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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诌什么！”
施嘉莉一下停止舞步，手也从他肩上滑下来，冷声斥道。
她在他身上留下的气味……这种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么？若叫旁人听去了，还以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李岘祺的手掌依旧虚揽着她，借着一点力量带着她的身体继续在舞池里摇晃。只是瞧得出来，他也有几分不悦，耷着眼皮看她，像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件衣帽钩，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施嘉莉忽地想起来，她送他的那件衣帽钩是印度老山檀木制成的，用的是极好的一块料子，确实自带一股清淡甜香。
竟是这样的误会。她缓下一口气，又将手搭到他肩上去，瞪他道：“那你直接说是在衣帽钩染上的香气就是了。”
“在别人的私人空间里留下气味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施嘉莉。”李岘祺唇线拉直。
“我每天回到家里，刚一打开门，就要闻到那该死的香气。我还要把我的衣服挂在上面，久而久之，连衣服上都是那种味道。我整个人都被它包裹、跟随、入侵，实在讨厌得很！”
他声音压得低，说得却极快，施嘉莉愣着反应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说：“不爱用你就丢掉啊！我又没有逼着你用。”
“是我在逼着自己用。”他眼里情绪渐浓，“我在接纳你。”
施嘉莉再次怔住。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更不知道他这莫名的情绪是哪儿来的，便呛道：“既然是你自己在逼自己，你对我生气做什么？”
“我没有对你生气。”
李岘祺撇下眼睛，喉咙微动，“我只是有点痛苦。”
一丁点儿的香气便让他这样痛苦，还真是脆弱啊，施嘉莉腹诽道。
她没有想要抚慰他的意思，尽管他垂着眼睫的样子显得动人又可怜。在舞池里荡悠了几圈，她发现她的脑袋离他的肩膀很近，只要向前凑一点点，她就可以将下巴撑在他肩上。不过她没有这样做，反倒是和他拉开一点距离，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我今晚漂亮么？”
李岘祺抬眼，在她脸上冷冷扫了一圈：“漂亮。”
施嘉莉心满意足。刚巧第一支舞结束，她松开李岘祺，说道：“我不想再跳了，你自便罢。”说完便离了舞池，去长桌旁寻陈端玉了。不料想陈端玉竟不在，她又往舞池里找，仍没能看到她的影迹。这时许炳达走了过来，手中捧着相机，腼腆笑道：“施小姐，我能为你拍一张照么？”
“可以啊。”施嘉莉爽快应下，“你想要怎样的姿势，我都可以摆。”
“谢谢，谢谢。”许炳达喜笑颜开，先叫嘉莉坐在椅子上，随后又叫她捧起一束花儿，低头装作去嗅的样子。拍完，他再次感谢道：“施小姐，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回头我再附上一篇报道交上去，定能在众多新闻作业中拔得头筹！”
施嘉莉与他不算相熟，客气笑笑，一回头，发现李岘祺站在对面那张长桌旁，手里端着杯酒，阴恻恻地看着这边的状况。
他不会是吃醋了罢？她心里没来由地蹦出一句。
一点好胜心又支配着她走过去。她也从桌上拿起一杯酒，啜饮一口，没有看他却若无其事地问：“你吃醋了？”
他也没有看她，只淡淡道：“他还不配。”
“你怎么生在中国？你应当投胎去‘刻薄国’。”
他哼笑：“我若去了‘刻薄国’，方峪祺也得去。”
施嘉莉猝不及防从李岘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颤悸了一下。她不知道他主动提起方峪祺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胸腔里为什么突然生起一团火气。她攥起手，逼视着他：“那他配让你吃醋么？”
李岘祺转头看她一眼，像是漫不经心的，却并不言语。
两人正僵持着，陈端玉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颇有些兴奋：“嘉莉，你瞧这是谁！”
施嘉莉吓了一跳，匆忙回头，一看顿时惊了下，笃定中带着点试探问道：“Mr.乔？”
正是中学时教过她们英文、被陈端玉爱慕了三年的英文老师，乔楮白。当初他教完她们这一届学生就辞了职，可让陈端玉哭了好一阵子呢。
“施小姐。”乔老师似乎并不自在，嘴角浮起的笑容有些勉强，“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施嘉莉好奇打量两眼。
“我也没有想到。”
乔老师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看起来更拘束了。他气质倒是与当年相似，总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因为皮肤较白又清瘦，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年轻几岁。
施嘉莉把李岘祺与乔老师简单互相介绍了，两人短促地握了下手。乔老师支起一个浅笑，说自己还有朋友在那边，先失陪了。说完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远些，施嘉莉就抓过陈端玉，拷问道：“你在哪里碰见他的？”
陈端玉旋身走到桌旁：“你们跳舞的时候，我去窗边透气，就碰上了，聊了好一会儿呢！”
“奇怪。”施嘉莉微微蹙眉，“他是哪家的少爷么？可是没听说邬城有个声名显赫的乔家。若不是出身显赫，我父亲为何会请他呢？”
“许是哪位贵人的朋友罢！”陈端玉道。
“有可能。”施嘉莉点点头，又眼珠一转，“那我问你，你还喜欢他么？”
陈端玉拎起帕子去堵嘉莉的嘴，瞟李岘祺一眼，李岘祺识趣地走开，她才贴到嘉莉耳边小声道：“再见面，还是会有感觉，可是……似乎又不是当年的感觉了。”她用手指绞起帕子：“当初我喜欢他，大概是因为他总是夸我的诗歌、作文写得好，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那些夸奖了。而且，他下了讲台，似乎也不如从前有魅力。”
“那就好，我怕你还喜欢着他呢！你们俩差了这样多的岁数，没有结果的……”
说着，欢快的舞曲停下，第三轮跳舞结束了。立刻有许多侍者过来，将长桌上的酒水点心撤下，换上西式餐席。宾客按照位次入了座，施嘉莉作为寿星，免不了又要答谢来宾，在人前说了几句场面话。开席后，各人都找着附近的人说话，衬着轻缓的钢琴曲，倒很热闹。施嘉莉旁边坐着的正是施嘉隽，她不想与他说话，便将目光放远，不动声色地观察旁人，恰好看到陶明毓不愿用饭，陶月龄在一旁哄着。
原来也是个娇小姐，施嘉莉心道。
吃过晚餐，侍者推上来一只八层高的粉蓝色奶油蛋糕，年轻的朋友们拍手唱起生日歌，施嘉莉在烛光中许了愿望。好笑的是，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并不知道要许什么愿。她也不是没有愿望，只是心里清楚，那些愿望不会实现。
灯光再次亮起时，又是年轻的朋友们带起头，一拥而上为施嘉莉送上祝福与礼物。一只只精美的礼盒层层叠摞起来，像一棵挂满了缀饰的圣诞树。“施小姐，看这里！”记者们忙着捕捉画面，都预备抢一个明天的头条。
生日会即将结束，宾客们一一起身告辞。送走了绝大部分的人，大厅内冷清下来，记者们便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采访施承良，问家庭，问工作，故意煽情请他多说几句对女儿的心语。有一位记者问道：“不知道施老板送给令嫒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呢？也让我们开开眼罢！”
施承良笑着看向身边的施嘉莉，又转向众人道：“施某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是我的掌上明珠，是我的心头肉。我没有什么能给她的，只想护她一辈子快乐平安。今天是她十九岁的生日，趁此机会，我宣布——将瑞士银行里我名下价值一千万元整的黄金资产赠与我的女儿，并且，给她公司百分之十四的股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施嘉莉也一下甩过头，吃惊地望着父亲。
施承良并不过多向外人解释，面对再次涌上来的记者，只给覃伯一个眼神，叫他把场面打发了。他牵起施嘉莉的手慢慢走回大厅内，叹息说：“我知道，自从那天起，你便恨我，觉得我不疼你、不爱你。卯卯，爸爸怎么会不爱你？”
“爸爸……”
施嘉莉眼眶发热咬起唇，无法言说此时的心情——原来他都知道。
“好了。”施承良对她笑道，“今天你也累了，快去休息罢！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你就是全邬城最富有的女郎了。”
说完，施承良拍拍她的手，转身走进书房里去了。
施嘉莉站在原地，脚下仿佛是云端。
瑞士银行里价值一千万元整的黄金……公司百分之十四的股份……全邬城最富有的女郎……明天，待新闻登上了报纸，她将出尽风头。
她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去争取，只因她是施承良的女儿，这些财富便都是她的了。她都不用去当那座钢铁厂的继承人，就得到了这样多——她比施嘉隽更加幸运，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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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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