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选驸马

瑟若见她震惊得僵在原地,抱着她肩一通摇:“完了完了,我的驸马是个傻的!重来重来。”说着大摇其头、大叹其气,就要退回帘幕之后,终于被祁韫一手牵了回来。

她还没说话,祁韫就将她抱在怀里,还掌着她后颈,不许她抬头看。

瑟若自是听得出她在默默流泪,拍着她背轻哄:“这么委屈啊,早知道,该早些唤你回来。”

“瑟若……”祁韫低声道,“我只是想你。”

纵使早已定情,她敢唤她字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瑟若不禁心中温软一团,“嗯”了一声,笑道:“我也想死你了,没有你我怎么吃饭呀……都好难吃。”

“还说呢。”祁韫抱着她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感受到那衣饰之下的玲珑细骨,薄得像一片秋叶,心疼不已,“我好容易养出的一点肉,一夜全还给天上的星星了,殿下是不是该受罚?”

瑟若在她怀里仰起头,嬉皮笑脸道:“你敢罚我?”

祁韫罕见地皱眉抿唇,神色骤冷,一捉她下巴就吻了上去,气势着实凌厉。

瑟若心跳大乱如天地倒转,却也喜欢得如坠云雾,迷乱之中得意地想,果然没白激她。她这冷肃不语就“动口”的模样,也很有滋味啊!

只是,这一吻实在太狠重深长,倒真是实实在在地贯彻了“惩罚”二字,瑟若只觉她好像一辈子都不打算停,也不打算“饶过”她。

这人手上倒仍光风霁月,只是把怀中人圈得稳重,丝毫未挪动一分。可唇齿间的压迫与狠意,分明揭露了那谦谦君子温柔画皮之下,自小就如狼犬般睚疵必报、护主护食、见血方休的“阿韫”的本真。

待终于被放开了,瑟若脸红心跳,久久匀不过气,低垂着眼睫不敢看她。偏偏目光正落在她沾着自己口脂的唇上,越发昭示方才的凌乱艳冶。

此前都是夜里或车中,哪有光天化日之下经此一遭,监国殿下更是羞得快化了。

祁韫的手仍松松拈着她下颌,此时轻巧一带,就将她脸庞抬了起来,笑道:“只是第一道罚,后续的,以今晚好好吃饭来代吧。”

瑟若许久才敢瞥她一眼,又迅速将目光转开,偏头将脸抵在她肩下。

那一眼看得分明,这人眼里仍燃着冷焰,却较方才多了一抹玩味般的愉悦,让瑟若不禁羞乱地想,原来她从不是无欲无求,平常只是忍得太好、装得太像……

她想了半天,心里除了喜欢实在没别的想法,嘴上只好胡乱扯个理由嗔她:“你怎能在……在我舅舅家……”

祁韫觉得十分好笑,勉强忍住,也跟她胡扯:“那么,行宫算谁家呢?”

“祁辉山!”瑟若抬头一声怒叫,拉开身距、伸直胳膊就要将她推倒廊下,却使劲推了半天都纹丝不动。

祁韫甚至两手向后一撑,似笑非笑地看她推,终于在她半站起身要从高往低使力猛压的那一瞬,轻巧灵活地向两侧一收双手。于是瑟若是如愿以偿了,可惜自己也颇狼狈地倒在她怀里……

监国殿下扑在她颈边、对着她耳朵假意大哭:“欺负人了!我要叫我弟弟、我舅舅都来收拾你!”

祁韫敢行此种种“狂妄”之举,自是赌准了以瑟若和梁述行事之缜密,这整座庭院必无人敢靠近。故而监国殿下再怎么放狠话,也不过是“叫天天不应”罢了。

瑟若见祁韫还笑,气急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两人这才休兵止战。祁韫边笑边将瑟若扶起,深秋清寒,怕她在地板上躺久了着凉。

监国殿下自是算准了祁韫归程的最快时日,掐着点儿发信,让她蒙在鼓里走完全程,正为这么一出“相看驸马”的好戏。今日也确实是京中高门贵族适龄子弟入园接受长公主试验的日子,皆需以宫中发下的玉令为凭。

听祁韫说罢她和梁述打的机锋,瑟若莫名大笑起来。小面首怎么问她都不吐真话,其实是:这位“佳婿”本无资格,却误打误撞给出了一个最佳答语,难怪舅舅喜欢她,没按商量好的递出宫中玉令,而是给出了自己最常佩的那一枚待放夜昙。

瑟若不禁也有些得意,她心爱之人,不仅强到甫一出手就震撼东南、使舅舅动了杀心,今日当面交锋虽不明真相,亦妙语上乘。其实不论那些,就凭这模样、这皮相、这风姿,也足够舅舅认真欣赏一阵。

她这大半天也把京中适龄子弟都瞧遍了,不论是否已有成见在心,确实个个都不如祁韫好,舅舅赠昙,不也佐证了这一点嘛。

也真如祁韫在桃林里所想,没有男人伺候得了她。这也是面首大人微妙地塑造了监国殿下的喜好,被她这样深沉而炽烈地爱过、疼惜到骨髓地护过,世间再无他人能超越她带给瑟若的体验,确实“曾经沧海难为水”。

或许方才狠厉一吻撬开了祁韫真面目的一丝缝隙,说到相看驸马,小面首竟难得醋到冷问“都是谁”,语气分明是若无约束,她必一一捅死完事。

瑟若笑道:“说他们有什么意思,我只要你一句话,愿不愿我嫁旁人?”

其实此事祁韫反倒思虑得太久,以至于早已平心静气:“不愿。”

后半句才是重点,她缓缓眨了下眼,重新看进瑟若的眼眸:“可我也不阻。”

她当然早就想得通透,既然本就不图名分,为瑟若考虑,自是择个合适之人做幌最佳。这正是商人与权臣皆擅的“潜策微行”、“回锋借势”之法,不直面锋芒,而以曲达直、以最小代价成其大事。

瑟若听得撅嘴,狠捶她一下:“知道你懂事,可也不必委屈至此。我就问你愿不愿,你若不愿,我自有办法了局。一切只在你一句话。”

祁韫笑:“那么,不愿。”

瑟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狡黠道:“你是不是不敢回来,怕拖累我?今天这幅霜打茄子的怂样儿,是不是要和我分手?本宫把你算得透透的,才请舅舅出面保你。”

“有他和我都护着你,谁敢揭你身份?至于那借口星象、无事生非的一伙人,不日奂儿也会出手料理。”

她话里的从容笃定,如执棋者落子无声,却已封死诸路,让祁韫不由忆起方才与梁述对答的那一刻。那般云淡风轻之间,昙花不败、乾坤反转,不过手中一念。

他们之所以不惧世局翻覆、旁人指摘黑白颠倒,只因真正的大权在握,从来不必解释。所谓是非,不过他们取舍之间。跟他们叫嚣什么“颠倒阴阳”,本就是笑话。

祁韫听罢只是沉默,许久才说:“瑟若,我只是不愿成你光明人生唯一的污渍。”

她是真后悔“强求”她,以一己之愿,扰乱了瑟若原本可以如世间寻常男女一般寻得夫婿、琴瑟和鸣的命运。

不料,瑟若清甜的鼻息骤然靠近,语声低柔:“说什么胡话?只好来封你的口……”

祁韫本待她吻,谁料殿下只是指尖轻拂她唇畔,半笑不语地将那点淡粉残脂一揉,不仅没抹去,反而晕得更开,才暧昧一笑:“瞧瞧,是谁污的谁?”

话未说完,就被祁韫一把攥住,又狠亲了一场,把二人唇上口脂都咽尽才了结……

晚饭居然依旧在坐忘园吃,瑟若摸出一笛,稍显生疏地吹了几个音,便有侍者鱼贯而入,于檐下小榻前设下一席静雅晚膳。

祁韫这才有心细观园中陈设。原来梁府内院分为晋、唐、宋三院,形制规制、建筑风格、堂中器具,皆依朝代演变而建。

更别出心裁开辟一座“上古”之庭,由九处袖珍花园相联,以《诗经》《楚辞》之意象命名,其景或清幽、或瑰丽、或荒寒孤绝,宛如时间的织线错落交缠,将百代风物一一纳入府中。

坐忘园中,无论身居何处,皆似穿行在千年绮梦之中,仿佛梁述不止主宰当世,更能逆流而上,与光阴共谋。

其中魏晋之院最为幽逸孤高,不似唐院之雍容绮丽、宋院之精整端方,而取清旷洒脱之致,石榻竹廊、草木稀疏,意在山水之外自成高士胸襟。

祁韫初至时,风姿寥落,神色清苦,带着万念俱灰的静默孤绝,立于松影山石之间的模样,倒无意间和此院气韵浑然相契。

只不过,瑟若坚定选她、作弄她、逗她、宠她,不过片刻便将她从尘梦深处唤回眼前,一箸一笑,细水长流。

梁府中几乎人人通音律,甚至有笑话说:“梁家狗吠三声,竟是一段商角徵。”故而府中许多调度之令,皆可由主子以乐器传达,笛与哨成了常用的携带之物。

祁韫见瑟若指在笛孔上放得生硬,心下暗笑,料她多半是昨夜临时练了几下,未料真见笑于人前,一时忍俊不禁,笑得咳了起来。

瑟若便抄笛子敲她肩头,还硬塞到她手中:“我看你也不会吧?”

“确实不会。”小面首坦承,“我只有时间挑一两样练精,否则无的放矢,到头来一样都不成。”

然她确实继承了母亲极佳的音律天赋,且吹奏讲究气息绵长,对常年体弱、养尊处优的贵人来说颇费力气,可祁韫当然自觉不是难事。她方才是因瑟若快被吻断气才停,自己还远未探底呢。

于是二人饭也顾不得吃了,索性对坐琢磨起笛子来。瑟若本就半桶水,说得天花乱坠,全无章法。祁韫初次上手,虽气息足却不得其法,呜咽如风入破瓶,实在不堪入耳。

两人胡闹了一阵,终至彼此都听不下去,悻悻停了手。坐忘园风景太好,实不该由两只野鸭败坏了此地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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