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生死之约(一)

结果他没摔下去,反倒扶他的家仆没站稳,一骨碌滚了下去。

齐福大叫一声,以为这下完了,没成想下一刻那家仆又被一股大力弹射出来,跌到一旁坡下,哎哟哎哟直叫唤。

令狐荀立刻反应过来:“洞口有结界。”

“是,是,仙人果然明察秋毫。我当时虽不明就里,也知道那处非寻常人等可以接近。连忙扶了家仆离开,但也不敢走远,便守在长明灯下待着,想等等看那几位道长是否会出来。”

“所以出来了吗?”任俊杰摸着下巴问。

“有,也没有。”齐福答。

“……你的说书水平跟你的回答一样无聊。”

齐福尴尬一笑,不再卖关子,老老实实地接着讲。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福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洞口方向传来。风沙很大,他们二人本在避风处待着,心中又惊又惧。这时好不容易有点动静,都不免有些激动。

家仆的脚崴伤了,齐福便仗着年轻力壮,自己大着胆子往那处去一探究竟。

黑暗中有个人影跌跌撞撞往灯火处走来,脚步虚浮,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不起。那影子黑乎乎又**的,随着不断往前走的动作,有什么液体在往下滴落。

“救……”

“救命……”

他突然双膝一软,摔倒在地。

齐福连忙跑上去查看,这是个男子,很高大,依稀穿着身深色衣袍,浑身湿透。他慌忙扶起他上半身,拨开贴在他面上的湿发,仔细一瞧,心里猛然一跳。

“道长!”

那眉眼英秀,赫然是少阳派四人中为首的浥尘!

他神志浑噩,眼神迷蒙,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整个人仿佛魂都飞了,呼名不应。

齐福给急的不行,不停地喊他名字,跟他说话,险些把自己的嗓子喊哑。最后见他还是无甚反应,只得先把他连扶带拖给弄到避风处。

这里风沙小一点,齐福与家仆合力将他扶稳,半靠在山壁边坐好。

这时忽地听见他撕心裂肺一阵咳嗽,连吐出好几口淤血来。紧接着,一把抓住齐福的袖子,虚弱道:“快!下面还有三人,此刻都还活着!一定要去救他们,一定!”

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被泡得不成形的符纸来,几次掐诀想驱动它,都未能成行。嘴边的鲜血反而越吐越多。

“他拿的大约是传音符,不过也没用的,符纸不能受水浸泡。”周凌波叹息一声。

一直面色沉沉、没有说话的月黎这时却冷哼:“修士都知道的常识,他能不知道?无非是在那儿惺惺作态罢了。”

连自家的仙尊都怼……这月黎看来对所有人都是无差别攻击啊。

“既是明知道没法用了,还不死心想尝试一下,不正说明这位道长已经走投无路了?”任俊杰琢磨着道,“他还说,此刻都还活着,那说明下一刻可能就会死,也就是说,他们眼下都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见符纸全然无用,眼神再度开始涣散的浥尘拼进最后一丝力气,对齐福说了里面三人的位置。

“他说沿那洞口一直往下走,约莫六丈处,有三个分岔口,其中最靠左手边那个一直往里走便是。”

齐福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为了防止错漏,也叫家仆一并记住。接着便对浥尘说:“道长,你情况也不好,我先带你出去,找个大夫看看。”

“救他们!不要管我!他们不上来,我便不离开!”浥尘紧紧抓着他,直到看到他点头,才不甘心地合上眼睛。

此时面色阴沉的月黎忽然冲上来,一把揪住他衣襟:“那你们救了么?”

齐福哭笑不得,他人本来就胖,脖子也粗,这一下差点被勒断了气:“哎哟,仙人息怒啊!我就是想救,你让我怎么救嘛!”

“我一个人背着那位道长跑回去,连个大夫也没有,还要翻箱倒柜把家里攒的那些个救命丹药都给他喂了。救他一人已然不易,我就凡夫俗子一个,也不是你们这样有能耐的仙人呐!”

月黎脸上的愤怒有一部分转为了空落与茫然:“那后来……后来你们怎么办的?”

后来浥尘一直昏睡。但好在,大约又过了**个时辰,金氏陂的黑夜奇迹般地逐渐消退,迎来了正常的旭日东升。昏睡的人们纷纷醒转,就好像都直接掠过了那一天一般,正常起床劳作,无人注意到实际多过了一日。

齐福一面安排人迅速赶往少阳派说明情况,一面也通知了齐家本家。还不忘抽空着人去莲勺城里请来了最好的大夫,帮浥尘看诊。他自己则亲自在一旁盯着,询问大夫情况。

“除了脏器受内伤、以及寒气入体外,主要是溺水之兆。”老大夫沉吟道。

“溺水?”齐福十分诧异,“只是因为溺水?”

“是,此人若非修士之身,身强体健异于常人,又有短暂闭气之能,恐怕是救不回来的。”

待到少阳派又来了几位仙师,已是转天。

他们亲自到洞口查探,解了那洞口被布下的结界。众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先前干燥的矿洞之中不知为何已经蓄满了泥水。那污水很深,已经逼近洞口位置。但凡**凡胎,任谁也没办法从这样的水中逃脱,哪怕是半只脚踏出凡尘的仙修。

按照那几位仙师的推测,这四人应是入矿洞后正面遇上了那作祟的妖物。两方争斗之际,那妖物仗着自己对矿洞内部的熟悉,故意挖穿了、或引爆了哪处相邻的水系,以水淹的方式困住四人。

至于他们在其中又是如何支撑了半天,那就不得而知了。

浥尘醒来后得知的第一件事就是,无人曾去救他的三位同门。甚至连尝试也没有。

所有人就这样,把那三人留在矿洞中等死。

但他仍不死心,央求师父——那几位仙师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去救师兄弟们,仍遭到拒绝。

原因很简单,一来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二来,这处矿山本身就结构脆弱,轻易不能乱动,否则整个坍塌都有可能,到时候不仅危及周边百姓,还会影响灵石开采。相当于把这处灵脉整个儿废掉。

这是少阳派与齐家共同讨论的结果。

齐福自是也十分委屈:“那位道长一见到我,就指责我没有信守承诺,恨不得提剑杀了我!我又能如何?且不说我也算救了他的,就是他那些师兄弟在那里头,就算把我的命豁出去也没用啊!”

这边月黎已经被周凌波劝住,慢慢松开了齐福,但眼中怒火仍在燃烧。

任俊杰拉了拉令狐荀的衣袖:“星晖仙君的师父是谁?”

“泰清神尊,很多年前便仙逝了。”令狐荀想了想,低声道,“派中关于他的记载皆语焉不详,只知道他为人严苛,不苟言笑,对手底下的弟子越器重的便越会想办法多加磨砺。”

“哦,那你师父与他关系如何?”

“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他。”

那就是非常不如何了。

任俊杰不置可否,转向仍然一脸阴霾的月黎,冲他一点下巴:“月仙人,他说的跟你记忆中的一致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都说我哥死了,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没见着他死,在我心里他就是没死。”月黎道,说到这里又恼怒起来,“说一千道一万,这事跟你们也没关系!我本打算自己私底下问齐福的,哪里要你们在这里假扮好心!”

任俊杰咦了一声,摸着下巴:“那你又如何笃定是猎猎在搞鬼?”

“我什么时候说一定了!那我与周师妹去矿上,就是抓着了这么一只妖物,难道不也是一种可能?”

“你说你姐从外面抱回来的……”任俊杰沉吟,忽然想起月姮的确与浥尘一起去过风遥关,所以有可能是那时带走过一只猎猎。

难不成就是这只?

他朝令狐荀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轻轻摇头:“这只年岁尚小,时间对不上。”

他嗯了一声,对其他人道:“都散了吧,凶手不是它。能想出这等计谋一下杀死三位仙修的,就绝非这么一只傻猎猎能办到的。它要真这么聪明,也不至于让你们直接捉到。”

“散了?”月黎蹙眉重复一遍。

“对啊,该干嘛干嘛去。”任俊杰拿食指按揉了一阵太阳穴,他还有余醉,伸了个懒腰道,“我跟你们这位令狐师弟再去看看现场。”

周凌波想了想道:“这样,我给楼师兄去个传音符,让他询问一下师尊当年之事的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齐福也赶紧道:“哎呀,我这边还有几位生意上的朋友急着应付,今日恐怕没法再陪两位……”

“没事,那不还有月仙人吗?”任俊杰冲他邪恶一笑。

“你……”

月黎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措辞嫌弃任俊杰,就被对方一把揽住肩头,笑眯眯道:“接下来就靠你了,月仙人。”

“我有说要带你们去了吗?你想的美!”

“哎,别这样嘛,月仙人。道家人慈悲为怀……”

“那是佛家!”

“呸呸,是仙道贵生,我命在我不在天……”

“你想挨骂我成全你!”

两人骂骂咧咧、摇摇晃晃,跟连体婴似的往外走,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令狐荀脸上还未敛去的笑意。

“令狐师弟从哪认识的这么一个妙人?”与他并肩而行的周凌波忽道。

“我在摊上吃饭,他跑来搭话。”

“不会是……别有所图吧?”周凌波压低声音,“虽然我也不希望是如此,我也还挺喜欢任先生的,不过有道是人心难测,师弟还是小心些为好。”

令狐荀迟迟没有答话,周凌波不禁抬头看他一眼,不由一愣。

那张刀刻般的脸上,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但雁眸中微微发亮,像是含着什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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