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沌之中,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拼命的朝那个背影跑去,伸手触碰,可是怎么样也触碰不到,仿佛自己永远也跟不上那个背影的步伐。
背影消失了,她摊坐在地上,意犹未尽。
突然有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周围渐渐显出熟悉的景象,繁花树下,站着一人,朝她伸出手来。那是她思念的人,是她怎么样也不会忘记的人。
“花儿,过来...”
温婉熟悉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但梦醒时分却已消失不见。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慢慢的睁开双眼。
又是这个梦。
碧草蓝天,阳光正好,暖阳下的翠枝细叶显得格外秀丽,透过枝叶的光悄然的照在她的脸上。
当羽花睁开眼的时候,一张精致的面容映入眼前。一个姑娘正闭着眼歇息。羽花一下就清醒过来,稍微环绕了四周,原来此刻她俩正在一棵树下,而那姑娘靠在树边,自己则正枕着那姑娘的腿。
怎么,有一个姑娘?
羽花赶紧回想昨天的事,生怕自己又祸害了哪家的姑娘,可想了半天也没有这段过往的印象。她又看了看那个姑娘的面容,有点熟悉的感觉,没等羽花接着想,那个姑娘便睁开了眼睛,冷冷地说道:“看够了吗?”
羽花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连忙解释道:“我看你还没醒,不敢乱动,我不是要故意盯着你看的。”
她坐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还一直攥着别人的手,那姑娘眼神示意,话语愈冷,道:“手还不松开?”
羽花懵懵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此时自己貌似正紧攥着那姑娘的手,她这才反应过来,吓得一把松开,连忙道歉,“啊…对不起…”
顿时,四周又变得一片安静。
而后,那姑娘站起身整理衣物,羽花则是依旧愣愣地坐在原地。她看着那个姑娘好生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那姑娘一副冰冷的表情,再加上当下的气氛实在有些尴尬,让羽花有些不知所措。
然,倏忽之间。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场景。
羽花顿时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似是昨夜,她昏了头,神智不清的拉着人家姑娘,死死攥着人家的手,嘴里喃喃着奇怪的话…
「阿繁...别走...」
羽花:“……”
想起了昨夜的荒唐之事,犹如晴天霹雳将羽花劈成了两半,整个人都裂开似的。
人家姑娘好心救你,你还要拉着她喊别人的名字。而且还拉着人家说了一大串狗屁是是非非让人听了就会打颤的疯言疯语,怪不得那姑娘对自己这般冷漠,换了谁遇到这事都不会给啥好脸色看的。
脸渐染红热。
羽花难耐的咽了口吐沫,随即定了定神,散了些晕沉,小心试探地问道:
“姑娘?”
那姑娘却是不紧不慢地回道:“何事?”
见那人回应了自己,羽花慌乱地抹掉额头上迸出的冷汗,站起了身,对那姑娘微微一笑,作了作揖,道:“昨日多谢姑娘相救,额…昨夜言语都是些不清不楚的胡话,还望姑娘见谅。”
那姑娘没有回她,她便继续道:“在下羽花,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姑娘整理好后转回身看着羽花,平淡道:“昨日救你,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
羽花疑惑,“嗯?”
那姑娘道:“你我之间萍水相逢,名字不必在意。”
那姑娘并未提及昨夜的荒唐事,想必她也觉得荒谬至极。
不过她说到“人情”。
羽花左思右想才想起,原来她是那日在酒楼遇见的姑娘,怪不得十分面熟。
“你既然已经没事,那就告辞了。”说罢,那姑娘便毫无留念地拂袖转身离开。
“诶…姑娘…”
羽花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那个姑娘已经走远。
看着那姑娘的背影,羽花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失落感。昨夜的余痛还未完全消散,法力也还没恢复,也就四肢能勉强动弹,凭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要是遇到点危险,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那可不行!
于是,羽花赶紧追了过去,慢慢地跟上了那姑娘,紧随其后。她动作很轻,生怕被发现,毕竟她现在的这种行为,与变态无异。
但那姑娘早就察觉出身后种种,却并未回头,任其跟着。
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两人走了不知多久,那姑娘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你为何跟着我?”
被发现了。
羽花很是心虚,顿时手足无措,有些慌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额…那个…”
她一咬牙,硬是憋出一脸的委屈,无助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霎时,一片安静,微风拂过那姑娘的发丝,自然的从耳边落下。
两人四目相望,沉默许久。
这个时候,羽花心想,若那姑娘默语,转回身子继续向前走,那就应该是默许她继续跟着,那她便跟着。但若那姑娘不让她再跟着,那她就只好死皮赖脸的耗着,反正不管如何,她铁定是要跟着那姑娘走。
她一个伤人,那姑娘应该不会和她这个伤人计较这么多吧…
若是那姑娘真真要计较,那她就卖个惨,反正她这张脸应该不那么讨人厌。
总之她就是…赖上那姑娘了!
只听那姑娘浅叹了口气,便语气平静道:“那你同我一路走吧。”言语之中,那姑娘神色也甚是淡然,没什么起伏的表情。
“嗯?”
羽花立时一愣。
这...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
但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诶!可以吗?”羽花惊讶道,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嗯。”那姑娘肯定的回应了一声。
羽花心中阵喜,转而展颜微笑,立马快步上前走到那姑娘的身边。果然,她这张脸确实不那么讨人厌。
“多谢姑娘!”
一路上羽花静静的跟在那个姑娘身边,时不时还偷瞄几眼那个姑娘,这个姑娘给羽花很亲切很怀念的感觉,总觉得,待在她身边很安心。
可是,这种念头很奇怪。
明明认识没多久,也可以说根本就不认识。
羽花不明白,为何那个姑娘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能让自己的内心跌宕起伏,只是单单一个应允就能让自己这样开心。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羽花默默地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但既然和这位姑娘同行,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喊着吧,想到这羽花决心再试一次,看能不能问出她的名字。
问姑娘的名字,向来得行事得体大方。
姑娘不愿意将名字告知,兴许是害羞,但只要问的人真诚,含蓄且不失风度,加之相貌俊朗,必定能将之拿下。
上到柳花巷的王老妈子,下到百物街的李小丫头。
这招,屡试不爽。
羽花自信满满,毕竟在九州这么多年,还是学到了不少。她尤然记得那几个说话很好听的姐姐们,学到的东西就应该灵活运用。
“既然姑娘应允在下与之同行,在下不胜感激,来日必定报答姑娘。只不过在下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这一路上姑娘前姑娘后的称呼,甚是不妥,虽感冒昧,不知可否...”
待说完最后几个字,然后此时只要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就能…
然,话没说完。
“烦。”那姑娘淡淡地说道。
“这...”羽花尬了一下,下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耳垂。
「烦」这个字,对于羽花来说,确实是意料之外,这是她断然没有想到的。她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简洁明了的拒绝了她。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姑娘皱了皱眉头,看起来,似乎是不明白羽花为何是这个反应。但在羽花眼里,她这皱眉的动作,是在告诉她,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看来,遇到高手了。
羽花腆着脸,心里不停暗示自己,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一出戏码。
她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屈巴巴道:“姑娘是嫌我烦吗?”
这个时候只要装得够可怜,就不会尴尬。
“我叫,繁。”
那个姑娘再次淡淡地重复道,但唯独重读了那个繁字。
显然,她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很耐心的再说了一次。
羽花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那姑娘说的「烦」,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方才她说她叫「繁」。
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怪不得会弄错。
只是,不知这个「繁」字,是哪个「繁」。
难道?
羽花惊诧地看着那个姑娘的脸,张了张嘴貌似还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她却不知如何说出来。
“繁花的繁。”
那姑娘好像知道了羽花的心思,轻声说道。
羽花微怔,竟是和她姐姐同一个「繁」字。
这会她又想来昨日的胡话...所以昨日那姑娘没走,是因为她误以为自己唤“阿繁”是在叫她?
不过这姑娘和姐姐居然是同一个名字,这真真的,也太巧合了吧。
话说羽花,本不叫羽花,她本名乃花。
乃,是她的母家姓。由于母家的特殊性,乃花便依着母亲的惯例,在外游历,以羽为姓,化名羽花。
她的姐姐,名唤乃繁。
两万年前,一场浩劫降临,她与姐姐乃繁在这场灾难中失散分离,也因为那场灾难,羽花惹上了这古怪的头疾。
灾难之后,三万岁的羽花由他舅舅抚养,没过多久便被送去玉京山修道,玉京山一呆,便呆了整整两万年,这两万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打听关于她姐姐的消息。
那日师父将她叫到玉虚殿,告诉她凡界九州可寻得她姐姐的消息,但九州何其之大,人海茫茫,如何能寻得她姐姐。再者说,两万年过去,她姐姐的容貌也会变得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再一样。
可她坚信,即使人海茫茫,容貌变了,或许名字不会变。以至于她学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只为了能寻得那个名字。
在遇到同样叫「繁」的女子,羽花多少有些警惕,生怕错过姐姐。但,这还是她在九州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叫「繁」的女子。
羽花上下打量了那个姑娘一番,视线就没再离开过那姑娘身上,但这番行为着实不妥,让那姑娘稍感不太自在。那姑娘蹙起眉头,有些不悦,“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羽花这才回过神来,“啊、没…冒犯了…”
她顿了顿,思量了一番后,浅声道:“我看姑娘应该与我年龄相仿,既然如此,我唤你作繁繁,可好?”
话音刚落,那姑娘便开始默不作声。
羽花心中自语,没拒绝,便是有戏。她一鼓作气,铆足了劲,直接上手扯住了那姑娘的衣袖,撒起娇来,“哎呀,一个称呼而已嘛,繁繁,繁繁,好不好嘛~”
不管了,反正最多也就是被拒绝罢了,脸皮这种东西,在危难时刻并不是必须要有的。况且这里也没有别人,反正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总之,羽花就是这般想的。
一个人厚脸皮得寸进尺能到什么程度,这就是现成的例子。但谁成想,居然还有真有人纵容这般厚脸皮之措。
“随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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