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想要向红狐狸表达感谢,但短短时间,狐狸就不见了。
“奇怪,狐狸去哪儿了?”王子自言自语。
“这里!”声音仿佛从草地上传来。
“这里!草丛这儿!”
王子走近一小片草丛。狐狸正躺在草丛里晒太阳,阳光给他的皮毛镀上一层毛茸的金边,看上去柔软又顺滑,好看极了。狐狸舒服地半眯着琥珀色眼珠,奇怪的是,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空空的玻璃瓶。
夜莺疑惑道:“你在干什么?晒瓶子吗?”
“嘘。小声点儿!别让他听见了。”狐狸神神秘秘地压着声音。
狐狸又催促:“快和我一样躺下来。”
王子和夜莺于是也躺下来,排成一排沐浴在阳光下。
这样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的确舒适极了,让人幸福地昏昏欲睡。
好一会儿,狐狸才小小声道:“我在偷阳光,别让太阳听见了。”
草的清香与花的芬芳盈绕,水声潺潺,阳光温暖。在彻底陷入睡梦之前,王子听到狐狸又说道:“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这个方法,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
夜莺问:“那你成功了吗?狐狸。”
“不知道。但我感觉我成功了,也许其实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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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王子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从未睡得如此香甜。梦境里,总有花香、阳光与鸟鸣,让他格外放松。狐狸邀请他们到他家做客,夜莺没有反对,王子也没有。
狐狸住在一个树屋里,地势开阔,采光也很好。他用野果和泉水招待他们。
“抱歉,我不吃肉,所以只有这些,请求原谅。”
王子毫不介意,并拿出干粮与狐狸分享。夜莺则对微笑的狐狸说:
“这就是最好的食物,比宫廷珍馐更加美味可口,谢谢你的款待,狐狸先生。”狐狸对他露出一个更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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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狐狸带他们参观他的家。其实狐狸只有一间屋子,摆设也很简单:一个角落里堆着一堆睡觉用的稻草;一个角落里堆着一堆野果和几个装满的水坛;一个角落堆有很多形态各异的透明玻璃罐;最后一个角落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不少稀松平常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以及工具;窗下的桌上有几盆小花小草,平时用作吃饭或干活;屋顶玻璃开了一个天窗;最显眼的,则是墙上挂的一幅画,几乎占了小半面墙。
画上,是阳光下的草地,一只火红火红的狐狸和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正一起躺着晒太阳。
狐狸微笑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兔子。不过,很可惜你们见不到他。他已经去世了。”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夜莺则站在他肩头,说:“抱歉。”
狐狸继续说:“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以前没有家人,什么都不会,是兔子教我怎么找果子,怎么寻觅水源,怎么躲避天敌。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带回的东西都放在架子上,没有一件遗失。我们一起晒太阳,他告诉我可以偷偷用瓶子装一点阳光,只要不被太阳发现,但他还没有成功过。
“他曾说过要给我们画一幅画,但还没画完,一天他独自时就被一条鳄鱼袭击了。于是我请求老鹰帮我啄瞎了鳄鱼的眼睛,拜托巨蟒帮我绞住鳄鱼的大嘴,我用人类的长矛刺进它的心脏,于是它停止呼吸,沉进了水里。
“我完成了那幅画,将它挂在这儿,这样兔子就不算离开。”
王子感到悲伤,但狐狸仍微笑着,但他并不快乐。
“为什么你不流泪呢?”王子问。
“我听说有的狐狸天生就微笑,”夜莺说,“即便再难过再伤心,他们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会微笑。也许你就是一只‘笑狐’,所以才被抛弃,成了孤儿。”
狐狸说:“是的。但他说,他喜欢我的微笑,即使有悲伤的底色,也不失温暖。”
夜莺说:“的确,他是对的。”
王子问:“那你收集阳光,也是因为兔子吗?”
狐狸微笑着点头。水底多黑多冷啊,没有光,兔子再坚强,也会害怕的。兔子给了他一束光,他却再没法用任何东西回报。
狐狸说:“我收集了很多阳光,都送给了晚上想要一点光的小动物们。”
兔子没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兔子收不到的光,其他生命可以收到。
狐狸拿出今天的玻璃瓶,送给王子:
“我听说,会唱歌的夜莺能从死神的镰刀下救下将死的灵魂。我也曾经幻想过一些不切实际的事。但无论如何,很高兴你让我见到了会唱歌的夜莺。”
夜莺昂起头:“那你应该感谢我。”
今夜王子与夜莺不需要休息,微笑的狐狸需要的也不是陪伴;于是他们与红狐狸告别,继续穿过森林,向下一个镇子出发。夜深了,王子准备用魔法练习照明,却惊讶地发现,狐狸送的玻璃瓶,竟真的装了一团阳光,明亮又温暖。
王子说:“我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抓住了光……”
狐狸睡着了。
正如画中所画,正如他时时幻想——
梦境里,火红的狐狸和雪白的兔子像从前无数次一样,躺在草丛里——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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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前,一只兔子的亡灵向夜莺讲述了他的故事。
他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让那只狐狸知道他还在。
夜莺扇动翅膀:“这是个神奇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兔子的亡灵徘徊人间,连死神也无法带离;狐狸抓住阳光,装在玻璃瓶里;王子是魔法师,夜莺会唱歌;很多人在残忍地伤害别人,更多的人却在为他人的幸福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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