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的酒幡被西风吹得乱,时而扬起、时而落下。酒幡迎着夕阳,眼瞧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山去。
“蓝大人,这是今年新摘的金茗茶,还望大人赏个脸尝尝。”小奴话音刚落,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被人双手奉上。
蓝星禾下意识想拒绝,但又想到这小奴是个口齿伶俐的,她懒得同这小奴争辩,便赏脸喝了这盏茶。
热茶刚滚入口中,一股浓浓的茶香便涌了上来。入口清甜、苦涩不显,滋味醇厚回甘明显。光是闻这茶香已然让人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一入口更是不得了。这茶定然是上上佳品。
但蓝星禾并未流连茶水的醇香,反倒一改往常淡漠,脸一垮、面更冷、脸色更臭了!只见她浓眉紧皱,眉际染上了一层寒霜。
眼前的红茶茶色清澈,茶叶饱满丰盈、清香四溢。品质上乘,是难得的好茶。
如今朝政动荡,连年战火不断又遇上两年大旱,百姓们那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吃糠咽菜、卖儿鬻女的现象更是屡见不鲜。
这狮沽城里倒勉强还能维持住这份体面,外面只怕早已是人间炼狱、满目疮痍。蓦然,蓝星禾抬起眼帘,以一种平静到几乎冷漠的目光,打量着樊楼里的莺莺燕燕。
繁华热闹的大堂里,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酒香从碰撞的瓷杯里溢出,飘散在喧哗的人群之间,手端着玻璃酒杯的俊男靓女,三五成群地相互寒暄,笑餍如花,欢声入耳,都脸带着甜蜜的笑意,女人身姿伟岸,男人处处动人各自在人流中穿梭,目光流转间,令人眼花缭乱,通宵达旦、夜夜笙歌不断......
还真是和话本里所描写的相差无虞:“戎边战士浴血奋战不知生死,奸臣家的女眷们珠钗玉环锦衣玉食,还不知人间疾苦的谈情弄画笑谈风月。”
这不禁让蓝星禾想起,她前段时间南下之际,看到街边骨瘦如柴的百姓为求一口呜呜乞讨,没了母父的孩童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茫然四顾,老人生生被饿成了皮包骨。这一路走下来,几乎没见到过什么女人。
都被抓去充军了。
蓝星禾她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底层百姓都已经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但樊楼里的茶品却不减当年。这不禁让蓝星禾想起古人云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管他什么战乱、干旱,最终受苦的只有老百姓!这些个儿达官贵人和王公贵胄,日子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赤胆忠心、热血滚烫。
她蓝星禾自诩能够为民请命,让天下的老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但如今百姓们生活都苦成了这样,但她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世间不公,她用拳头打、用石头砍,对着它落泪、喃喃咒骂,但是它轻轻掉落一点灰尘再无所动。天不变道亦不变。老柏树千年一日伸展着枝叶,云在天上走,鸟在云里飞,风踏草丛,野草一代一代落子生根。
没有人在乎,除了她。
蓝星禾最终将视线给别开了,无意间撇到上好厢房里的一隅——
厢房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几个穿着雍容华贵的世女围坐在一起,手执佳酒、美人在侧,酒桌上的杯盘狼藉,不难想象刚才众人经历了怎样一番的饕髰盛宴。
傅子矜坐在酒桌的正中间,无论是从席位还是穿着打扮,她无疑都是最尊贵的。
金质玉相、贵不可言。顶级权贵,说的就是像傅子矜这样的人。
酒水缓缓从白玉瓶中倒出,再到被她一饮而尽。傅子矜她至始至终都是目不斜视,同其他和男子卿卿我我的世女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她混迹于声色犬马,但却出淤泥而不染。
但据蓝星禾所知,傅子矜她名声并不好。
许是这些个金枝玉叶的世女们已经吃饱喝足,便想找些乐子。几个世女们相视一圈,最终在一人闷声喝酒的傅子矜身上停了下来,她们像是一笑。
几个世女纷纷给自个儿身旁的男人使了个眼神,她们相视一笑,抓了把瓜子往那儿一趟,静待佳音。
紧接着,只见男人们向傅子矜这边涌了过来,个个面露谄媚: “世女尝尝这葡萄,看看甜不甜。”“世女可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啊?不妨说来给真真听听?”
面对唾手可得的佳肴和美人的香怀,但傅子矜却该吃吃、该喝喝,下酒水的花生米被她嚼得嘎嘣响。任凭那几个美人再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傅子矜她连眼皮都懒得抬。
瞧着傅子矜定力这么好,剩下得那几个世女们面上也没光,纷纷面露不悦。但最不高兴的还得属许橙七,只听闻她无声地轻“啧”了一声,撩起薄薄的眼皮,以一种极为轻蔑的眼神打量着这些所谓的美人儿。
浓妆艳抹、袒胸露腹、举止轻浮。
“呵。”许橙七她扯了扯唇角。她心想:是啊,就这些个儿胭脂俗粉,怎么能入堂堂傅相嫡女的眼呢?
许橙七她眯眼打量着对桌的傅子矜。她穿得好,生得也好,天生自带贵气,只要往哪儿一站,人群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面对众人炙热目光的狂热追捧,傅子矜她好像也习惯了,习惯了熟视无睹、习惯了眼底空无一物。
切。真他爹装。
许橙七将跟前的酒水一饮而尽,白酒辛辣,她一下子喝太猛,差点被呛出眼泪来。辛辣的白酒灼得她胃疼,她盯着对桌的傅子矜,不知怎的心里滋生出了阴暗。
是啊,家境殷实、模样较好,未婚夫还是金枝玉叶的九皇子。
许橙七眼底的热忱一点点地冷了。
女人就是这样,天生自带极强的胜负欲和孩子气。
不想让一个人好过,并不需要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只要一句,老娘就是看不惯你!
忽然,一倒茶小奴吸引了许橙七的视线,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跟前的小胡姬,仔细、小心、谨慎、认真
小胡姬倒茶水倒得仔细,两颊碎发被汗水浸透,模样认真又可爱。他发微卷,大眼深邃,睫毛浓密如扇。虽然年纪尚小,但已掩饰不住日后亭亭玉立的事实。
许是察觉到了跟前世女的关注,本就有些体力不支的小胡姬,一个没稳住,茶水便不小心溢满了出来......
小胡姬连忙放下茶壶,冲着许橙七连连磕头谢罪:“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还望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一马吧.......”小胡姬话里染着哭腔,薄背微颤。
只见许橙七嘴角一勾,紧接着对小胡姬勾了勾手,道:“过来。”
许橙七打量着跟前的小胡姬,瞧瞧这浓眉大眼的,生的冷艳俊俏,一看就知道是胡姬血脉。虽然年纪尚小,但姿色已然足够勾起女人的兴致。她抚摸着小胡姬细腻光滑的脸蛋,眼眸漆黑如点墨。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傅子矜的老相好沈南笙可不就是胡姬出生吗?说不定她傅子矜就是好这口,说不定能够爱屋及乌呢......
想到这时,许橙七她将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傅子矜身上,嘴角缓缓勾起,面上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紧接着许橙七她面色陡然一转,一改以往的乖戾,换了副温柔的模样,笑着将小胡姬从地上扶了起来,“这地上凉。”
不仅如此,许橙七她莞尔一笑,将果子递到小胡姬跟前,说他太瘦了让他多吃点。小胡姬招架不住,便浅尝了一口,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吃食,下一秒他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瞧见着小胡姬放心了防备之心,她便借势开口道:“好弟弟,你虽不是故意的,但这身衣裳毕竟还是被你糟踏了不是?”
小胡姬明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果子,连连磕头道:“小人全听世女差遣!”
许橙七笑得温和,只见她指着不远处的傅子矜道:“好弟弟,你若是能得到那位世女的垂怜,本世女这身衣裳不仅不需要你赔,本世女还再送你些银子,你说好不好?”
小胡姬扭过头去,匆匆撇了傅子矜一眼,便悻悻将视线给收了回来。他浓睫微垂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很是为难。
衣袖被他揪得紧巴,光是看背影都能瞧出他的犹豫和不情愿。那位世女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他、他这心里害怕。
他被卖来这樊楼里也有些时间了,自知权贵也是有等级的。而不远处的那位世女,一看就是顶级权贵。
他怎能不怕?
小胡姬没作声,薄背颤抖得愈发厉害。许橙七她也逐渐失去了耐心,面色一点点冷了下来。忽然,她发狠捏住小胡姬的下巴猛地抬起他的小脸,她面露狠戾,凑至他耳边道:“你若是不去,就拿命来赔——”
许橙七声音不大,但却极具穿透力。
只见小胡姬他双目睁圆,紧接着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橙七。
许橙七则是一脸淡然,笑着,仿佛胜券在握。
是啊,像她们这样的权贵,想要他的性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想到这时,一股巨大的绝望爬上心头,将小胡姬他啃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紧接着,许橙七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小胡姬得头,她眉眼弯弯,笑着道:“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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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傅相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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