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温氏把曲欢领出房间,带着他来看望秦肖肖。
因为断了腿,秦肖肖在床上躺了几日,整个人蔫蔫的。见他们来,费力坐起身来。
曲欢盘腿坐于秦肖肖床前,温氏见他坐在地上的样子稍稍皱了皱眉——实在太没规矩了。
曲欢才不管温氏,伸手轻轻碰了下秦肖肖的双腿膝盖,抬眼看她:“有感觉么?姐姐。”
秦肖肖摇头。
曲欢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小食盒,递给秦肖肖,“姐姐好出息,捡地上糕点吃。喏,这是干净的。”
居然被说教了。
秦肖肖瞪着曲欢。
曲欢眼睛含笑,道:“我推姐姐出去走走吧。”
她便坐上轮椅,这几日第一次出了院子。
温氏有其它事忙,便只叫了仆从跟随他二人。
曲欢是回定国公府后第一次出门,中间隔了两世,定国公府的许多景致他早忘记了,于是便漫无目的地随便走。
路过一处花园,秦肖肖叫停他,“帮我摘一朵,不不不,要粉色那朵。”
曲欢帮她摘来,秦肖肖反手将花插在曲欢发间,笑道:“回礼。”
是在说他给她那盒糕点。
曲欢撇撇嘴,没有把花摘下,而是问:“好看么?”
秦肖肖重重点头,“当然!我们阿欢怎么样都好看!”
少女眼睛闪闪发亮,却忽然让曲欢想起几日前刘歆雅的眼睛。
她们都是这样看他的。
而刘歆雅死在九阴界的场景历历在目,一个正道修士,被成群的魔物活活分尸,她撕心裂肺地朝前喊了一声“曲欢!”,而曲欢没有救她……
曲欢突然伸手捂住秦肖肖的眼睛,秦肖肖一脸懵,问:“怎么了?”
曲欢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装愣道:“不许姐姐看我!”
秦肖肖笑起来,拿开他的手,捧着他的面颊,“可是真的很好看啊,我们阿欢无敌美貌!”
她以为他是害羞了。
曲欢内心平复下来,意识到一件事。
假姐姐和刘歆雅不一样。刘歆雅万里送情报,孤身闯魔涯,于他有恩,所以他亏欠她;而假姐姐一刀断送他一世,是他仇敌,就算以后死在他面前,也不值得同情。
曲欢默默地推着秦肖肖往前走。
秦肖肖对于曲欢的内心毫无所觉,看见前面景象,诧异道:“湖水怎么干了?上回见不还是满的吗?”
曲欢不语,这件事归根到底是他的手笔。
为此青垣那个小屁孩还跟他大吵一顿,说他不应该放任冤魂们如此胡作非为。
可是冤魂背负深重怨念,不像青垣一样能维持神思清明,是需要靠食人神魂来维持神智的。他不可能压制他们不让他们进食。
那个莺莺,只是恰好撞上来了而已。
一旁有婢女答:“前几日湖中淹死个人,老爷嫌晦气,命我们把湖中的水换一换。”
“前几日?”秦肖肖想自己也不过几日没出门,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了,又问,“怎么回事?”
婢女于是又重复一遍当时情况:“吴家的一位小姐中了邪,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跳了湖,救起来人就已经没气了。”
“吴家!是那个吴家么?”
秦肖肖不敢置信,而曲欢开始打量她的模样。
怎么样,开心吗?帮你报仇了哦。
得到肯定答案后,秦肖肖怔住。
曲欢就是想知道她这一刻的表情才特意废了些心思短暂出禁闭,现在看见了,却觉得匪夷所思。
他直接问:“姐姐,你怎么了?”
秦肖肖视线放空,慢慢道:“我几日前见过她……那时她还生龙活虎的,她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只是性子有点点娇蛮,但是无伤大雅,怎么会……我们因水结缘,没想到最后也缘结在水上。”
曲欢脸色并不如何好,他仔仔细细地看秦肖肖,想看见她惺惺作态的痕迹。
可是无论怎么看,他觉得她的难过和惋惜是真心实意的。
曲欢:“……”什么鬼。
他想看见的不是这个,他想看的是表面惺惺作态装难过,内心直呼老天爷真好啊让她死了。
扫兴。
曲欢不禁想,要是假姐姐知道莺莺是因为她而被杀,又会是何种模样?
-
曲欢和秦肖肖回了各自房间。
曲欢继续关禁闭的日子,即使他没犯什么错,秦肖肖继续养伤,只是每日都心情欠佳。
有一日听几个丫鬟闲聊,秦肖肖才知道吴府又出了一个命案,那位打断她腿的孙姨娘,在自己府上病逝了。
吴老爷对外给出的解释是,孙姨娘一直以来都患有失心疯,只是偶尔病情稳定看着像常人,而病情严重时总会自己寻死腻活。
不足一个星期,吴府接连死两个人,吴府上上下下都被阴霾笼罩。
那位吴家二公子成了唯一一个反对的人,他坚决说庶母的死不是意外,甚至他妹妹的死也不是。
他报官来家中调查,还真查出孙姨娘平日的药里被下了毒,她是被毒死的。
秦肖肖听得心惊,这就是大户人家,想杀人随便用手段就杀了。
八卦刚听落幕,温氏便来拜访了。
她这些日子有空便来,秦肖肖都觉得平常了。
这回温氏却有其它话说,她道:“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才来问问你的意思。”
秦肖肖乖巧地听着,温氏牵住她的手,“我见你便觉亲近,想认你作女儿。一为国公府人丁稀少,我想你在会热闹些。听闻你和家人走失,也是孤苦无依,不妨把这当作家,我们共同生活。
”二为报恩和报情。你带回了世子,我们都感激你。我见你们关系不错,他舍不得你走,你也舍不得他,何不留下来作伴?这是上天给予的羁绊,我们何不珍惜?
“三为我的私心。我没有女儿,我那些给女儿准备的衣裳布料,首饰镯头,都没有人给。这偌大的国公府,我也很孤单,平日里惯爱喊茯如来陪,可是她到底是别家人,也有自己家里事要照料。
“四为吴家一事,”温氏表情忽然严肃,一字一顿道,“吴二公子指控你为凶手,大理寺要收押你。若你还有定国公小姐这一身份,我能放心些。”
-
秦肖肖竟然被说心动了,但她还是说想考虑考虑,没有当场答应。
不想回清县去,再拖累胡刀和清怡。无处可去了,不如留在这富贵人家混日子。
有得吃有得穿,环境优美有人照顾,活脱脱美好的懒汉生涯。
至于原文剧情,呵哈哈,她对男女主的一切熟记于心,怎么着都不可能突然降智然后去害女主然后被杀,这个应该不用担心。
再说吴家的事,秦肖肖觉得自己清者自清不必担心,但一听大理寺的名字,种种电视剧里的冤案、酷刑情节浮上心头,吓得她一愣一愣的。
还有一点非常细微的原因,如果……她按照着原文剧情走,万事完毕有一天,她能回家么?
她真的,有点点,想念他们。
如果她有一个新家,会不会不那么思念他们?
-
秦肖肖没有让温氏等很久,才一个时辰不到,她就喊人告诉她,她愿意。
因着大理寺要拿人,他们在当晚就去了祠堂,加上了秦肖肖,不,苏清曲的名字。
因为腿折了,她无法给温氏磕头,便只给温氏奉茶,奉完茶改口叫母亲。
因着温氏年轻貌美,她觉得叫母亲把人给喊老了,再加上这些仪式,全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怎么像新媳妇给继母敬茶?
秦肖肖摇摇脑袋,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丢出去。
从此她真混成曲欢姐姐了,在一个户口本上的那种。
第二日,秦肖肖就被推着轮椅去大理寺。
看墙壁,没有秦肖肖想象的那种阴森,看牢房,她只能想到猪圈。
真的像啊,虽然对里面的人不太礼貌。
秦肖肖正胡乱看着,轮椅忽然停了,她向后转,想问怎么了。却见推她的狱卒低下头,唤了声“大人”。
秦肖肖转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靴子,靴子紧紧实实包裹着修长小腿,干干净净,好似一丝褶皱也无。
秦肖肖吞咽了下口水。
为什么只看脚都那么有压迫力啊喂!
“定国公府送来的?”
那位大人语调不急不缓,过于好听的嗓音又给秦肖肖施了一层压迫感,她脑袋埋得更低了。
“抬头。”
秦肖肖闻言立即抬头,只是双眼紧紧闭着。
“……交给我吧,我送她去牢房。”
路上,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范憎。”
秦肖肖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回道:“我叫苏清曲。”
范憎便问:“你来自两州,两州人普遍以‘青’‘清’二字为姓,为何你姓苏?”
终于有人发现了!秦肖肖内心嚎啕,说出自己准备已久但从没用上的理由:“我逃难时遇到一位苏姓的爷爷,我便跟他姓了。”
自然是编的,姓苏是因为小说里原主一直姓苏。而原主是跟着她的情敌——女主,姓苏。
“苏……城东苏家,也许你说的那位爷爷是城东苏家的人。”
秦肖肖打哈哈,“可能吧。”
二人说着便到了牢房,秦肖肖比较幸运,或者是因为有定国公府做后盾,她住的是豪华单人间。
进门时遇到点问题,轮椅比牢门宽,进不去。
秦肖肖傻傻地看后面,她记得她来的时候分明就有人帮她拿着拐杖。
现在怎么,就只有一个范憎啊!
范憎弯下身子,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抱起来。
秦肖肖表情都要裂了,男子身上气息冷冽,实话说并不难闻,可是她一点也不想靠那么近。
她虽然是现代的灵魂,但她是保守的女孩子啊,第一次被人公主抱!
“……”内心再尖叫,面上她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范憎将她放于椅凳上,嘱咐了句:“案情审理的事不必忧心,吴二也只是气急才想要报复你。遇到任何问题就找狱卒,或者喊狱卒来找我。”
这态度,对待犯人也太好了吧。
范憎离开,牢房里就剩下秦肖肖。她缩在角落里靠着墙,开始了漫长的发呆之路。
范憎转出牢门,抬起手臂,一只乌鸦凭空出现在他手臂上。
范憎问:“看清楚了么?”
乌鸦口吐人言:“她身上,魔物气息,很浓。”
范憎眼神尽是冰冷,放下手,乌鸦消失不见。
“魔物,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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