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头领推门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端起茶就走了。
“大壮,跟我走,我给你讲讲茶的功效。”
张壶头边起身边说道:“这几天接触我能看出来,你学东西快,脑子聪明,虽然闷但是沉稳,眼下主子正是缺一个奉茶侍从,人也不急着找,我看你就很合适,你这段时间好好和我学,到时候,我将你送到主子身边。”
祁遇詹嘴角又一抽,内心十分拒绝,他来环采阁找东西,头一个要避开的就是时未卿,他脑子抽了才会凑到人跟前。
祁遇詹低头闷声说:“我想做大茶壶。”
张壶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壮,主子身边多好的差事,既清闲银钱又多,不时还会有赏,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祁遇詹突然想到,他其实也不必担忧,等他被调到时未卿身边之前,估计早已带着玉佩离开了,便垂手默不作声。
以为人默认了,张壶头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推门而出,道:“就该如此,走吧,咱们先去置茶房。”
茶室在四楼中间距离楼梯口最近,两人正要向东侧最里面置茶房走,听到了音量不大的说话声。
“主子吩咐我取茶,这茶便该我去送。”
“平日这素来都是我该做的,今日也不该劳烦方头领费心。”
张壶头一低头,在楼梯中间见到了还没离开的方头领,向前走两步,又见到了他身前被他高壮身形挡住的人,眼见两人停在原地未动,他也没出声多管闲事,直接拉着祁遇詹离开了。
在茶室时,祁遇詹便察觉了外面的两人,另一人也听声音辨别出来,是前些天传递赎金消息的小厮。
见张壶头此反应,祁遇詹离开前微不可查地扫了二人及张壶头几眼,眸光一闪,心想小反派的这个近身小厮在环采阁地位似乎并不高。
这并不符合常理,一般老板带来的人谁都要高看几眼,除非是老板表现出某种态度,底下人才会看态度行事。
祁遇詹可以合理的怀疑,小反派可能真被他鼓动得怀疑起自己小厮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是他口才好,还是时未卿多疑呢,又或者是那个小厮真的有问题被他歪打正着试探出来了。
“这置茶房里面放的都是主子的茶,你奉茶之后记得把房间的钥匙收好,不可给任何人,否则出了问题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祁遇詹还在思索,心不在焉地对看过来的张壶头回道:“我记下了。”
张壶头走到最里面靠窗的架子前放回茶罐,思忖一下又拿了起来,“就先从这药茶讲,刚开始讲的记得牢固,药茶是最为重要的,万不可有差错。”
听见了正感兴趣的,祁遇詹终于回神,仔细认真听了下去。
经过一上午讲解,祁遇詹明白了药茶和现代的花茶确实不同,这里的药茶是由名贵草药、花和茶按照秘方经过多道工序制成,确实可治病,因原材料珍贵工序复杂,每次制得并不多,同时也是千金难求。
置茶房里药茶不少,除了药茶本身的美容养颜,功效大多是安神、安眠、解郁、理气。
看着眼前的药茶,祁遇詹眼眸深邃其中好似有什么划过,他想起那日大夫的诊断。
思虑过度,郁结于心。
看来小反派自己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有这整整两架子的药茶。
“走吧,时间差不多,该用午膳了。”
祁遇詹抬头一看太阳高度,确实已至午时,跟着张壶头下楼到了后院膳厅。
环采阁福利很好,除了阁内女娘和小郎,其他人员也有专门的膳厅吃饭,祁他们两个人去得早,膳厅还没有几个人。
张壶头道:“咱们先吃,吃完还有个活要干。”
这是前几天没有的事,祁遇詹压下眼中疑惑,应了一声,打完饭后安静吃饭。
吃完后,张壶头叫祁遇詹一同打了饭,分装在四个超大号食盒里,祁遇詹提着跟在张壶头身旁,穿过几个月洞门和两个大门到了另外一个宅院。
祁遇詹看着四周的景物,以及某些隐秘角落时不时显露出的熟悉痕迹,认出来这是找到何家哥儿的院子。
那天夜里昏暗看的并不清楚,现在跟着张壶头挨个小院送饭,祁遇詹才弄清这宅院的布置,宅中小院与普通宅院并无不同。
有差异的是小院中房屋门窗皆用铁条封住了,类似于防盗窗一样,以此看来这宅院是只做关人用的。
专门弄个宅院关人,祁遇詹不禁感叹,时未卿不愧为梧州闻名的恶霸头子,行事果然跋扈。
祁遇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穿过曲径随着张壶头进了最后一个小院,尚未进入便在院外听见一道威慑的声音:
“我乃巡抚麾下吏员,你们凭什么关我?”
听这话这人应该是刚被关进来的,不仅如此这道声音也有些熟悉,进入院中看清铁条后的脸后,祁遇詹眉头一扬。
此人确实是个熟人,正是他刚来那天在后院大门见过的石帮舵把子冯六,他身后还站着一人,不出意外应当是吴商头,祁遇詹定睛看去,果然是他。
这两人也是倒了大霉,竟然被关了进来,估计短时间是不会放出去了。
至于为何如此,祁遇詹猜测很大可能还是王观金的原因,人被关着没放出去,知府和时未卿两头又都惹不起,倒霉的只能是他们自己了。
两个纯纯的大冤种。
说起来王观金也应该关在这宅院,不过这一路都没见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祁遇詹将视线移到旁边的房间,意料之中的见到了铁条后满是横肉的脸。
这下子人全了。
祁遇詹十分恶趣味的想,时未卿还是有些道义的,知道冯六忧心王观金,便把人关在一起,现如今天天都能看到,估计也就不会担心了。
其实祁遇詹猜得没错,方头领询问他们二人关在何处时,时未卿斜眼扫了他们一眼,想起冯六一直想见人的要求,嘴角挂着讥笑,轻描淡写地说:“既然那么想见那胖子,便把他们放在一个院子里。”
祁遇詹看了冯六一眼,这个石帮舵把子在他的计划书上是有安排的,他是主角受要查案件的污点证人,对主角受来说非常重要。
按照书中剧情,这个时间冯六早已被原身误杀,为主角受查案增添了不少阻碍,不过他穿来之后没有继续原身的计划,冯六也就还活得好好的。
冯六现在也成了祁遇詹手中的一个重要筹码,怕他被那种莫名力量影响出意外,祁遇詹出来前特意安排了樊魁盯着。
未料人却被时未卿抓来关到了这里,祁遇詹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得出结论,关在这里也不错。
这里是时未卿的地盘,其他人轻易不敢来闹事,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可以亲自确认冯六的安危,不仅没有任何威胁,反倒相当安全。
祁遇詹心里默默赞扬时未卿做了件好事,让他省了不少麻烦,跟着张壶头放心地离开了。
回去路上,张壶头开口道:“记得路了吧,今后我若忙得走不开,少不得要你替我走一趟。”
祁遇詹心头一动,上午便隐约察觉到张壶头在慢慢对他交付信任,看来确实如此。
祁遇詹敛起眼中神色,点头憨声道:“记得了。”
到了晚上,白天的安静迅速被热闹替代,客人络绎不绝的往里走,人越来越多,侍从却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这得益于环采阁平日管事要求严格和友善和谐的工作氛围。
从企业管理角度,内部稳定才能带动外部发展,环采阁生意好也并非全是时未卿身份的原因,墨莲居也是如此,以顾客需求为着力点,吸引才子书生和豪强显贵。
身处古代能做到如此,时未卿对于经商一道确实大有天赋。
站在一楼,祁遇詹空闲时打量着四周,眼中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欣赏。
祁遇詹立在柱子旁,或许是位置比较隐蔽,柱子旁的这桌客人并没有注意到他,只听他们在小声议论着知府的八卦。
“听说了没,知府在自家府里被人打了!”
“真的假的?难道是大侠张三?好啊,终于有人给我们出了一口气!”
“不是大侠张三。”
“那是谁?你倒是快点说!”
“是这位干的!”说话之人手指点着桌子,隐晦的指了指环采阁。
同桌其他人虽没说话,但看他们的表情便是具已领会。
祁遇詹也看得明白,他们说的不是别人,正是环采阁的老板,时未卿。
祁遇詹:……
原来把冯六和吴商头关起来还不算完,还有知府的这顿打。
祁遇詹不知是他低估了梧州恶霸头子的跋扈,还是这几人又干了什么事彻底把人惹毛了。
思来想去,祁遇詹还是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时未卿并不是记仇等着报复而隐忍的人,一般有仇的他当场就报了。
哦,他除外。
毕竟时未卿连人都找不到,何谈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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