黄包车。

“霞飞路,陈家花园。”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地点。

车夫显然也听闻了昨夜骇人听闻的消息,听到这个地址,脸色瞬间白了白,敬畏又恐惧地看了一眼这位气质冰冷、拎着奇怪黑箱子的年轻小姐,不敢多问,连忙调转车头。

黄包车在租界清晨的街道上奔跑起来。苏清月端坐在车上,目光平视前方。风衣的衣摆被风吹起一角。她放在膝上的手,隔着风衣的口袋布料,紧紧握着那柄柳叶刀的刀柄。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锋利。

解剖刀不会骗人。

真相不会骗人。

无论那真相,披着怎样“鬼新娘”的恐怖外衣,散发着怎样令人作呕的邪异熏香,或者……与她苏家那尊深藏的狰狞神像,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都要将它,从这混沌血腥的迷障中,一刀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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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她总在解剖对家
连载中盐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