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酒席上见了老王。
拿来的酒江浔之喝不惯，有人来和他们喝，都是江予执举得酒杯。
不纯但度数照样不小。
偏偏这儿的人又喜欢拼酒，整场下来带给江予执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除了小孩那桌和他们，其他人都挺能喝。
看了眼，在小孩那桌，没见到小吴。
以为能碰见他才来的，但总归来都来了，试着坐到拼酒正起劲儿的老王身边。
和老王喝了几轮，酒后劲有点上脸。
等着老王自己来问，“...怎么没把小吴带来？”
“小吴没和我走，跟有个女生走了。”
听着像是无所谓地简单一提。
足以拨动半醉人的理智之弦，老王从未离过手的酒杯被磕在圆桌上，“...跟哪个人走了？”
“王叔不知道？小吴和我说他们关系好，甚至还偷跑出来玩过。”
江予执就点到这了，面前才空的酒杯又被人满上。
老王愣是想了半天，像是放下心来。重新拿起刚磕在圆桌上的酒杯，喝干，“...想起来了，确实是有个女孩和小吴关系挺不错的。”
总觉得这话还有后半句。
下一秒，老王贴近他，压低声音，“...只不过她是小吴爸爸的前妻。”
……
江予执没猜错。
“说来倒也怪，她对小吴确实是好。有时候超过了小吴的亲生父母。”
江予执想了会儿，半天没动作。
不知道他们这桌人喝到第几轮了，只剩他没碰过面前的酒杯，有人不断催促他。
赖不掉就自暴自弃拿起，下了半盅。
没几秒，酒杯再次被人添满。
……
事实证明，自作孽，不可活。
席散后，他被他哥扶着踉跄到村口。
老王还倚着木桩，乐呵呵地，“...小子酒量不错。”
江予执只觉得他喝得连胃都在烧灼，头发蒙很难受。
路上，他哥不知道又搭错哪跟弦。
“小子，没强硬逞。”
“小子，说要去看看，所以现在看见什么了？”
即使他哥知道他连那小孩都没找到。
江予执是真累了，也不想和他哥打没用的嘴仗。顺带递车钥匙给江浔之，“...我喝酒了，你来开。”
看那把被递来的钥匙，他先是没接。
又想到出个省顺带出了车祸，接过江予执递来的车钥匙。没管他径直走向驾驶位。
剩了江予执独自风中凌乱。
五分钟后，江予执才拉开车门往里坐。
他哥就看着他，刚坐好时，听见他哥久违地“赞美”了句，“...真是傻了。”
晚上开车不会开车内灯，除了有些霓虹映进来的光。所以每次江予执亮起的屏幕都显格外不协调。
每次亮起的屏幕停留在同个聊天界面。
好像能猜出个大概了。
……
回家后，杨淮禹耐不住找他哥说话。
只听见他哥带着玩味吹个口哨后说了句，“怎么着，小哥哥大晚上一个人耐不住寂寞了。”
江予执看他哥一眼，知道指望他哥收敛肯定没戏，便自发戴上耳机。
他的聊天界面弹出条新消息。
【夏裴言: 江哥，你开个视频】
酒醒了半分。
视频是打过去了，铃声也响了很久。
每声的旋律都在提醒他。
响很久夏裴言才接。
注意到他那边镜头很晃，有光留下的淡影。像是精心摆过，镜头只能照到夏裴言侧脸。
以前大都是夏裴言开口第一句话。
现在他没说话，江予执在想。
试探性问了句，“...夏裴言？”
反而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重的气息，听起来不像什么正经声音。
……
镜头还在不停晃，注意到屋内熟悉的摆设，知道夏裴言现在是在他家里。
……
夏裴言的每一声，每一声带着得情绪，都会准确无误传递给他。
“江予执，你说句话。”
耳机外，是他哥和他小男友的谈情。
等了半天没等到。
“...江予执，你快点。”
他知道江浔之没戴耳机，这儿的什么动静都可能会被他哥知道。
又喝了酒，再想强装镇定几乎没可能。
镜头越来越晃，光留下的淡影也在动。
看着夏裴言侧脸，去喊他名字。
极度的克制中又未曾没有极度的欲/望。
江予执喊一声，夏裴言就去应一句。
每一句的气息到话尾都压不住。
“江予执，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镜头晃的动作没停，“...江哥。”
夏裴言怀中压着几件他衣服，残留的苦茶信息素多少会沾到一些，这也能让他好受点。
……
镜头上光留得淡影被擦干净，还有其他东西也是。
“江予执，你今天喝酒了？”
就算喝了酒，现在酒也应该醒得差不多了，“喝了一点。”
“江哥，纪梁成今天又说想你了。”
透过屏幕，和他对视。企图从他眼底捕捉到别的情绪。
夏裴言接着说，“就当可怜可怜他了，江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谁都知道，话不单指。
江予执了解清楚那孩子的状况了，按计划本就打算明天要走的，“很快。”
他们静了会儿，不像是再寻找新的话点，反而更多像是隐藏话锋的趋势。
夏裴言舍不得挂电话，“江哥，还是这样，困了你就睡。”
……
明早起来，手机照样是关机的。
一边重复给耗完电的手机充上电，一边听他哥和杨淮禹**。
杨淮禹:“哥，我想你了。”
江浔之:“想我我就回去吗？”
杨淮禹:“哥，我想去接你。”
江浔之:“用不着，下午和江予执就回去了。”
顺手把刚充电的手机开了机。
未曾想到接连的未接来电和连串信息透出封闭水面，只剩下荡着涟漪的波纹。
发件人显示王叔。
他说，小吴出事了。
发件时间是凌晨四点。
具体的情况他也没说太清楚，江予执现在只知道那女生想和他谈谈，应该是为了那个孩子。
江浔之刚挂完他小男友电话。
就见他弟站旁边看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江浔之话还没问出口。
又听见他弟说，“...哥，要不你还是让他过来接你吧。”
不放心拨回去的电话很快被人接通。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孩子尖锐的哭喊声，再然后是老王的慌张声，“予执，那女孩昨晚没等到你，把孩子留我这儿自己走了。”
“走去哪了？”
“...我这，不知道啊，她没和我说。”
兴许是老王觉得这孩子太吵，拿出十几年前哄自家孩子的招式哄了两句，结果小吴闹得更厉害了。
“...予执，要不你先来看看孩子。老在我这儿放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行，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起身往外走。
江浔之的手机屏还停留在他和杨淮禹聊天界面上。他哥看这架势喊住他，“江予执，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哥提起，“...哥，你先回去，这事可能不那么好耽误。”
其实能猜到二三。
江予执原定的下午他可能回不去了。
昨晚，他听见他弟和他很久没见的人通视频，知道他们再次碰面，也知道这事他本不该提。
但约定就是约定，也不该被打破。
“江予执，那你那个...夏导呢？”
脚步顿住。
从窗外透进来的几缕晨曦映在他背后。
他说，“哥，我的事我能自己处理。”
江浔之:“...随你的便。”
……
去王叔家的路，江予执能记很清楚了。
同样的沿途，之前去时没什么感受，现在却觉得心烦。
在进来前，他想到会有这幅情景。
那孩子紧抱着王叔大腿，什么鼻涕眼泪全往上抹，王叔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看得出很着急。
眼看搬来的救星来了，刚准备迈开步子又被缠得小孩拉回去。
“予执，那孩子都这样半天了。问什么都不说话，就是不停哭。”
……
江予执看了眼那孩子。
知道老王想把这货甩给他，但他没接。
反而从旁边伸手拿了刚扎好的板凳，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让他哭，哭累了就自己停了。”
那小孩听到了，先是哭得更猛了。
江予执像是没听到。
老王看他真撒手不管了，“说不管了就真...真不管？”
接下来几分钟，只能听到孩子的哭闹。
就连手机的消息提示音都是静音的。
手机屏幕亮了下。
【夏裴言: 江予执，要我去接你吗】
那孩子的哭声渐小了些。
老王也一直在暗示他，可江予执完全没注意到，还停留在聊天界面上没动。
他要怎么回他，告诉他是自己先没遵守约定的。
“...予执。”
思绪被拉回，等他再抬眼时。
那孩子已经在王叔腿边乖巧站好了。
手机屏自动暗下去。
暗下去后，所有的踪迹必须隐藏，包括他的情绪。
“...小吴，能和我谈谈吗？”
这条信息最后他还是没回。
也是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逃避的问题有很多。
今天又突然下了雨。
小吴执意要待在屋外看雨，和江予执说，“我喜欢下雨，因为这时候家里的电路总要维修，他们没空管我，我就会去找她玩儿。”
“现在呢，不想去找她吗？”
小吴很认真地想了会儿，又很轻地摆了两下头说，“...不想。”
来之前听老王说过了，那孩子只有在被问到那女生去哪时，才会一声不吭。
那孩子不想说，现在江予执问也没用。
等待一万颗雨滴坠地的声音。
那孩子主动提起了他曾不愿意提得本名，“哥哥，你想知道我真名吗？”
“想知道，你说吧。”
“我妈妈给我起得，吴予浔。”
……
江予执倒是希望自己想多了。
不想多问，那孩子主动说，“妈妈总在我面前提起你们。哥，我知道，你是江予执，还有个哥哥叫江浔之。”
而“吴”是不要的意思。
在她口中，就是不要他和他们一样。
每次他问他们是谁，妈妈总会生气，有时还会发疯似的骂人。
他的名字带上了他妈的私情。
“所以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既然不喜欢，以后就不提了。”
一直等到雨小，江予执才带人回家。
知道这事麻烦，不可能在短期内结束。也庆幸他哥提前走了。
好笑的是，他哥还留张纸条给他。
上面写着，要是真生哥气了，别太认真，别往心里去。
真是今天哭累了，小吴沾床就睡。
怕把人吵醒，他去洗衣间接得视频，来电显示人是夏裴言。
该面对的他永远逃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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