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借钱，是要还的。
而直接帮忙付钱么，就是要么用东西抵，要么用别的，反正就是变相不用还钱的一种说法。
老太太其实人很好，如果直接和她说自己没有钱，她肯定不会要自己的医药费的。
但是她一把年纪了，每天看病又很辛苦，照顾自己这么久也尽心尽力，她实在不忍心欠她一笔钱。
至于说她回去后再找回来，向她报恩，那更是很久以后的事。
未来的事都没有定数，她不喜欢亏欠人，当时欠的，当时还了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要想办法弄点钱才行，但是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找不到什么靠谱的活计，也就不能直接去劳动换钱。
那么从哪里弄钱还给老太太呢？
在姜凌数钱的时候，季繁之眼里放光，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姜凌听了她的回答，沉默片刻后，轻轻挑眉，“你要我给你付钱，但是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能给我什么？”
“我……”季繁之想了一下自己换下来的那套衣服，如果拿去城里二手店卖还是值不少钱的吧，这女人非常年轻，做事很利落，说话也有逻辑，应该……比老太太能识货？
毕竟老太太连什么叫二手店都不晓得呢。
年轻人，接受能力应该更强的吧？
她正要出口说自己有一套珍珠缎的衣服可以换钱，就见女子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后，淡淡道，“你跟我回家吧。”
季繁之，“！”
她一开始是对她用了美人计，但是不代表她是随便的人好嘛！
赶紧后退一步，双手护住自己，“我是良民，我卖.身不卖艺！不对，呸呸呸，我卖艺不卖.身！”
迎着她警惕的目光，姜凌故意没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轻轻笑道，“那你可以给我什么？”
季繁之赶紧说自己有一套衣服可以卖钱。
“我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鉴定你衣服材质的人，而且，就算你说得是真的，我还要特意去大城市的二手店才能换到钱——你知道这里去城里要多远吗？来回至少要六天。我花费那么久的时间，为了一件不一定能换出多少钱的衣服，不太值当吧。”
季繁之，“……”
美眸含泪，视线来来回回把姜凌打量了几遍。
身高比她矮不了多少，她一米七三，那她至少一六七往上，长得么，也很不错，芙蓉面，螺黛眉，皎如下弦清月，色若棠棣之华。露出来的一截小臂，肌肤白皙细腻，即使每天在村里镇里之间穿梭，整个人也白得像雪敷的似的，身材么，也是有前有后，似乎比她还要厉害一些。
看起来，她好像，也不吃亏？
要不，就当是一次乡村版的那什么的体验算了？
季繁之眼里的泪珠将掉不掉，泫然欲泣道，“好吧，我答应你。”
看她一副又想答应又想拒绝的纠结表情，姜凌慢慢悠悠道，“不急，在姚医生回来之前，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然后就不管她，继续低头数钱。
这段时间她都是自己过来卖草药和那些蜈蚣之类的东西，赚得钱比之前多多了。
但是山村里也不能赚大钱，她每天天不亮就上山采药，披星戴月地四处蹿找药蛇，这么辛苦干活，这么半个月也才赚了不到三千块。
这还是老太太看她带着孩子特别辛苦，特别照顾她，给高了一些价才赚下来的。
但是老太太自己辛辛苦苦帮人看病，也赚不到多少，她也不忍心占她便宜，卖了这几次后就不能再往她这里去了，不然到时候说不定老太太每次还得倒贴钱给她。
去其他的诊所卖草药肯定没有这么高的价了，得想想办法，不能光靠草药了。
在她低头思考的时候，季繁之也在内心里极度纠结。
在“要不就从了她吧”和“但是也不能这么随便吧”之间拉扯，天使和恶魔在她的心里不断来回，最后老太太被人护送回来了，她还没决定好。
姜凌也没有催她，帮忙把老太太搀扶进后院，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得知她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
和诊所里的帮工一起收拾好了一片狼藉的地方，顺带帮老太太晒好草药后，她拉着姜硕，背起自己的背篓，准备走人。
“等一下。”刚刚踏出诊所的门槛，身后就传来犹豫的声音。
姜凌转身，就见季繁之绝色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看她一眼，又迅速低头，低头搓着老太太拿给她穿的破旧t恤的下摆。
她没有再说话，姜凌也没有回话，只是眼眸含笑，微抬下颌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做决定。
“我……我跟你回去。”终于，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季繁之下定了决心，看一眼姜凌，又飞快移开，“你……你可以帮我付钱了。”
姜凌轻轻笑了笑，悠悠问说，“现在就要跟我走？”
“嗯……嗯……”季繁之抬手捂着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像是被恩客赎身一样，“我跟你走。”
姜凌点了点头，走进后院，和老太太说起要替季繁之付医药费的事。
季繁之亦步亦趋跟着她，刚走进去，就听老太太说，“啊呀，现在就要走了？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呢。”
“谢谢阿姨，我已经没事了。”季繁之赶紧上前说自己的伤没有大碍，其实她的确还没全好，但是这段时间老太太一边帮人看病一边还要照顾她，实在是太辛苦了，她也不想成别人的负担。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也不好继续挽留，姜凌问了她的医药费，老太太笑呵呵道，“她的伤不深，没花多少钱，你给两百吧。”
季繁之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光是住宿费和伙食费也不止这么多的，她肯定是说少了。
姜凌这段时间卖草药的钱全都带在身上，只要不超过三千块，她还是能付得起的。
取出钱后，慢慢数着那一堆的零钱，似乎是要凑够两百块。
季繁之看着她的动作欲言又止。
她其实是想多给老太太一些的，谢谢这段时间她照顾她，又收留她这么久。
但是明面上老太太只说了她的医药费需要两百块，这些钱毕竟还是姜凌自己每天辛辛苦苦挣的，让她多破费也不好。
所以她只是眼巴巴看着姜凌数钱，一句话都没说。
姜凌数够了，把一沓零钱放在老太太座位旁边的桌子上，“阿姨，钱给您放在这里了。”
说完，抱起姜硕准备走。季繁之还依依不舍，她想让姜凌多给点，但是又觉得姜凌这么辛苦赚钱也很不容易，纠结之下根本迈不动步子。
还好老太太及时叫住了她们，“菱丫头啊，等一下。你这多给了啊。”
季繁之回头，就看见老太太拿着钱站起来要把多余的钱还给姜凌。
老太太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又是经常收钱的，一看姜凌放下的钱的厚度，就知道她多给了，看着姜凌要走，赶紧追上她。
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当着她的面数清那一沓钱有一千块后，怎么也要把多余的钱还给她。
姜凌笑着把钱推回去，“谢谢阿姨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要不是您，我每次那点草药也卖不到快三百块。”
季繁之眼睛亮晶晶的，在一边欲言又止。
她也想说这些多出来的钱是谢谢老太太这段时间照顾她的，但是她要是说了，是不是喧宾夺主啊？毕竟这些钱是姜凌谢老太太的，跟她也没有半点关系。
姜凌眼角余光看见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收回目光，笑着又和老太太说，“再说，您说医药费只有两百块，可是这段时间她在这里吃在这里住，还劳费您照顾她，这就肯定不止那点了。”
季繁之听见她为自己也说了这些话，感激地看着她，随后对着老太太频频点头，“对啊阿姨，多谢您这段时间照顾我了，这些钱您就收下吧。再说了这段时间您也不容易，又是操持诊所，又是照顾我，里里外外照顾得这么辛苦，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根本不是这些钱可以衡量的，您刚刚又受了伤，这段时间肯定不能再看病了呀，这些您得拿着……”
不用姜凌再说什么，她就说了一大筐感谢的甜言蜜语，最后把老太太都说晕了，收下钱，拍拍她和姜凌的肩膀，“你们俩是好孩子啊。以后记得常常过来镇里，阿姨给你们煲汤喝。”
“放心吧阿姨，只要有空，我们一定会过来看您的。”季繁之笑得甜甜的，挥手和她告别。
跟着姜凌出了诊所的门，走一段路后，她就不动了，一直站在诊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底下。
“刚才谢谢你了。”季繁之追上来说。
姜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半点目光都没分给她，“没什么好谢的，姚医生人好，一直以来又都很照顾我们，年纪也大了，多给点钱是应该的。”
季繁之立即收声，把那句“为了我多给钱”吞了回去。
初夏的太阳还怪晒的，季繁之挨着她站，看她哪也不去就在这站着，好奇问，“不是要去你家吗？怎么在这里不走呢？”
“这里离我住的村子挺远。”姜凌淡淡回答说，“要在这里等车。”
“这里怎么会有车呢？是公交车吗？”
“镇上每天都会有村里人过来卖东西，他们回去时就会顺带捎几个人，赚点外快。”
“那怎么知道要在这里等啊？你和她们提前说了？”
“大家一直以来都在这里等，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惯例了。”
季繁之还想多问几句，看见她冷淡的表情，自觉闭嘴，悄悄往她相反的方向挪了几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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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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