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府里,又是怎么躺的床上,我像是一个活死人。
但我勉强记得,宫徵那天晚上陪了我一夜,看着我哭哭笑笑的,手足无措地给我擦眼泪,安慰我,哄我。
“瑟瑟,你看看我,看看我。”
“瑟瑟,要不要喝水,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心?”
“瑟瑟,你不要吓我……”
是我们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疼和宠溺,宫徵后来再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
从那天晚上起,我比地府里的孤魂野鬼还要行尸走肉。我的心,在听到华年死讯的那一刻,就死了。
之后的每一天,都只觉是蹉跎和虚度。
第二天我就病了,狠狠地大病了一场,我陷入了昏迷,醒不来,不想醒。
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连太医都说让爹爹和娘亲给我准备后事。
大家都以为我要没命了。除了一个人。
宫徵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陪在我的身边,陪我说话聊天,给我讲外面的新鲜事。
他说他后悔了,不该带我去华府的。
他给我洗脸,梳头,他的指尖都是茧,磨得我细嫩的皮肤生疼。
我还知道他哭了,眼泪落在我的手背,凉嗖嗖的。
他喊我“瑟瑟”,真是大胆,也就爹爹娘亲哥哥姐姐这么称呼过我。
只是我真的太累了,不能睁开眼安慰他,和他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是我太懦弱了,想用沉睡不醒,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这一点儿也不像锦瑟应有的样子,昏迷中的我突然颤抖了一下。
是了,锦瑟不该这样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及笄礼的前半个月,我醒过来了。
宫徵是第一个发现的,我睁开眼的时候,他正坐在我的床边。
天才微微亮,月色还没褪去,我知道,宫徵又守了我一夜。
“宫徵……”我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老妪的声音。
“瑟瑟你不要讲话,太医在来的路上了。”宫徵手忙脚乱地给我端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我喝完,又手足无措地给我捻了捻被角。
后来他握住了我的手,像过去的每一个夜里,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的嘴很干,嘴皮都翘了起来,扎在我的手背。虔诚,又庆幸,他快要哭了。
后来,太医来了,他又藏了起来。我本想让他站住的,但是实在没有力气。
在太医的调理下,我恢复的很快,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像是一个破损的沙漏,在计旁人无法察见的地方,还有一个破口,在快速流逝着我的生命。那个破口,名为华年。
我外表看起来的光彩照人,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就是这照得,久了一些。
我当时真的太弱了,懦弱,无能。像是被带走了三魂六魄,留下了一魄,在苟延残喘。
我竭力地逢迎着身边的人,不敢松懈,我怕我一松懈下来,便又是再次的昏迷不醒。到时府里,不免又要兵荒马乱一番。
要是能走得安静纯粹一些,倒也能免去不少的事,我想。
还有五天就到我的及笄礼了。我决定做些有意义的事,也算是不枉此生。
第五天,我决定去看望一下我聪明伶俐的小辈们。
我是家里唯一没有成家的幺儿,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比我优秀的多,我的这一辈子无疑是失败的,没有找到归宿,无儿无女,孤身一人。
我陪着他们去郊外游玩,虽然已经到了深秋,万物凋敝,草木萧疏,没有什么景色可赏,但我们还是玩得很尽兴。
第四天,我决定陪姐姐们唠唠家常。
原本我是打算找哥哥们再重温一下学堂生活的,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意的日子。只是他们都太忙了,没有时间搭理我。
也罢,等我死了,让他们自己悔得肠子都青了去吧。
我的姐姐们,每一个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比我,更是秀外慧中的多。
看她们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相夫教子,见她们过得很好,我也很欢喜。
要是姐夫们敢亏待了我的姐姐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我的姐姐们,值得最好的。
我这辈子没有的,姐姐们都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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