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破坏氛围的伊万默默低下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克制着吃饭速度,一勺一勺的麻木的往嘴里送饭,眼睛不再往四周看。
江瑶见状轻声叹气,没有说什么。
饭后,江为安把昨天买毛线剩下来钱交给江瑶保管,毕竟这个家里挣钱的主力军是江瑶,而她则是靠着买小饼干,采采药这类的零散副业赚点外快。
江瑶没有要钱,但架不住江为安非要把钱给她,便只抽取了其中的一半,剩下的留给江为安。
“你得自己留一些,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江瑶用手比划着,“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穿裙子了,给自己买一身新裙子吧,你以前可喜欢穿裙子了。”
“这暴风雪的天气里,我要是穿裙子,我裤衩子都得吹飞了。”江为安嘟囔着,还是把剩下的钱放进自己房间的抽屉里。
还剩下8元,买裙子也可以,但是她舍不得。
她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很舒适,她还不想浪费钱。
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能压死人的雪花也变成了绒毛在天上飞舞。
江为安在窗户上哈气,然后在白雾上花了一朵小花。
她看着小花笑了笑,心情突然大好。
她想起刚来到伊什村时,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收留了她们俩姐妹,房子的主人是位40多岁的女人,末世前是位舞着,来自新疆,她酷爱跳舞,只可惜腿断了一条,只能在轮椅上一遍遍挥动手臂,手里拿着她唯一的一条丝巾舞动,江为安觉得很美,也是那时,她跟着她学起了跳舞。
她也慢慢抬起胳膊,轻轻哼起曲调,虽然只有几个节奏,但她已经进入了节拍。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踮起脚尖,双手在空中似天鹅展翅般摆动,身体随着心中响起的音乐慢慢的律动起来。抬手,弓腰,踮脚……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一次比一次陶醉。
跳累了,她就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慢慢感受跳舞给她带来的喜悦。
屋内是她连绵不断的呼吸声,还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蹈过后的余温。
午餐很简单,一锅热奶茶,配上烤馕和几块烤南瓜。
是江为安做的,她做饭一般,但是烤饼干一绝,所以她为了让午餐养眼一些,特意用剩下的食材考了一小篮子的黄油饼干。
等江为安和江瑶吃完午饭,窝在沙发上看书聊天,伊万才姗姗来迟走进客厅。
他的到来让原本热闹的二人安静了下来。
“中午好,伊万先生。”江瑶放下手里的医书,友好的和伊万打招呼,“午饭放在锅里,现在吃还热乎,只不过安安烤的小饼干凉了,没有刚出炉时候的香。”
伊万点点头,他似乎真的不善言辞,只知道说,“谢谢。”
江瑶客气的笑了笑,站起身,对客厅里的二人道:“我得打电话回访一下上一位病人。”
她说着,顺手给江为安盖上一个小毯子,盖住她发凉的脚。
江为安手上织毛衣的动作未停。
伊万转身让江瑶离开,自己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进厨房,从锅里取出午饭。
江为安靠在沙发上,抬高手臂,让手上的毛线挡住自己大半张脸。
她看到伊万打开盖子,把脸凑到锅前,谨慎的嗅了嗅,然后拿出一个碗,往里放吃的。
随后,他又走到放小饼干的篮子前,低头看着篮子里方方正正的小饼干。
江为安织围巾的动作停了下来,忍不住探头去看,正巧对上伊万抬眼看过来,让对方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江为安触电般缩进了沙发里。
“砰砰砰”江为安手捂着胸口,心脏跳的要把她从沙发上震下去,她深呼吸两次,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厨房传来低沉的笑声。
江为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跳动。
水流在手臂上形成一股流动,又在某个皮肤的点位上分裂成几小股更小的水流,顺着手臂而下,流过手指,滴落在案板上。
“安安。”
“安安。”
江为安恍若隔世的回神,关上了水龙头。
江瑶有些担心的靠在洗手池边上,伸手摸了摸江为安的额头。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刚刚叫你,你都一直在出神。”
“可能是生理期要到了。”江为安摸着小腹,已经有微微的坠感,她的生理期其实一直不准,但每次来之前,小腹都会隐约坠痛。
江瑶把江为安从洗手池边上拉开,“碗筷我来洗吧,这段时间你除了洗漱外,都少碰水,尤其是的凉水。这段时间暴风雪太大,水管里的热水不稳定,你能不碰就不碰。”
江为安轻声说了句“好”。
她的身体,在末世的那几年里消耗了太多,导致现在江瑶怎么想办法给她调理身体都很难补回来。
“毛巾递给我一下。”
“好的。”江为安从架子上取下毛巾,递给江瑶。
下一秒,她的小腹骤然一阵紧缩,紧接着就是坠感加剧。
江为安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捂着肚子往二楼的卫生间跑去,被身后的江瑶叫住。
“去一楼的卫生间,二层太远了,我去给你拿卫/生/巾!”
江为安来不及多想,她已经感觉到□□一阵暖流,小腹开始了出现绞痛。
她捂着肚子,手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她不敢迈开腿,现在每走一步都扯到她的小腹发痛,等她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汗珠,发梢打缕的贴在她的脸颊上,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
她捂着肚子,躲进浴缸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
她想伸手拉帘子,但是已经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
她盯着门把手,祈求师姐快些来找她。
或许是她的祈求真的管用了,门把手转动,门被推开。
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闯了进来,在江为安错愕的眼神中,呆滞的站在原地。
两个人四目相对。
突然,江为安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往下一看,裤子已经被血打湿。
伊万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后明显变得紧张,他攥紧拳头,眼神担忧,抬腿就要过去,却被江为安的眼神死死的定在原地。
“安安。”卫生间的门再次被打开,江瑶抱着毛巾冲进来。
她见到伊万时,先是一愣,紧接着伸手推着伊万,把他往门口推去,“伊万先生,安安生理期到了,我们先借用你的卫生间,你在这里不方便。”
江为安余光看到伊万无措的背影站在门外,粗壮的手臂上还隐约有一条疤痕。
“嘭”门关上了,将他隔绝在门外。
在江瑶的帮助下,江为安用热水简单冲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江瑶又把卫生间收拾干净后,搀扶着江为安离开。
伊万还站在门外,见二人出来,他快速上前一步,觉得不妥后,又后撤一步拉开与江为安的距离,手抬起来想要搀扶,又放下。
“需要我做什么?”他一字一顿的问。
江为安大半个身体倚靠在江瑶身上,面对伊万试探着伸过来的手,无声的侧头拒绝。
伊万沉默的放下手,湖蓝色的眼睛也暗淡下来。
“谢谢,我扶安安上去休息,您的卫生间我也打扫干净了,可以正常使用。”江瑶搀扶着江为安,嘴里飞快和伊万解释。
伊万不在意的摆手,肩膀微微前倾颓,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挡,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又后退半步,半个身体隐藏在阴影里,直到江为安和江瑶快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时,他才抬起头,小心的朝二人方向看,却只能看到江为安的一抹衣角。
生理期的头两天,是江为安最难熬的时候,疼的她吃不下睡不好,每次下床都得深呼吸几次,给自己拼命打气才从床上呲牙咧嘴的爬起来。
江瑶更是忙前忙后三天的贴身照顾她,江为安疼的吃不下饭,她就哄着她,一口口喂下去;难受的睡不着觉,她就帮忙捂暖肚子,换热水袋,一晚上江为安醒来几次,她就醒来几次。
窗外的暴风雪还在持续,呼啸的风声像是催命符,挨家挨户的敲击窗户进行“问候”。
江为安已经不记得这是暴风雪持续的第几天,她只知道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自由活动。
江瑶也回到房间里休息。
江为安连续三天不出房间,人憋得难受,她套上两件外套又塞了个热水袋抱着,穿着棉鞋,慢吞吞的走出房间。
她看见江瑶房间的灯暗着,估摸着对方正在补觉,便想去一楼的客厅找本书看。
她的房间更靠近楼梯,正要转弯时,听见楼梯处传来响动。
像是敲击的声音。
江为安抱着热水袋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去,伊万手里拿着锤子,正在楼梯上修补。
他的黑色运动衣把他胸背上紧实的肌肉完美的展现在江为安眼前,尤其是从上方看去,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能让无数雕塑师魂牵梦绕的人体模特。
江为安看的有些失神,柔软的碎发顺着肩膀垂下,一根黑色细长的发丝掉落,在空中轻飘飘的转了几圈,落在了伊万的手臂上,伊万有所察觉的抬手按住发丝,抬起头。
他的面容因为汗水而微微发亮,在半昏暗的楼梯上,更加突出那双纯净到有几分悲悯的眼睛。
江为安想要离开,但是身体又不受控制的没有移动,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正想着,手里一松,胸口的热源一下子掉下去,红色的热水袋直接从上方砸向伊万。
江为安心猛地揪起来,十指深深的掐住木制栏杆,指关节白的没有血色。
“啪”伊万抬手接住,像是接到一个手绢一样轻巧,甚至需要江为安双手才能抱住的热水袋,在他手里乖巧的像个红色手绢。
伊万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红色热水袋,抬手擦了擦汗,放下手里的锤子,越过台阶上的木板和钉子,走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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