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内夜色璀璨,通明的灯火照亮了每一寸街道,烛光与月色交相辉映。街道之中人潮涌动,人群穿梭于夜幕之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裴衍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这十几年以来他一直被裴家关在后院里,就连清河城的景象都未曾见过,更别提是上京这样的繁华之地。
尽管如此,他还是默不作声地跟在池竹身后,只暗暗瞧着。此刻的他,便犹如一个可悲的小丑,只能暗自偷窥他人的幸福……
街道的尽头,一座高耸入云的阁楼巍然屹立,它的身影在夜幕中剪影分明。远眺之下,阁楼的灯火与天际星辰竞辉,梦幻般的金色光辉透过雕刻精致的窗棂,洒落入倒映着楼影的湖面上,星星点点,如同浮光跃金。
阁楼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里面传来声声悦耳的丝竹管弦之音,纷纷落入裴衍的耳中。
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裴衍在此刻望着那座金碧辉煌的阁楼,眼中竟流露出一抹迷离之色。
他突然开口感叹道:“阿姊,这里真是……人人尽富贵啊!”
“你什么意思?”
池竹察觉到一丝不妙,她转头去看裴衍,只觉得裴衍此时的状态与前世的晏培在一瞬间重合起来。
她眸色一沉,语气发寒:“裴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富贵,都是那些所谓的达官显贵,用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堆出来的,它只会让人迷了眼,让人失去自我!”
“阿姊,我……”裴衍迅速回过神,脸色有些难堪地低下头。
池竹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异常难看,她转身朝着另一条街道走去。
裴衍咬了咬牙,快速跟上池竹的脚步。
半天过去,池竹带着裴衍在街道上兜兜转转,最终在一个小巷子中的死胡同里停下。
“那个,你身上还有银子吗?”池竹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裴衍开口道。
裴衍摇了摇头道:“没有!”
二人站在那,都沉默了半晌,周围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算了!”池竹叹了一口气,从系统商城中拿出一卷席子,随意地铺在地上,开口道:“那今夜就在这里睡吧!”
席子很大,足够两个人睡。池竹背着裴衍累了一天,体力已经严重耗尽,便率先躺了下去。
裴衍垂眸看着她,又突然开口。
“阿姊,你说……若是我能坐上那阁楼顶层,是不是我就能不再受人欺辱,是不是我就能帮到你,是不是我就有了……俯瞰众生的权利?”
闻言,池竹原本将要阖上的眼皮,骤然睁开,浓浓的睡意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什么?”池竹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这家伙这么早就开始黑化了?
“阿姊,我想……”
“停!”还没等裴衍开始说,池竹便打断了他:“你什么都不想!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许想!”
裴衍看着她,面上明显是不甘心的神色:“为什么?”
“那好,我告诉你,首先啊……”
池竹面不改色地又胡编乱造起来:“有阿姊在,阿姊保护你,你以后都不会再受人欺辱;其次,我真的不需要你帮我;最后一点,那阁楼顶层并没有权力让你俯瞰众生!那是神才有的权力,你还能成神不成?不可能的事!所以,放弃吧!别再想了!”
“可是……”裴衍神色依旧执拗。
“我想有朝一日,我也有能力保护阿姊!走上阁楼顶层不够,那我便爬得更高。神又如何,走上修仙之路,我便可成神!总有一日,我要站上这世间的巅峰之处,做到真正的俯瞰众生!把所有蝼蚁都踩在脚下!”
不等他说完,白泽便叫了起来:“宿主,检测到裴衍黑化值上升了,怎么办?”
听到播报声,池竹额间青筋凸起,却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让自己语气尽量平和:“裴衍,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理解你,真的!”
还巅峰之处,怎么?这家伙是想站上珠穆朗玛峰顶吗?池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你不是说想修仙吗?我会啊,我教你,你有这份心,想有能力保护阿姊,阿姊很感动!可是修仙这种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比如说你阿姊我,那可是修炼了数十年才有如今的成就,咱们啊,要慢慢来!”
“真的吗?阿姊你真的愿意教我?”
裴衍眸中的执拗之色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于修仙的渴望和希冀。他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当然了!你都叫我一声阿姊了,阿姊还能不愿意教你吗?”池竹面带笑容,语气温柔,哄他道:“只不过今日天色晚了,我们先歇息,改日再学!”
“好!好!好!”
裴衍呆呆地应了几声,身体僵硬躺下,整个人还沉浸在池竹愿意教他修仙的喜悦中。
“修炼数十年哦~”白泽在池竹耳边贱兮兮地学起她说话。
“你最好闭嘴!”
池竹一记刀子眼递过去,白泽立马熄了火。
看见裴衍躺下,池竹内心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上一世,晏培落湖后遭人搭救,心有怨气,想逆天改命报复裴家,选择拜师修仙。可他历经千辛万苦,走遍了玉乾国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却也没有门派愿意将他收入门下。只因为他五灵根的资质太差,连做外门弟子的资格都不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杂役。
可晏培并不认命,便转身投入到了魔修之中,他不惜以身饲魔,用魔气重塑身体,潜入各大修仙门派盗取禁术修行,一时间修行突飞猛进。
晏培身为魔修反派,本也不足为惧,但后来,晏培不知从哪里习得了窃取命格的禁术,竟窃取走了小世界男女主的天道气运强加于自己身上,破坏了原有的世界秩序,成为各大修仙门派闻风丧胆的存在,就连小世界的天道也压制不住,这才派池竹来抹杀其存在。
池竹上一世第一次见到晏培时,距离他踏上魔修之路,仅仅过去六年时间,他便已经到了渡劫后期地步,几乎整个小世界所有的气运都萦绕在他一人身上,只差一步晏培便可登临神位。
可惜……
池竹摇了摇头闭上眼,不愿再想。
二人相依而眠,依旧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随着第一缕日光透过云层洒落到池竹的眼睫上,她悠悠转醒,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裴衍,发现他似乎早就醒了过来,他一个人蜷缩着靠在胡同的死角,安安静静地低着头,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给,吃包子!”
池竹照旧丢给裴衍一个包子,催促他吃完赶路。
二人正安安静静地吃着包子,却听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池竹停下咀嚼,侧耳趴在地上仔细倾听,听声音应该有数十个人,脚步声在清晨的巷道里显得格外突出。她趴着听好一会儿,终于又听到除脚步声以外的声音。
“皇城司大人,就在这里,往这走……”
皇城司怎么在这?而且听声音好像真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池竹来不及多想,她立马从地上起来,二话不说便抱起裴衍准备翻过胡同离开。
“就是他们!”
池竹抱着裴衍才刚转身,便听见身后有人指着她喊。她刚想发力的脚一顿,只犹豫一秒,便选择停了下来。
这里是上京城,不管皇城司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带来的,一旦让他们看见自己用法术逃跑,那就坐实了她做贼心虚,肯定会发布通缉令,第一时间召集修仙者逮捕自己。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池竹最终还是选择停下。
“我看你们刚才,是想跑吗?”一行皇城司中看起来为首的那人走到池竹身后。
池竹默默将怀中的裴衍放下,护在身后,转头朝那个皇城司讪讪笑道:“怎么会呢?我以为是不怀好意的人呢,怎么会想到是皇城司的大人呢?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百姓,各位大人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大人,我就是看他们鬼鬼祟祟的!”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站出来。
池竹听见他的声音认出他是刚才给皇城司指路的人。
她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是不是除了你自己,你看谁都鬼鬼祟祟的?”
有病吧!
“你个臭娘们说什么呢!”
那中年男人显然有些生气,想上前伸手打她,却被为首的皇城司制止。
“不许斗殴,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闻言,那中年人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弯着腰,脸上带着恭敬讨好的笑:“小的是个菜贩,家中的菜篓子平时放在这,今早起来准备拿篓子装菜,却发现这躺了两个人,就赶紧喊大人们来了!”
“我们睡在这怎么了?又没睡你家床上,你管得怎么那么宽?”池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
那中年男人刚想说什么,却又被皇城司那人抬手制止。
他朝池竹问道:“这位姑娘,现下上京城封城,所有异乡人都被集中看管了起来,你和你身后的那个男孩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上京也封城了?听见这句话,池竹顿时感觉心碎了,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提前打探好呢?这下是真完了!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们是异乡人?”池竹还是嘴硬道。
“好的,请告诉我你们的具体住址,我会派人去查。”
听到他说要去查,池竹立马赔上笑脸:“大人果然英明神武,猜得真对,我们就是异乡人!”
“好,来人,带走!”那人面不改色朝后吩咐道。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上来两名皇城司,将池竹二人押了起来。
随后,那个中年男人凑到那个为首的皇城司身旁,谄媚笑道:“大人,小人的赏银。”
“五两!”
说着,他将一个小布袋丢给那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得了赏钱,便头也不回,笑呵呵地走了。
见此情景,池竹顿时有些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她栽在了五两银子上?
啊啊啊!
本章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句,出自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意思是贵族人家的红漆大门里散发出酒肉的香味,路边有冻死的骸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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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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