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见

“大嫂是料到我的处境?”繁昭自嘲一笑,慢慢抿着糕点。

在这侯府中,除去侯爷便只有大嫂对她疼惜几分。

“我怎能不知?回回都是这些把戏,我们俩那婆母不是个好的。她不敢磋磨我,便可着你动手。照我的脾性,我若受委屈必得将侯府闹得人仰马翻才算。”

李月冉出生定国公府,先辈是跟随太.祖打江山的功臣,祖父博学曾教授太子,父亲也在户部担任要职。

我朝武官势弱,这样累世的门第仅凭战功撑起的镇西侯府本是够不上的。但因着李月冉外出学武与先世子相识,二人情义颇深,方才嫁入侯府。

而繁昭家中只是普通书香人家,祖辈在朝中做到五品官,繁昭父亲年少中举,眼看着繁家要起势,但却英年早逝,如今家中只剩母亲与一个弟弟撑着门楣。后来她嫁入侯府,弟弟是借着侯府之势在朝中谋职。

依着她幼时的脾性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今她如何敢将侯府惹怒,让自己与家人陷入困境?

“我也习惯了。这不,还有大嫂惦记着我。”

李月冉收回手,拿起一块芙蓉酥同繁昭一块吃着,“几日后靖安王府上的赏春宴我就不去了。”

“好。”

蒋云宗的兄长蒋云光一年前随靖王出征,为救靖王被困死在战场上。

靖王府的赏春宴,李月冉必定是不愿去的。且她新寡,也有不去的由头。

“阿昭,你说君尚晗会去吗?传言他不是一直喜欢靖王的女儿福宁郡主?而今郡主已然成婚,他还深情不变?”

李月冉知道繁昭定是想起了蒋云光之死,怕她顾及自己小心翼翼,有意说些旁的闲话。

偶然听闻此人,繁昭心上一涩。

君尚晗,他竟还痴心福宁郡主?

“不清楚,我没怎么听过这消息。”繁昭放下糕点,垂目避开李月冉的视线,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是天之骄子,与她早已是云泥之别。

“君尚晗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容貌上佳,且痴心一片,皇都的适龄姑娘一个个都想做君家妇。我以前还陪着家中姐妹去偷瞧过他好几回,你可去看过?”

“看过。君大人天人之姿。”

“瞧你,说这些闲话还一板一眼的。”

繁昭勉强笑了笑,“大嫂说的是。”

见繁昭似乎不愿再说话,怕是疲累,李月冉识趣地拍拍衣摆站起。

“我先走了,待太久也不妥。”

“大嫂慢些。”

……

身处佛堂,三日一晃而过。

繁昭刚出佛堂时人便昏睡过去,双腿早不能挪动,还是慧娘让气力大的婆子将人背回院里的。

这三日间蒋云宗并未回府,说是住在了乐坊里,即便是爱成心肝的柳姨娘也不能在咱们世子心里占据多少分量。

歇过半晌,繁昭刚醒便听到这消息,内心不由唏嘘。

“世子爱在哪处都好,只要别在我眼前晃。”

如今的繁昭若非要事,寻常是不愿多看那蒋云宗一眼,但下人却不敢不将世子的行踪报上来,院里事务还得繁昭做主。

说着话,她抬眼见慧娘躬身立在床边为自己的手上药,春桃端着药酒站在慧娘后方,春杏跪在脚踏上替她药敷膝头,三人皆是凝重的神情。

“怎么?一个个都这般难受?”繁昭抬起右手将滑落的绣被拉上一些,苍白的面上扬起几分笑意。

“夫人还笑。您风寒更重了些,手上的伤虽是消肿却青紫一片,这般如何能去明日的赏春宴?”

慧娘小心地将繁昭的手放下,担忧极了。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让人盯着的柳姨娘可有什么动静?”

“倒是奇了。”慧娘说到这事站直身子,转头吩咐春桃去外间守着方才继续道:“往日这货是最爱粘着世子给夫人找罪受的,一点小病也要闹腾着让世子陪,这几日却是安安分分在屋里养着,竟没指派人去寻世子借机争宠。”

繁昭蹙眉,隐约觉着不好,难道这人真是谁的眼线?若非如此,她能有胆子混淆侯府血脉?

“再看看。待我身子爽利些再做打算。”

“是。奴婢明白。”

一切点到为止,繁昭与慧娘没再说这事,毕竟尚无实证。

待春杏将繁昭膝上的药沫擦净,又抹上药酒包上后繁昭便让她们都退下,自己躺在床榻上。

屋内烛火尽数熄灭,外头月光朦胧,缕缕落在床幔间。

繁昭腿上疼,心中也乱,好些事在她眼前一帧帧掠过,让她难以舒心。

便在这纷乱烦忧之中繁昭慢慢睡了去,身心俱疲却是一夜好眠。

晨起天边已有亮光,今日想是好天景。

繁昭尚且困倦,坐于窗边妆台前撑着面庞,微微阖眼,披散一头乌发由慧娘装扮。

便在此时,蒋云宗突然步入里间,正撞见这画一般的情景。繁昭三庭五眼单看都不算美,但融合在一处却是自有几分书卷气,他看呆了,“繁……繁昭。”

“世子慌忙来此所为何事?”繁昭木着脸,坐直,回望蒋云宗。

蒋云宗回神,又看了一眼繁昭,察觉到她的冷待自己也板起脸来,“母亲今日身子不适便不去靖王府,你自己随后来,本世子先行一步。”

“好。”繁昭没做他想,颔首应声,待蒋云宗离开问慧娘,“为何无人禀报?”

慧娘转身出去,不消多久便回来了,“外头人只说世子几年不曾来此,一时没察觉。奴婢已做主处置,罚了十杖。”

繁昭默然,心中不免悲哀,如今是连下人也敢慢待她了,真是可悲。

“继续梳妆。母亲不去,我正舒坦。”

“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繁昭便装扮得宜来到府门前,谁知竟只停了一辆平时出行的小马车。

不等繁昭开口,春桃已走到管事的身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夫人赴宴怎能乘这辆?”

那管事皱着一张脸十分为难,对着繁昭拜了又拜,“夫人恕罪,是世子先乘马车走了,只剩这辆小的。”

繁昭心中有些不安,蒋云宗从来只好骑马,今日怎么乘马车了?

“无碍,先去赴宴要紧。”

紧赶慢赶,到底是晚了一步。

到了靖王府,繁昭还未下马车便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 蒋世子方才是带的谁来?不是世子夫人吧?”

“听说是乐坊新来的舞姬。”

“瞧那穿着打扮,我还以为是正头夫人呢。”

“那还不是世子夫人小门小户不堪大用,由着蒋世子一个个抬小妾进府不说,还带着乐坊里的货色四处丢人现眼。”

“瞧瞧,后面这辆是不是镇西侯府的马车?”

“怕是世子夫人来了,嘘!”

……

马车内的繁昭听过这番话,揪住衣摆又松开。

缓和一阵,又微微蜷起左手,将伤处隐藏,接着唇角勾起端庄的笑意起身下车,一步步走向靖王府。

此时日光已经散开,柔柔落在府门前各位珠光宝气的妇人身上,颇为刺目。

今日是福宁郡主在外迎女客,繁昭闭了闭眼,走上前。

“见过郡主。”

“昭儿,你来了,快快请进。”

福宁郡主乃是靖王独女,身份贵重。年前方才新婚,此刻身着淡黄织金广袖,一张圆脸笑起来酒窝隐约可见,活泼俏丽。

两人说上话福宁便要来牵繁昭的手,繁昭轻轻侧开身子,将左手隐在身后,“许久不见郡主,郡主可安好?”

“自然是好。昭儿如今对我也这般冷淡疏离?”

“没有的事。”繁昭伸出右手,拉住福宁的指尖,“风寒未愈,我怕将病气过给你。”

“怎的?冬日里的病还没好?”福宁说起冬日想起繁昭因何而病自知说错了话,“瞧我,还说那些做什么,快随我到里头去坐,外头风大。”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不过是世子那些风流韵事惹的。”

繁昭这话是说给福宁郡主听,亦是说给那些讲闲话的夫人们,将蒋云宗纨绔爱美色说成风流韵事,捡几分侯府的脸面。

早些年赴宴,她初听到这些话很是委屈,而今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日子左右已过成这般模样,解释得再多也是冠冕堂皇的掩饰而已。

福宁牵住繁昭入府,在进入花园的连廊撞上了被簇拥的君尚晗,蒋云宗正巧在他身后不远,繁昭借着看蒋云宗的时机打量了他一番。

今日他是穿着一身紫衣,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扎眼,周身浸润着权势的味道,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短短三年,繁昭几乎快忘了当初的君尚晗是何模样,她只记得,他从来只喜浅色,如今是变了啊!

她抬眼看君尚晗,君尚晗也正巧看过来。

二人视线即将交错之际,繁昭慌忙收回目光,侧了侧身,想来他是在瞧福宁吧,她得让开些。

便是此刻,繁昭左臂碰到廊柱,衣袖被牵带开,手背上的青紫一闪而过,在场只有目光追随着繁昭的君尚晗瞧见了那一抹伤。

福宁郡主笑问,“君大人这就要走?可是靖王府招待不周?”

“并非如此。福宁郡主、世子夫人,若薇正寻你们,我来替她看看。”

身后一众见君尚晗离开赶来相送的人满头雾水,君大人这是见着福宁郡主便改口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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