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飞,不知飘到何处,白衣卿又想起那人,眼眸变得复杂,神情透着深深的忧伤和不解,我曾经以为人生易变,世事无常只是说说而已,当真正体会到时,方觉字字行间,皆是万般无奈。
罢了,横竖终究不在我,谁道人心易变,不过情浅而已,只道我心过甚,失了方寸。
神情一转,看向这堂中正坐不紧不慢,悠哉喝茶,仿佛处身事外的闲散看客,尹辞尹大人,颇为不满,“尹大人,不知者还以为我是这稽查司的正史大人呢,大人,我口干舌燥,查不动了,您请吧”
一身玄黑正襟危坐,威严庄重的气势,俊俏但冷淡的脸庞,薄唇挂在高耸如山峰的鼻梁下,浑身萦绕着寒凉的气息,冷酷无情,性情凉薄,一身看客之意,明明他才是这主审之人。
白衣卿话语落罢,尹辞冷淡的脸庞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茶盏放下,看向堂中,史家人都已退散,四处无人,面向白衣卿,“史家二子,史秋生不对劲,按理来说他是史家最受老夫人欢心之人,应当对老夫人感情甚深才对,老夫人被人谋害致死,他应该情绪异常激动,充满愤恨,一心只想找到这谋害之人,挫骨扬灰才对。可是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史秋生只道伤心,惊讶,痛苦,对谋害之人不闻不问,更没有痛恨之情,史秋生,非常可疑。”
白衣卿神情淡淡,一副早已知道的表情,“史秋生询问完,走出堂内时,我发觉他的鞋底不显眼处有一片桃花,而史府并没有种桃树,方圆几里内也没有桃林,唯有史思玉送给史老太几枝桃花,他说他辰时在查看铺子,从未提及他去过老夫人那里,很显然,他说谎了”
史府二子史秋生嫌疑重大,但人证物证都没有,如何才能将他定罪,才是关键所在。
史府后院。
四五个穿着粗布草鞋,腰粗膀宽之人,一个一个从一个地洞钻入,又有一些人扛着一袋粮食从地洞钻出,周而复始。
白衣卿面带微笑,拦住一个刚从洞中出来的大汉,“这位壮士,请问这地洞通向哪里”
面色黢黑的壮士,一头大汗,突然愣住,满脸惊讶之色,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天仙之人,生生后退一步,只觉姑娘如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也,“这地洞通到史家粮庄,原来并没有,因为天气炎热,送过来的都闷坏了,后来史二老爷就想了个法子,这才修了地洞,地洞阴凉送过来不会坏,而且一刻钟就能从粮庄过来,既省了粮食又省了时辰,二老爷真是足智多谋”
壮士说起二老爷,那是满脸钦佩之色。
白衣卿若有所思,又问,“这粮庄在何地”
“史家的粮庄就在西边”壮士回答。
“西边,那不是市井所在,怎会有粮庄”白衣卿疑惑的问。
“对,原来西边本是荒芜之地,后面本就有荒山,只是这几年茶肆,酒家,突起,便成了繁华之地,繁华后面荒地依旧存在,后来史家就买了做粮庄”壮士道。
“你们平常都是这个时辰送粮食吗?其他时辰呢?”白衣卿循循善诱道。
“我们平时都是这个时辰送,其他时辰不送”壮士道。
“你们二老爷平时来这里吗?”白衣卿眸光泛亮。
“这么粗鄙的地方,二老爷怎会来,平时都是管家在这里,说起二老爷,最近运气不大好。”壮士一脸愁姿。
白衣卿瞬间闪过精光,“此话怎讲”
壮士左看右看,声音渐小“我听说,二老爷前些日子,在赌坊输了银钱,据说输了不少,跟老夫人要银钱,老夫人没给,还大吵了一架”
白衣卿思索片刻,“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壮士直言,“随意,姑娘小心脏了裙摆”
白衣卿跟尹辞低声道,“让你的属下把史秋生的鞋找来,捉拿凶手就靠它了”
尹辞喊来沉柒交代了两句便头也不回跟着白衣卿进入洞内,沉柒臭着脸,满嘴不知嘟囔着什么的去了。
史家地洞。
洞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昏暗无光,两侧墙洞上挂有烛台,每隔三尺便有一个烛台,暗黄色的蜡烛照的整个地洞光亮通明。
白衣卿蹲在地上,白色轻纱飘起,犹若仙子降临,朝尹辞看去,“靴子拿来”
尹辞玄黑衣袍在洞内显得格外冷峻,但尹辞幽暗的眸光刹那间闪过一丝亮光,失神片刻就恢复深不见底幽黑无比的眼眸,鬼使神差把靴子递了过去。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使唤他,心坚如石的他,竟然有些异样的情绪。
白衣卿一个脚印接着一个脚印,找到洞的尽头依然没有一个脚印符合,尹辞和他的侍卫沉柒寻找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是没有。
白衣卿手撑着下颌,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思索了片刻。
一个时辰后,史府大堂。
一时之间,史家大房史纪,史家二房史秋生,史家三女史思玉和其夫张绪,都聚在一堂内,外面沸沸扬扬的围着梧桐县看热闹的百姓。
一妇人道,“听说了吗,等会就要宣布凶手了。”
紧挨着的夫人也道,“听说了,你们猜是外人寻仇,还是家仇。”
有人猜是和别人结了仇,也有人猜测是史家三女,熙熙攘攘,猜测不断。
白衣卿月白色的裙角沾染了些许泥土,点点泥土,白色的轻纱不仅没有肮脏污秽,竟然越发透亮,仙气飘飘,端坐在椅子上,此时轻纱上盛放的牡丹,妖娆艳丽,衬得白衣卿仪态万千,雍容华贵,那倾世的容颜,宛若神祗降世。
尹辞坐在正中椅子上,玄黑色显得冷白色的面容更加煞白,冷淡的神情更加凉薄,浑身萦绕的气息仿佛身处寒冬腊月,七情六欲好像没有一样。
薄唇微动,一丝情绪都感受不到,“谋害史老夫人的凶手已经找到,如今就在这大堂之上。”
堂上众人如轰然雷击,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外面的人们是议论纷纷,吵吵闹闹,争执到底是谁。
尹辞坐姿挺拔,冷面煞白的像地狱无常,五官如刀锋般,冷漠寒冽,幽深的黑眸变幻莫测,霎时间眸光如利剑射在堂下,“凶手就是你,史秋生。”
史秋生衣衫不整,面色灰白,恍惚的神情还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大人,我怎么会谋害生养我的母亲,更何况母亲还是那样的偏颇于我”
梧桐县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直呼,“史二老爷可是孝顺恭谦,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绝不是凶手”,其他百姓纷纷顺应。
尹辞俊美的脸孔,周身杀伐之气凝重,眸光直射,仿佛万千刀子穿透了层层遮挡的内心,“史秋生,你口口声声称你的母亲生养你,偏颇你,如今你的母亲被谋害致死,你可有一分愤恨,你可有问过凶手,你可有杀死这谋害你母亲之人之心,你没有,你从头到尾,只道伤心,难过,颓废,没有一丝仇恨,这不符人之常理”
围观百姓也都反应过来,有人道,“是啊,要是家母被谋害,我首当其冲找到这人碎尸万段”其他人也纷纷琢磨出不对来。
史秋生这时,握紧拳头,青筋暴露,满脸愤恨,“我怎会没有,你们怎知我心里的恨,我恨不得把害我母亲之人挫骨扬灰抛去荒山喂野狗”
尹辞俊美的脸庞扬起邪笑,颇为不屑一顾,周身的气息欲渐冰寒,仿佛从血气深重,伏尸百万的战场归来,“仇恨之心尚且不说,史老爷鞋底的桃花又作何解释,据我所知方圆十里没有桃花林,只有老夫人有桃枝三两,史老爷去过老夫人那里又为何不说,还是说史老爷你心虚,心虚谋害了老夫人”
史秋生虚白着脸色,好似无辜,“今晨衣铺里插着几支新摘的桃枝,或许不小心沾染上了,我没有谋害母亲,为何要心虚,我何其无辜,就算定罪也要人证物证的”
白衣卿看着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史秋生,露出阵阵冷笑,眸光如寒冬里的日照,刺目而冷冽,“史二老爷,你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衣铺查账为由乘着马车去西边市井,让人无法怀疑你,同一个时辰相差快十里,除非乘马车回去,要不然不可能出现在史府,但其实后面的粮庄有一条通向史府的地洞,到史府也就一刻的时辰,你就假借出恭为由,从地洞到了史府,去老夫人哪里讨要地契,打算用地契还赌坊输的银钱,结果老夫人不给,于是你一怒之下拿起绣盒里细长的绣花针刺死了老夫人,急匆匆从地洞出来,回到市井衣铺,从容淡定的查账,丝毫不惹人怀疑”
史秋生依旧孱弱,病入膏肓之态,“大人,这话本编的甚好,但是漏洞百出,地洞此地污秽,我怎会去?就算定罪也得讲究个人证物证”
白衣卿一把扔了过去,一个深灰蜀锦的靴子,“你大概想不到吧,物证就是你的靴子,你以为你穿了不合脚的靴子,就查不出你的脚印?真是百密一疏,就在洞中一处烛台下,由于烛油滴落土地松软,而你恰好踩在这里,你的脚印显露分明,正与你的靴底大小纹路一般无二,你还有何狡辩”
史秋生慌乱的表情下不知所措,片刻后又仰天大笑,好像疯魔一般,“大人,我招认,是我害了我母亲。”
白衣卿不明所以,疑惑的神情凝视着他,“为什么这么做,只因赌输了银钱”
史秋生阴翳的笑着,“没错,我赌输了银钱,输了五千两,商号账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就向母亲讨要,反正史家迟早是我,为什么不能现在就给我,哪知母亲说我是个败家子,史家迟早败在我手里,母亲不是一向偏颇我吗,为什么这次不能帮我,我就赌了一次,以后再也不赌了,为什么不肯帮我,都是母亲的错”
老夫人贴身婢女史英哭着道,“二老爷,老夫人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打算不给您,银票都准备好了,在我这里,老夫人只是想让您着急几天吃个教训而已啊”
史英哭的撕心裂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二老爷谋害了老夫人。
史秋生如秋风落叶,枯萎破败,生机顿失,挂着苍凉悲情的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最后史秋生被判秋后斩立决。
白衣卿认为人生在世,纷纷扰扰,但求不愧于心。
一袭白衣,脚踩云靴,流云行水,如神似佛,天潢贵胄,神秘莫测。
白衣卿幽深的看向冷峻矜贵,杀伐之气的尹辞。
凉凉一声,“幕后之人当真是史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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