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皓摘下一盏灯笼:“我母妃病了,我明日进宫探望,你同我一起去吧。”
“我……”暖暖犹豫了,她离开梁宫已经六年了,她的母亲死在那里,那里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
叶皓见她犹豫,又说道:“去看看父皇……”
“父皇”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那么陌生,她从来有过父爱,但她似乎又不缺父爱,在她的生活中顶替父亲角色的是叶均,所以,暖暖对这个生父,是那么的陌生。
她思量了一下,说道:“我……还是不去了,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宫里有很多人都见过叶岚,我怕再惹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拾。”
叶皓也不强求:“也罢,你身体还未好,等过些时日再去。”
“替我向惠妃娘娘问安。”她抬头看看天色,一弯弦月孤零零地挂在天上。
叶皓又问:“好,今日当真是吓坏我了,看你的样子,像是走火入魔了,当时到底是怎么了?”
“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息乱窜,找不到出路,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以前练剑时也没有这种情况……他练剑时,也没有过如此情况。”
“他可曾和你说过练此剑术需注意什么?”
暖暖仔细回忆了一下后说道:“未曾,他说他也只是学得了皮毛,不曾真正领会其中的要义。”
叶皓听了若有所思,良久才说道:“想来,若参不透此剑法中的要义,对本体是有伤害的,怪不得师傅迟迟未将剑法传授……对了,以后不要练这剑术了,外人跟前也不可再用剑。”
灯笼全部点完,叶皓放下灯杆,说道:“不早了,休息吧,我走了。”
暖暖点点头,她走了这一会,已感觉好了许多,只待睡上一觉,明日就能大好了。
次日,她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终于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早膳还没用完,外面有人来报:于文则来拜访。
暖暖问道:“他来做什么?怎么不去告知哥哥?”
画眉回答:“殿下一早便进宫去了。”
暖暖便让画眉去回话:信王不在,于公子且先回去,等信王回来后,再差人告诉他。”
外面却说:“已经告诉于公子了,于公子说今日一定要见到殿下或郡主,这才来请示郡主的意思。”
这人还真是难缠!暖暖无奈:“且让于公子耐心等待,待她用完早膳便过去。”
她也不急,揣测着于文则来意,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早膳毕,又去梳妆更衣。此番并不是她故意拖延,只是此事她还没和哥哥商量好如何对于文则解释,不知如何应对,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咬定以前的说法。
一个时辰之后,暖暖才从淡云阁出发,引路的侍从说:“这于公子很是有耐心,已经饮了三盏茶了,也不曾有催促之言。”
他倒是有耐心!暖暖进了正堂,清了清嗓子说道:“让于公子久等了,于公子是找我哥哥有什么急事吗?”
于文则起身见礼:“问郡主安,于某今日来是向郡主道歉,昨日是在下鲁莽了。”
暖暖心里诧异:他今日态度怎么这般好?难道他已经知晓实情了?她未挑明,试探着说道:“我也该给于公子赔个不是,昨日差点伤了于公子。”
未料文则直接说道:“郡主,在下有些事不太明白,想请郡主解惑。”
“于公子请讲。”
可于文则却要求屏退左右,此时的正堂里除却他二人,还有韦素、舒雁、画眉及两个侍从,暖暖对两个侍从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从二人应声而退。
暖暖礼貌一笑:“于公子请讲。”
于文则看着她身后的舒雁、画眉和负剑而立的韦素,欲言又止。
暖暖看出他的意思,说道:“他们无妨。”
她有意留下他们,一是二人单独相处于礼不合,二是万一于文则再动手,暖暖不是他的对手。虽然这里是信王府,于文则不敢乱来,可她还是怕有个万一。
于文则迟疑了一下,说道:“郡主可是长右……”
“山”字还未出口,暖暖心里咯噔一下,只想着他会再次逼问身世,未想他竟然提及长右山,她急忙起身打断他:“于公子,借一步说话。”随后方觉失态,便换了说辞:“信王府的花园建得不错,我引于公子去游赏一番,可好?”
“好……”于文则起身行了一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暖暖按住内心慌乱,引着于文则向花园而行,舒雁、画眉、韦素远远地跟着,韦素紧握着手中的剑,死死地盯着于文则,以便救郡主于危难。
于文则先了开口:“郡主可是长右山弟子?”
“不是。”
“那怎么会长右山的剑法。”
既然剑术已被他识破,想装傻蒙混估计是不可能了,暖暖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的……一位故人曾是长右山弟子。”
“这位故人应当与郡主关系匪浅,若不然怎会将长右山的秘传剑法教授与郡主。”
暖暖收回目光,轻抿了一下嘴唇,掌心已微微出汗,她悄悄将帕子攥住,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将话题引回到于文则身上:“于公子怎知我的剑术是长右山秘传,既然你都能看出,那这剑术还算得上什么秘传?”
“不瞒郡主,在下曾在崇阳山上做过一年外门弟子。”于文则回去后反复回忆了剑招,才想起那是长右剑术。
“崇阳宗……”暖暖恍然,怪不得之前看他的剑法像是受过训练的,原来如此,她继续追问:“那么,你怎么认得长右山剑法?”
“虽说长右一派近年来在江湖上很少露面,但剑宗的武林大比,我曾见过长右山弟子。”
听闻此言,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暖暖不自觉得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于文则。当年的大比,长右山弟子身故,经各方调解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人们大概都渐渐遗忘了,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在场之人。
于文则见暖暖眼神奇怪,轻轻地唤了一声:“郡主?”
“噢……”暖暖回过神来,继续向前走,不知该不该问大比之事,她行了一段路后,还是决定问一问:“当年大比,你可在场?”
于文则也不瞒他,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当年,于文则行走江湖,遇见了崇阳宗的一位弟子,二人甚是投机,他左右无事,便跟着上了崇阳山。
大宗门派挑选弟子,先看禀赋天资,再看身世履历,一般都不愿收世家子弟为徒。原因有二:其一,世家子弟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吃不了宗门里的苦;其二,江湖门派约定不干涉朝堂社稷,故而不愿与朝廷扯上什么关系。所以于文则只能当了个外门弟子,所学的剑术也只是一些浅显的剑术。
说来也巧,他刚上山半年,就赶上了剑宗大比,还正好在崇阳宗,这份运气不是谁都有的。
大比进行了一个月,各门派间互相切磋、交流,一派和谐,彼此也都增长了见识、结交了好友。不想招摇宗和长右宗的比试中,招摇宗暗中下了死手,致使长右宗弟子高丹阳死于苗刀之下。
“大比因此事暂停,经各宗派调停,此事也就过去了。我猜测是长右山近几年势弱,不足以与招摇宗对抗,另外长右山选弟子过于严苛了,导致门派弟子稀少,故而后来未听说长右山报仇一事。不过我倒听说长右山宗主的亲弟自成一派,曾收了两个得意弟子,可这两个弟子又纷纷下山,这一派后继无人,这位门主也含恨而终了。”
“我听闻他有个女儿,我想应该就是大比上见到了那个女子,可不知为何这位门主没有将毕生所学传给她的女儿。我还听说,他年少时也曾云游四方,曾到南海与鲛人搏斗断了两根手指,也曾去极北之地冻掉了脚趾”接着于文则压低声音:“听说他与招摇宗圣女有过瓜葛……”
暖暖听他说的全是传言,而且越说越离谱,便打断他:“你听说的还挺多……”
“那是,门派生活枯燥乏味,月寒日暖,总要有些话题来说说。怎么,你不知道这些事?”于文则倒是不避讳暖暖。
他见郡主的确不知情,便继续追问:“你那位故人没有对你说过这些?你剑术练到这个程度,没个十年八年的辛苦是成不了的,你确定这个人是真心教你剑术?不是利用你有别的目的?”
暖暖听了十分无奈,忍不住想笑,转头去看池中鱼,免得被他看出来。
于文则还在自顾自地说着:“郡主年纪小,须知人心不古、世道维艰,在下是看郡主人不坏,才与郡主说这些的,希望郡主还是早日走入正途为好。”
暖暖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背着双手一副规劝的表情,这人可真是爱多管闲事,前几日还断定她是细作,今日又说她是被人利用。暖暖料定他心中也没个定论,便想着还是尽快打发了他为好,再任由他说下去,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来。
于是说道:“多谢于公子好心提醒,实话对你讲了吧,我不是细作、也没有人要利用我,我与哥哥早就相识了,只是经涵关一战,机缘巧合下跟哥哥回来了,并不是公子想到那般。至于那位故人,我只跟他学了一段时间的剑术,后来他便避世归山林了。昨日我最后一招,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威力,而且我也被它重伤。”
于文则思索着:也是,若是她对剑术熟练,怎会遭如此反噬。半晌,他悠悠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
暖暖心里翻了他几个白眼: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呀。但还是保持礼貌说道:“于公子的担心,我也理解,毕竟我来历不明,但请公子相信,不要再猜测了。”说完缓缓施了一礼。
于文则马上行揖礼,说道:“不敢不敢。是在下多疑了。”
“于公子,今日我哥哥不在,也不便多留公子。待哥哥回来,自会去拜访公子。”说罢,转头对韦素说道:“韦素,送于公子出府。”
韦素赶紧上前,持剑抱拳,说道:“于公子,这边请。”
于文则走后,暖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体不稳向后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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