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府

国王寿诞,举国欢庆。

国王骐达烈下令开放王宫外巨大的青石砖广场,任百姓也能观看各国带来的演奏舞蹈。

也有挤不进去的,就在旁边的小草坪载歌载舞的跳起来,另有一番快活。

今夜取了宵禁,商家们热热闹闹的摆出流水席,好酒好菜的招待四方来客。

那些个做皮毛生意的,也懒洋洋坐在门口喝大酒,和对面常跟自己抢生意的老头玩掷羊角。

此时唯一严肃的地方当属城门口了,严伏南和刘全却暗在此处和人牙子商贩讨酒喝。

“瞧着多高兴是吧,看着吧,等会儿天一黑,看似密不透风的城墙外就有无数的黥奴被卖进来,接着就是小青山黥奴坟场,让萨满再跳一场。”

商贩老板叫旺图登,金郦国人四处做人口买卖。

拿着金郦国通商的关碟,小眯眼睛大胡子,中原话却说的顶顶的标准。

有任务在身,就都喝的少,但严伏南还是上脸。

脸颊红晕飘在一团,状似无意的问出一句:“黥奴坟场什么意思啊?小青山又是哪儿,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刘全碰碰严伏南:“你都有不知道的地儿?就阿若寺西边寺院田地不远的小山丘,这地方埋人还请喇嘛来念经呢。”

那旺图登是个直爽性子,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般继续骂这佛都:“说是佛都,最不把黥奴当人。”

悄摸的靠近点严伏南,像讲一个秘密一般,“别的不说,但凡黥奴长的秀气白嫩点,无论男女卖给贵族,哼~都他妈得烂着屁股扔进乱葬岗。”

他鼻音里代表的那句情绪,对佛都的不削不敬到达了极致。

“什么佛祖圣僧,睁只眼闭只眼,只见供奉不见疾苦。”

骂到孜青苏弥头上,严伏南不大舒服,憋出一口气回应:“黥奴定了罪,谁也不好管。”

“呸!这话你信?小公子,你去西郊田地里看看,做寺院最脏最累活儿的,不是寺院买来的黥奴是什么,我旺图登走南闯北,哪儿没去过,传道受业都是一个意思,收钱!”

挑眉一暿,看透这世间天道不公的愤懑气来。

严伏南还没幼稚到跟一个人去扯什么以偏概全的错误。

只听天书似的想着黥奴的事情,还未回神,旁边的刘全笑出声来,喝着就瞧着天色,说:“这世道哪里没点乌七八糟的事情啊,个管个的活着吧。”

那旺图登还真有些醉意,指着严伏南看了又看:“小公子这细皮嫩肉俊俏的模样,可千万别被大将军邬利戈瞧上了,那管你是平民还是黥奴,就算是个中原来谋事的小侍郎他也能给你掳了去,那可就是有去无回了。”

严伏南随口问了一句:“这个邬利戈,好男风?”

旺图登有些鄙夷,眉眼沉了沉,小声道:“好施虐,黥奴坟场大半的人都是从将军府出来的。”

“我这里的黥奴,都不敢卖进去,老子怕长生天降罚,用你们中原话讲,那就是做这事要遭天谴的。”

严伏南和刘全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夜幕下来,旺图登等到了一批货就收起了那副直率的性子,和同行人赶着货走了。

严伏南和刘全还蹲在原地,喝着那两酒。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刘全忍不住开口了,双手抄在胸前,瞧着严伏南,“怎么偏生的要你去干这事儿,肃王身边有的是长相俊俏的好禁卫。”

“莫不是身手都没我好,还没我机灵,要么就是还真就没一张我这种人见人爱的脸?”

刘全瞥他一眼,拨了拨身边杉树上的一块树皮,捏在手里若有所思起来。

严伏南对邬利戈□□这件事心里没底,突然想着刘全这不是个常混风月场的高手嘛。

遂而开口问道:“全哥,你就说我,顶着这么张脸就能让邬利戈心动?”

刘全嗤笑一声:“再中看又有什么意思,都是男人,男人什么心思不知道啊?”

严伏南趴着抬眼求教:“什么心思?”

刘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你别主动,你得让他心痒,勾着他。”

严伏南嘀咕一句:“又不是真的~”

刘全嬉笑一声,“那你就顶着这张脸,找机会单独相处,见机行事。”

严伏南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刘全嘴里哼起了一段花楼小调,靡靡之音,婉转柔肠,大男人的粗嗓子,倒哼出了些沧桑感。

不一会儿,听到了叮铃铛琅的铃声,从不远处骑马赶来几个人,都是满头银饰辫发披肩,形容高傲的北原男人。

他们一看就不是平民装扮,身形壮硕,腰间带刀,虽没给马配铁甲,但看品种也是贵族精骑。

刘全忙丢了手里树皮,上前跟领头的人赔笑,抓着严伏南推上前说了两句康川官话,那领头的便打量严伏南,很是满意的勾起了唇角,便从怀里拿出一带沉甸甸的钱财扔了出去。

刘全忙不迭的抱在怀里,对着官户头子点头哈腰的道谢。

那官户牵出一匹空马儿来,让人上马跟着走。

刘全把严伏南推了出去,那瞬间从城墙根摸了一把黑灰,在严伏南脸上一抹,遮了他大半五官。

顺便在耳边嘱咐:“我在外头给你策应,拼死也不会让你再有个闪失,你放心去吧。”

说完刘全转过头给官户解释:“路上别太招摇,他这样子还是遮着好。”

官户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严伏南漫不经心一笑,跨身上马,没多说一句废话,跟着那官户走了。

顺着无数经幡,白塔林立在笔直大道两边,直通尽头处,在黑夜里也看得到一座金灿灿高耸入云的巨大金身佛陀。

佛陀脚下就是阿若寺群,从城中很远就能瞥见一抹抹红黄相间的漂亮色泽。

佛寺在左,皇城在右,马儿打右拐,走到了另一条宽阔的马路上。

这里并不比主城地带的欢歌笑语,十分静谧,不时传来阵阵诵经的声音,这些低沉而又有规律的梵诵都是从每家每户的窗户口透出来的。

绕过闹市区,就拐进了一条小道,小道站着十几个用麻绳捆在一块儿的人。

男女都有,蓬头垢面,但人人脸上都刻有黥纹,点、竖、花、字。

中原的刑法,这样的人没有户籍,不受保护,更当做商品在三国内能任意买卖。

严伏南在诏狱半年,也听过按照不同的罪责刺黥,贩卖黥奴的生意好起来后,中原大批流离失所的人无故入狱。

刺黥成了一门生意,抓人入狱,有门道的家人能接回家养着,没门道的家里人连个尸首都看不到,或许就是被卖到这些个地方来了。

严伏南坐在马上,马鞍后头就绑上了麻绳的另一头。

接到这些人,他能清晰的听到有人嘤嘤哭泣,小声喊娘。

他转过头去,看为首捆着哭泣的人,真真一个小秀才模样,消瘦,文弱,比月生叔馆里的卓林还要灰败。

马匹嗒嗒往里走,不久就见到了大将军府那巍峨耸立的高楼。

黥奴是不能走正门的,还摸不清哪门哪户就停在了一处高墙后巷,边上一处进出恭桶的小门开着。

门口站着一穿着缀着锦团大袍,银腰带的老人,花白头发辫子都稀疏没剩几根。

一行人全都下了马,为首的官户和老人交接之后就走了。

他们跟着老人进了府邸,抬眼便是宫殿式布局的错落大楼。

气势恢弘如草原宝珠,中轴对称,大殿、侧殿和后殿依次排列。

他们此刻便是在后殿院子里站着,后殿一般为仆奴起居的地方,所以多用木质房。

等不了多久老人又叫来四五个中年女人,都是一行的双辫,头发花白,驼背消瘦。

严伏南很快被这几个女人带到了二楼。

走上木梯,经过两个小房门,中间最大的房间却是经堂。

此时月亮高悬,正打了一束光过来,穿进经堂窗孔,一簇簇的照进房间。

从镂空门窗看去,蒲团小桌,贡品彩幡酥油灯,只供着墙面巨幅人像。

穿着绛黄相交袈裟的人眉眼柔和,微微垂眸,持珠站立,眼观其下。

像是在慈悲化解世间所有苦难和罪恶。

画像最下面正中写着梵文注——四世圣佛·孜青苏弥。

严伏南对着画像咬牙切齿的做着唇形道:“小苏弥,保佑老子顺顺利利啊!”

停驻太久,侍女回头恶狠狠地催促他快走。

匆匆几步之后便绕过经堂,走廊尽头就是两隔间的卧房。

早有侍女等候在浴房,准备着热水桶,西域羊脂膏,皂膏,屏风上还挂着打着细棉纱的氆氇衣服。

在侍女简单的示意下,严伏南也不别扭,脱衣泡进水里。

这一下氤氲温暖的池子让整个人身心放松,不知道泡的什么药浴,身上舒服的能让他睡过去。

不知为何,给他搓澡的侍女眼神一点点变得奇怪起来。

她转头冲忙前忙后的其他侍女说了句什么,手上招呼着让他们过来瞧。

两三个侍女围着浴桶看稀罕,奇怪的眼神和叽里咕噜的话,让严伏南实在烦心。

他一把拍在水面上,沾起高扬的水花让人走开了去。

洗完出来还是穿上自己身上那件宝蓝色氆氇康川衣袍,头发擦干后还给扎起了北原男人那种辫子,等伺候好一切,侍女们都退了下去。

房间小桌准备了两道菜,端上的面片汤更是解馋,因为里头放了些酸菜。

吃完用帕子把嘴一抹这才抬头看向早站在门口的老管家。

老人拍着肚子,神色不明的瞧向严伏南,自顾自的夸赞:“阿加纳又带回来个好东西。”

说完在房门口留下一个壮实的大汉守门,出去了。

这间屋子就一个较为宽敞的木塌,应该是供人用来小憩的客房。

严伏南累了一整晚,和依躺下就睡。

夜深了,将军府中里安静下来,天色漆黑如墨,乌云浮动,明天恐怕又不是个好日头。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猛的听到主楼传出来的凄厉惨叫声在诅咒,在这黑夜如厉鬼长鸣。

听了一阵响,严伏南听清楚了,这是在骂邬利戈下十八层地狱去。

是个坚毅女人的叫喊,嘶喊声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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