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杳讶异地挑眉,皱起眉头,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会认出自己。他如云朵般轻巧地从半空飘下,拾起地上的发带将头发重新整束一番,露出那张温润的侧脸,扬唇笑道:
“你认错人了,我是碧落宗宗主江寒之子,江南杳,并非你口中说的幽夜魔尊。”
那弟子内心深处一直蛰伏着的黑暗被激起,他全身颤抖,眼中的人影和一片血色的模糊重叠,那句清冷的呢喃仿佛恶魔的低语又再次在耳畔边回响:
“还跑,我说过我不会都任何一个仙门,谁让你们上来找死。”
那人也是如今日一般,慵懒地倚在树上,眼尾微微上挑,嗜血而肆意的薄红,唇角笑容似笑非笑,是**裸的讥讽。
江南杳见他身形恍惚,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只当他是被白虎的凶狠吓丢了魂,收起匕首正欲转身离开,袖子忽然被那人扯住,他急切地奔过来,胸膛抵上还未完全来得及收起的匕首。
血流如注,从那瘦削的胸膛喷溅到江南杳的衣襟前,他有些愣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弟子,那人嘴角挂着解脱的笑容,声音几不可闻:
“对不起……”
弟子身躯软烂如泥,从他身前滑落。江南杳心中酸涩难言,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弥漫上难言的酸楚。他收回匕首,利落的转身离开。
周遭的幻境在白虎死后开始分崩离析,古籍散发着幽幽的荧光,朝东南方向指引,诱人前去。
“可靠吗?”江南杳抬眼望向身旁的碧色身影。
碧色身影点了点头,道:“天山领域传说有七七四十九枚灵力碎片,可以合成灵域密匙。幻音让你前往寻找密匙,恐怕是因为如今灵力日益稀薄,多一份灵气,便多一份胜算。”
江南杳神色古怪地朝他看了一眼,此时的身影逐渐具体起来,不再像往日一般透明,那细腻的肌肤纹路上残存着温暖的体温。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碧色身影一愣,笑道:“我是系统,超脱天地之外的存在,知道的东西自然要比你们多一些。”
江南杳凝神打量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是你之前知道的并没有这么多。”
碧色身影语塞,他踏步来到江南杳面前,本来一片模糊的面容如今也愈发清晰,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向江南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背叛你的,永远不会。”
江南杳一阵心惊,这人竟然能看穿他的心思,他尴尬地扬唇,笑意亲昵又疏离:“我知道,我相信你。”
*
“该死,这片幻境别人已经来过了。”
为首的弟子身着飘渺宗服饰,他屈膝蹲下,用手捻了捻地上的土,此人面容清隽,正是当时在弟子厢房内与江南杳产生冲突之人,临渊。
“师兄,你看这是谁?”
死去的尸骨被高温炙烤着,早已面目全非,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弟子们避犹不及,临渊反而越走越近,拨开众人,手心紧握成拳,沁出细细的冷汗。
那人的身子上有几道染血的伤口,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道深入骨髓剑伤,划破了灵根,因此尸身不再受到灵力的保护。
“这不是经常同师兄一起合作试炼的玄门宗弟子肖瑟吗,怎么会在这里……”
临渊指尖微微发颤,拨开和腐肉黏在一起的衣领,探入他的脖颈处,轻车熟路地取下一枚灵珠。他们是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友,这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在颈间藏着一枚灵珠,在紧急关头可以记下杀害之人。
临渊小心翼翼地将灵珠放在手心,缓缓为其渡入灵力,幻境中的画面徐徐展开,周围的弟子纷纷屏住了呼吸,凑上前观看。
“这不是那个江南杳么?”
眼尖的弟子率先瞟到了那一抹白衫,惊讶得脱口而出,察觉到临渊阴沉的脸色又连忙将嘴巴捂上。
血色浸染了灵珠,其内的画面并不清晰,旁人无法看到肖瑟的身影,只当是江南杳在临走之前刺了肖瑟一剑,这一剑重创了他的灵脉,剥夺了他所有的生机。
“这……”周围的弟子压低声音窃窃私语,悉数落入临渊的耳中,他眸中的愤怒像是两簇越烧越旺的火焰,弟子们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很好,江南杳,我彻底记住你了。”
日光冲破黑暗落在临渊的双眸,折射出一张愤怒的、扭曲的脸。
*
江南杳坐在树干上,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翻阅着古籍。他之前还在稀奇为何会遇到白虎,如今走了几圈下来,见周围的场景愈发熟悉,这不正是当年还是神君的他参与围猎的与苍山么。
玉白的指尖驻足在其中的一页,上面是两个少年单薄的身影,上官渡站在黑暗的洞穴中,踮起脚尖,手指触摸到垂落下来的绳索。而自己则在看穿了他内心潜藏的不安时,牵起唇角对他明媚一笑。
江南杳心口一痛,整个人蜷缩在枝桠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抹皎洁的人影,迎风孤独地舒展着花苞,不堪霜雪的重负。
“醒醒。”碧色身影缓缓开口,眼神中满是戒备,他取下鬓间的发簪在江南杳手心划出一道血痕。
肌肤被割裂的瞬间,意识也随之回笼,江南杳将手中的古籍推远,神色还是没恢复过来,双眸一片茫然,低声道:
“我这是怎么了?”
“我本以为那日你心魔已解,没想到只是暂时压制了下去。”碧色身影吐气如兰,虚弱地倚靠在树干上。
江南杳攥紧手掌,指甲嵌入手心,短暂的痛楚让他回过神来。
“心魔有何法可解?”
碧色身影提起衣摆,盘腿坐在树上,沉吟道:“心魔本是无解之物,可你与常人不同,若你成功复活,说不定心魔就迎刃而解了。”
江南杳站直身子,脊背抵在树干上,眸色冰冷地俯瞰着整片密林,闭上眼睛。耳畔的风声被放大了许多,仿若海浪般轻轻拍打着他的耳畔。更远处,弟子的嬉笑声,鸟雀的啁啾声尽数收入耳中。
江南杳手中青色灵力涌现,化为狭长的灵鞭,终于在听到枯枝碎落的声音时,江南杳从树上跃出,手中长鞭以极其刁钻的弧度席卷上类的身躯,长鞭收紧,类的身体暴裂开来,晶莹的碎片悉数被他收入囊中。
江南杳拉紧锦囊上的细绳,手指挑着转了一圈,重新系回腰上。
“是你!”
江南杳往身下睨了一眼,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他刚收下碎片,心情正好,莞尔笑道:“是我,怎么了?”
“师兄,我们找到那人了!”一名弟子惊喜地叫出声,急忙向后跑去。令一名弟子则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跑了。
江南杳足尖发力,坐上枝头,伸腿晃荡,折下枝叶咬在口中,微微歪着头看着他们,眸子里面写满了好奇。
几个神色不善的人纷纷涌了过来,为首的正是临渊,他身后跟着的不仅仅是飘渺宗的弟子,还有玄门宗的弟子。临渊一双眼愤怒地瞪着江南杳,声音如同淬了冰一样:
“江南杳,就算你来头不小,也要杀人偿命!”
江南杳的笑容冻在嘴角,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笑,冷冷地俯视着下面的弟子,没有一丝温度道:
“我何时杀人了,这位师兄可要拿出证据。”
临渊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灵珠,上面是鲜血刺穿灵脉的画面,画面上只有江南杳和肖瑟两人,只不过鲜血渗透进去模糊了部分画面,众人心中一惊,皆以为就像临渊说的那样,他屠戮了自己的同门师兄。
江南杳吐出口中咬着的叶子,眼角上扬:“这位师兄,此灵珠已经损毁,根本不足为证。若我说他是自己撞到我的匕首上的,你们信吗?”
临渊手中利剑出鞘朝江南杳袭来,江南杳连退几步,折下手中的树梢运力抵挡,两相碰撞,长剑略逊一筹,飞回到临渊手中,临渊气得脸色发白,提剑追着江南杳砍去,被他轻松躲过,除了削下几片树叶,将自己弄得浑身狼狈外,简直一无所获。
江南杳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有罪,却拿不出一点真实可信的证据是吗?”
临渊被气得身躯一颤,他和江南杳交手过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沉声喝道:“结阵!”
四大仙门的先祖为了抵御魔族和外敌,曾经联手创设阵法,人数越多则越有优势。江南杳纵使天赋异禀,也无法与千年前创造出来的阵法相抗衡,他见势不妙,手中灵剑化为长鞭,卷上树梢,身形消失在众人面前。
“快追,千万不可让此人逃了!”
江南杳身形急速地奔驰在密林间,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轻而易举地甩掉了身后紧追不舍的几道影子,他刚提步想要离开,整个人仿佛泰山压顶一般动弹不得,灵魂也随之震颤,耳中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想。
他痛苦地捂住脑袋,抱头蹲下,却在这片嘈杂中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
那是神器的嗡鸣,是望月剑在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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