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师姐,前面好像有个人。”

女声柔美,犹如黄鹂夜啼,紧接着是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靠近,江南杳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断了一样,只有筋脉接续着,仿佛有人将粗针伸进去捣弄。

丝绸的手绢轻柔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淤泥,女子惊叫一声向后退去,跌在池塘里,污泥弄脏了洁白的裙摆。

“怎么了?”冷清的声音从背后传出,那人一把揪起自己的衣领,江南杳对上一双幽深的瞳孔,像是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情绪的涌动。

“是……是……飘渺宗的那个人吗?”

江南杳又被重重地摔倒地上,池塘里的污泥灌入耳鼻,江南杳弓起身子,将喉间的污泥呛了出来。

“他没死,不用你管。”

那人大步流星地离开,声音越发飘渺。

“师姐,他真的没事吗?”

女子话语间尽是担忧,走走停停,时不时转过脑袋看着半个身子埋在泥坑里的人。

“不要多管闲事,我们碧落宗只是一个小小的宗门,绝对惹不起飘渺宗的那些人。”

“好吧……”女子的声音弱了下去,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声音。

江南杳费力地张开手,指尖的麻木流转全身,他眼前闪过一抹黑影,紧接着滑腻的感觉在身上窜来窜去。

“望月……”

剑身抖动,剑柄处挂着储物袋。江南杳欣慰地落出泪花,一开口泥浆又灌了进去。

望月试图拨去他口中的泥浆,可又有源源不断的泥浆涌了上来,水蛇继续在他的身上游走,他虽然难受至极,胃里翻江倒海,此刻却动不了一点,只要一抬手指,撕心裂肺的痛苦就会传遍全身。

江南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就知道上官渡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的救他,原来是换个法子继续折磨他罢了。

“望月,你先将许禾送走。”

江南杳索性放弃了挣扎,清凉的淤泥敷在身上,稍稍减去了灼烧的痛感。他尝试将灵力凝聚在丹田中,可青色的光芒还没来到丹田,顿时在筋脉中肆意暴走。

他的灵根碎了。如果不曾得到过,或许江南杳还不会那么伤心,此刻却像是有人活生生在他心尖剜了一块。

冰冷的剑鞘抵住他的面颊,望月在小心翼翼地安慰他,江南杳别过脸去,口鼻悉数浸入泥浆,闷声道:

“先带她走,我随后就来。”

望月迟疑几下,化为天边的一道长虹飞远。此刻耳边彻底陷入了岑寂,只有风吹过枝叶的波浪声。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这空寂的夜里格外清晰,江南杳听到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又忽然顿住。

“你……还好吗?”

声音娇弱柔软,像温柔可亲的白兔,她捡起枯枝试探性地戳了戳江南杳冒出来的一截背脊。

“嘶——”

江南杳忍不住出声叫唤,将那女子吓了一跳,手上的灯笼摔在泥坑里,狠狠砸向江南杳的额角。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连忙将灯笼捡起来扔到一旁,凑近道:“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江南杳开不了口,只能从鼻腔里闷哼道:“嗯。”

女子小心翼翼地抓住衣服,将他整个人往后拖,泥浆滴答滴答落在鹅卵石上,凹凸不平的小路摩擦着肌肤,筋脉断裂的剧痛向潮水一样朝全身席卷。

“问寻,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问寻胡乱将衣服扯下来披在江南杳身上,往前迈了几步,夜色成为江南杳最好的掩体,她笑着挽上都惜文的手,柔声道:

“惜文师姐,我……我睡不着……来看风景的……”

“师姐可要和我一同赏月?”

都惜文两指夹住她干净的衣袖,将她的手扒拉下来,面露嫌弃道:“脏兮兮的,别往我身上靠。我先回去睡了,明日还要进山,早点休息。”

宋问寻甜甜地“嗯”了一声,目送着都惜文远走,正要回去拿起自己的衣服,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手腕一片冰凉还有那人淡淡的体温。都惜文紧锁眉头,目光咄咄逼人,冷声道:

“你的银针呢?去哪里了?还有你的外衫?”

宋问寻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紧紧箍住,撼动不了分毫,她声音带了一丝哭腔:“师姐,你弄疼我了。”

她性子娇软,家里世代从医,皆是温良之辈,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师姐突然对她疾言厉色起来,她还很不习惯,眼睛却率先做出了反应。

晶莹的泪滴在她还没来得察觉的时候就滴在了都惜文的玉瓷般的手上,饶是宋问寻自己也一惊,解释道:“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都惜文生**洁,却罕见地没有露出嫌恶的神色,反而像是被烫了一样迅速缩回手,语气有些别扭,硬声道:“你早点休息吧。”

“嗯。”

都惜文突然折返回来,鹅卵石光滑,她的木屐不稳,直接踩到了江南杳手上,都惜文摔倒在地,手上沾染了湿漉黏腻的乌血。她将灯笼凑近,看清江南杳的面颊,脸颊寒凉一片:

“你要救他?”

宋问寻被这骇人的表情一吓,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都惜文手起刀落,在那道寒光即将斩向江南杳的瞬间,江南杳衣襟中的古籍掉了出来,那双凤眸凝视着面前俯瞰着他的人,沉声道:

“我是碧落宗宗主江寒之子,不知阁下是在下的哪位师姐?”

都惜文眸底划过怀疑,用剑尖将古籍挑开,上面赫然镌刻着江南杳三个大字,如假包换。都惜文收回长剑,声音柔和了不少:“你真的是少主?”

江南杳启唇道:“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这个古籍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只不过我如今筋脉具断,已经沦为废人一个,还望两位出手相助。”

宋问寻惊讶地瞪大了双眸,都惜文冷冷解释道:“你拜入飘渺宗时,我还未入门,只是听说过这名字,只知道你身上有一本万年的古籍。”

她蹲下身子,解开身上的银针包,对一旁的宋问寻柔声道:“将灯笼拿近一些。”

她手下片刻不停地施着针,神色冰冷如雕塑,淡淡道:“我可以替你治好筋脉,断了的灵根却无法接续。”

江南杳闭上眼,心头的绝望稍微退去了几分,轻声道:“有劳二位了。”

*

江南杳心里担忧着望月,望月同样也担忧着他,那储物袋像是通了人性一般,被系在剑柄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让一把剑来交差,你家主子真是好本事。”

碧色身影的脸颊又苍白了许多,犹如白瓷捏成的陶人,似乎一碰就会碎。

“他受伤了,来不了。”

赫连清眸中掠过惊讶,随即恢复平静,将储物袋扔给碧色身影,幽幽道:

“解开吧。”

碧色身影将手覆盖在储物袋上,金色的光印慢慢消失,一只狐狸脑袋悄悄探了出来,脆生生道:“江叔叔。”

碧色身影一愣,手中的储物袋已经被赫连清夺了过去,她将储物袋往下一倒,许禾就这样摔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她,歪着脑袋很是不解。

“你这是做什么,不怕她摔了?”

赫连清只是笑笑,手中金色神力光华流转,将许禾全身笼罩起来,许禾难受地抱住脑袋,额间的朱砂愈发娇艳。

“他到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心头血,担心我伤到她,可是他想过自己会出事吗?”

碧色身影刚要靠近,整个人猛然跌落在地,语调焦急:“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就算你和许箬有什么恩怨,可许禾终究是无辜的。”

赫连清手中金色的光华愈发浓郁,许禾的全身被笼罩着,找不到一丝空隙,一声凤凰的啼鸣在山涧中响起,金色的华光冲破天际,直入鬼域的结界。

赫连清用扇子抬起跌落在地的碧色身影的下巴,语调婉转:“我不会害她,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

金色的凤凰长驱直入,没入许箬的眉间,那双空洞的双眸逐渐聚焦,眸底一片迷茫。

“何奎,我是谁?”

何奎欣喜地看向许箬,仍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王上,您终于记起来了吗?”

许箬从宽大的石椅中起身,偌大的殿与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长袍玉立,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片段。

“禾儿呢?”

“王女不见了……王上,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许箬眉头轻拧,何奎低头的瞬间,露出脖颈上面刻着的一个符咒,许箬下意识地伸手触上,却被那力量推出几尺才站定。

“何奎,你有事情瞒着我。”

许箬阖上双眸,威压尽数释放在何奎的身上,何奎喉中呕出一口鲜血,身子匍匐在地,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

“你还打算瞒我到多久,你身上的印子我记得一清二楚。当年的事情,你以为我年纪大忘记了吗?”

何奎的身子抖了抖,头埋得更低,双齿紧紧抵住唇不说话。

许箬从高台上迈步下来,裙摆摩擦着地面,一声一声地砸向何奎的心头。

“你当真要让我对你用搜魂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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