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麦冬离开饭馆沿着街巷往北走，越往里走街巷越狭窄，直至到了一片木头和芦苇杆搭起的简陋棚区，因着芦苇杆不抵风，面上又糊了层稀泥和枯叶的糊糊，远远看上去是破破烂烂，却是给了不少无家可归之人一个遮蔽之处。
“是不是在那边的柳树下？”麦芽踮起脚来四处张望，迟疑地指了指斜前方那颗格外显眼的大柳树。
“好像是在那儿，过去看看？”麦冬也不是很确信，记忆里隐隐约约有那么一颗大树。
“你们是要找老鸦姐吗？”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从不远处的草丛里钻了出来，看着麦冬、麦芽手里拎着的点心直勾勾地问。
“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这块点心给你。”麦芽看着小孩晒得通红的小脸，蹲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块包好的绿豆糕递给她。
小孩姐见麦芽这么上道接过点心藏好了，领着二人就往柳树那个方向走。
“老鸦姐，有人找你。你看我赚了一块绿豆糕。”小孩熟门熟路地绕开陷阱，见到渔船就往上爬。
“鱼鹰，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乱跑。”老鸦坐在船板上补渔网，抬头看过来，鱼鹰小心地掏出绿豆糕兴奋地向她展示。
“我没有乱跑就在草荡里遇到的。”鱼鹰撅了撅嘴，手却麻利地将绿豆糕一分为二，将大的那块塞到老鸦嘴里。
“好不好吃，我刚才就闻到香味儿了。”鱼鹰眼里满是喜悦和得意。
“老鸦，我们来看你了。”麦芽一听是老鸦的声音也踏上渔船，钻过船舱向着老鸦摆手。
“麦芽？你不是说去那饭馆干活了吗？怎么有空过来。”老鸦困惑地看过来。
“东家说还要再招一个跑堂的伙计，我和她说了你，她让我过来带你去看看。你要试试嘛？”麦芽兴奋地上前和老鸦介绍。
“可我只会打渔。”老鸦心里很心动，但看着手上的茧子又迟疑了。
“你力气大呀，跑堂只要人机灵会端菜就行，不会写菜单有我哥呢，你回头慢慢学也可以的。东家提供住的地方就在饭馆的后院。而且我们饭馆包吃早饭和午饭，晚饭可以借用后厨，自己准备食材就行，还有工服：就是所有人都穿一样的衣服。真的很好，跑堂一个月的月钱有八百文，很高。”麦芽见老鸦在犹豫又凑近小声地说道。
“真的？”老鸦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又看向鱼鹰。
“东家说了，鱼鹰也可以带过去帮忙烧火，就是没有报酬。”麦芽说着顺手揉了揉鱼鹰的冲天辫。
“嗯？”鱼鹰不解地抬头看了看，晃了晃头继续吃那半块绿豆糕，真香、真甜。
“那我去试试？”老鸦闻言放下渔网，去找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
“行，我和大哥在外面等你俩，重要的东西都带上吧，要是合适，就不回来了。”麦芽看了看不早的天色。
“要是合适，你明天就得上岗了，你俩最近就凑合和我挤挤。”麦芽见老鸦疑惑的神情解释道。
“好，你俩要多等一会儿。”老鸦见麦芽这么肯定，放下船帘，三两下换好衣裳，将被子折好放到背篓里，又从船舱各个角落掏出藏的银钱，将能穿的衣裳和锅碗瓢盆放进背篓里，将将装了一背篓，这就是她和鱼鹰的全部家当。
扯下船帘老鸦背上背篓拎着装有草鱼的竹篓，拉着鱼鹰就和麦芽、麦冬汇合。
站在树下回看了渔船一眼，老鸦便坚决地跟着麦芽、麦冬往饭馆走。
“冬冬姐、叶子姐，这是我的朋友老鸦和她的妹子鱼鹰。”麦芽推开院门领着老鸦和鱼鹰就往后院走，院子里孙叶正在收捡晒干的干豆豉。
“来啦？放下行李，那边石凳先坐会儿，冬子去倒水，冬冬去城郊田庄了，我收拾好就来。”孙叶转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着，手上的活计却一点没有停。
“好。”麦芽将竹篓的草鱼倒进有水的木盆里，帮着把背篓抬下来放到一旁，便小跑过来帮着孙叶收豆豉。
“你也歇会儿撒，这没多少，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孙叶见麦芽额头都出汗水了说道。
“没事儿，两个人快点。”麦芽帮忙撑着布袋，孙叶只管舀，不多时便将干豆豉收完了，满满三大袋挂在横梁上继续通风。
“我叫孙叶是这家饭馆的掌厨，听麦芽说你之前是在打渔对吗？”孙叶洗净手也坐了下来。
“是的，叶子姐，我自小跟着我爷打渔，前年我爷走了，就我自己单干了，鱼鹰是我相熟朋友的妹子，她家里人都没了，就和我一起讨生活。”老鸦略微有些紧张地说。
“没事哈，不用紧张，就是想了解了解，这样我们好安排活计，你今年多大了？”孙叶看了看老鸦晒红的脸猜不出来年纪。
“我今年十二岁。鱼鹰五岁。”老鸦一把揽住靠过来的鱼鹰回道。
“那我和你说下饭馆要做的事，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饭馆跑堂的伙计，早晨吃了饭后要帮忙摘菜、洗菜、备菜，不会我们可以教；饭点就是跑堂了：接客点菜 上菜 最后送走客人，其间有麻烦啥的就叫麦冬或者管伯先处理，实在不行再叫我或者冬冬，咱家东家；午饭后就要帮忙收拾饭堂和洗碗；下午还会再卖卤菜，帮忙打杂一个时辰差不多一天就结束了。”孙叶将一天的流程说得清清楚楚，见老鸦没有困惑就接着说。
“听麦芽说，你是住在北区那边的渔船上是吧？咱家后院有空的房间可以给你和鱼鹰住，不过报酬就要少一百文你看能接受吗？可以的话我就带你去看看房间。”孙叶看了看背篓里的家当，起身就往偏房走。
“那麻烦您带我去看看。”老鸦也不遮掩起身就跟上。
孙叶拿出钥匙打开麦芽隔壁的屋子，示意老鸦进去看看。格局和隔壁是一个模样，被褥都放好了。
“叶子姐，这是早就置办好了？”麦芽一看这布局就猜测到。
“买下这铺子装修的时候一起就置办好了，隔壁的屋子也是这样的，只是没有被褥罢了。”孙叶回道。
“叶子姐，我很满意。”老鸦被镇住了，回过神来笑着说。鱼鹰看着宽敞的屋子也惊呆了，不敢想自己以后就要住这里，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衣襟上擦了擦。
“满意就行，把家当搬进来吧，你身上要是没有银钱，店里可以先预支你半个月的。”孙叶将钥匙递给老鸦又问道。
“我身上还有，谢谢叶子姐。”老鸦接过钥匙笑了笑。
“那行，你先收拾，麦芽走去卖卤菜。”孙叶拍了拍老鸦的肩膀，招呼着麦芽就去抬卤菜。
“来了来了，都别挤，我是第一个！”董文用尽力气死守第一个位置，见孙叶抬着竹筛来了更是站稳了。
“大家排好队，都有，都有哈。”孙叶见人群挤得厉害大声喊了一声，见人群老实了才示意董文报菜名。
“猪头肉和素菜各来一斤，湿拌少点辣。”董文指了指说道。
“这是要带回家？”孙叶看董文还是老样子点单问道。
“对。”
“好勒，请稍等。”
“该我了，我要一副猪耳朵，一斤素菜，湿拌。”
“素菜一斤，湿拌。”
“猪舌一个，干碟。”
“素菜一斤不要土豆，湿拌。”
......
“等等，还有吗？”一客人遥遥地招手喊道，跑上前来插着腰喘着口气，看着竹筛里仅剩的三五个鸡蛋和少许的素菜，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些我都要了，湿拌少辣。”
“好勒，您稍等一下。”孙叶乐得见有人将卤菜包圆了，将称压得实实的拌匀调料，用荷叶包好递给客人。
“你家卤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太抢手，来晚就买不到了，就不能多做一点。”客人接过卤菜抱怨道。
“最近已经加大分量了，不过做太多卖不出去也不行嘞，我们家不卖隔夜菜，你也可以看看别家的吃食嘛。”孙叶看着客人眼熟应是熟客，笑着解释。
“就是喜欢你家吃食够新鲜，放心。走了。”客人转身潇洒离去。
“好，请慢走。”孙叶摆摆手目送客人远去，示意麦冬关门，自己和麦芽则是抱着竹筛器皿回后院收拾。
院子里，老鸦正在井边杀草鱼，一手敲晕鱼头，拿着剪子顺着鱼肚剖开，掏出内脏余下鱼泡，摘除鱼鳃，接着拿菜刀从鱼颈处横拉一刀，顺着切口从前往后斜划剃出鱼肉，翻身再次递出鱼肉，将鱼骨和鱼头分开，鱼头斩成两半，鱼骨也斩成几段，最后将鱼肉中较大的刺抽出，用刀剁成肉泥，加上少许红薯粉、食盐、花椒粉，搅拌摔打上劲儿，在烧开的砂锅中加入生姜、黄酒，放入鱼头和鱼骨，煮至汤色变白，将上劲儿的肉泥用汤匙舀入鱼汤中，煮至浮起，再加入食盐少许，鱼丸汤就成了。
“老鸦，你这手艺可以啊！”孙叶收拾完出来闻着鲜香的鱼汤，再看看浮在表面的鱼丸称赞道。
“叶子姐，要不要尝尝？”老鸦拿着碗就去盛。
“不了不了，冬冬她们在家做好饭就等我回去哩，我先回去了，你们晚上记得关好门窗。”孙叶凑近看了一眼，点点头，随后摆摆手往家走。
“老鸦姐，好香啊。”麦芽端着蒸好的杂粮饭出来，就见石桌上摆好的鱼丸汤。
“喜欢就多吃点。”老鸦笑着接过碗筷，又看向眉头微皱的鱼鹰。
“吃吧，明天就不吃鱼了。”
“真的？”
“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